【“宁乡青铜文化”座谈会纪要】文业2012年4期总90
2015-01-02 10:43:53   来源：   评论：0 点击：

    编者按：最早让湖南省宁乡县的名字享响誉中国乃至世界的，恐怕就是那件叫“四羊方尊”的青铜器了。1938年出土于湖南宁乡县黄村月山铺转耳仑山腰上的四羊方尊（现收藏于国家博物馆），是中国现存商代青铜器中最大的方尊。宁乡不仅是湖南出土商周铜器数量最多、种类最齐全、分布最集中铜器风格较独特的地区，因此，学术界一般将湖南湘江流域出土的大量商周青铜器称为“宁乡铜器群”。10月19日至20日，湖南省政府参事室文史研究馆组织多名湖南省历史、考古和学术界的权威专家、学者来到宁乡县，就新近开工建设的炭河里国家遗址公园和宁乡青铜文化进行了调研座谈。
向桃初（湖南大学岳麓书院教授，炭河里遗址主持发掘者）：
    炭河里遗址是高至喜先生1963年发现的。从2001年开始我在那负责发掘，一直到2005年，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一是炭河里遗址原是一个古城。古城的始建年代是西周早期，不早于商末周初；它使用的年代大概是100多年，不到200年，大概是从西周早期到西周中期，之后这个古城就不存在了。另外，炭河里这个城址和宁乡沩水流域的青铜器是一回事。就是说炭河里就是那些青铜器的主人生活的地方。这些青铜器与炭河里这个城是属于同一个文化。
    炭河里城址是我们在长江以南地区发现的唯一的西周时期的城址，这个城址现在推测是圆形的，而且内外都有城壕，进一步挖掘证实这个推测成立的话，它将是一个特别的城，对中国城市的起源，对中国城市的发展、演变的意义很重大。
    这个古城的发现，说明在我们湖南的先秦时期，从炭河里的发现开始，它已经进入了早期的国家社会。它的社会发展的阶段性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生产力的提高，加上城市的建筑，这就表明了湘江流域这一带人群的社会结构发生了一个质的飞跃。 
高至喜（湖南省博物馆原馆长）：
    湖南商周青铜器是我的重点研究对象。上世纪60年代初，一个做古董生意的老乡说宁乡月山有一个老婆婆，在解放前收藏了20多件商周的青铜器。当时我们在月山走了10多公里，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走到姜景舒的家里，他说发现了一个有四个水牛的青铜器。那是1937年，他在山腰上挖红薯时挖到了一块石头（以为是石头），第二年他又去挖，一挖就挖出了个青铜器。我当时分析很可能就是四羊方尊。他说家里还有一块，一看很像四羊方尊缺的那一块，纹路、颜色、厚度都符合。他说当时把那个四羊方尊以400光洋卖给了黄村当地一个古董商。而这块不卖。后来我要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买回来放在博物馆。当四羊方尊回湖南来展览时，发现正好是缺的那一块。
    原来认为四羊方尊的出土地是沩山观音庵，通过这次调查，把四羊方尊的出土的准确地点搞清楚了。
再说甬钟，就是那种可以悬挂起来敲的乐器，是钟里面最早的。我认为甬钟是在湘江流域最初铸造的，而且铸造的地点很可能就是在炭河里。这关系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甬钟在我国传统乐器当中，在先秦的乐器当中，甚至到汉代兴起来的编钟等，其始祖就在这里。
另外就是甬钟北传。这是我最早提出来的。在陕西宝鸡发现了有几座西周早期的墓葬，里面有甬钟。我提出，甬钟从湖南湘江流域，经过洞庭湖，到楚地，到楚地以后再传入陕西。整个陕西西周早期到中期的甬钟都是从南方传过去的。后来我的这个观点被一些专家认同。　　　
熊传薪（湖南省参事室文史研究馆馆员，湖南省博物馆原馆长）：
    我多次在炭河里遗址调查这里的考古挖掘情况，在一些山腰、低洼的地方发现了铙、玉器等。四羊方尊是中国几十万件出土的青铜器中艺术价值最高、铸造 工艺最精美的青铜器，这是宁乡的骄傲。黄材周围出土了几十件青铜器，这个在南方来说，非常值得重视。在我国长江以南主要是三个地方，一个是成都三星堆，一 个是江西新干，一个是宁乡，这三个地方的青铜器铸造都有很高的水平。但是宁乡又有不同的特点。
宁乡的青铜器从文化角度讲，都是祭祀性的，是窖藏。这种祭祀性的东西一般与商代有关系。因为商文化不论是建房还是做什么，都要搞祭祀。这些青铜器虽然有商 文化的因素，但它又有区别。譬如四羊方尊、人面方鼎在中国几十万件青铜器中包括中原地区都没有发现。如果是商王朝的青铜器，它应该不止一件，或者说同类型 的不止一件。而且这些青铜器的纹饰、造型又有自己的特色。如铙在整个中原地区都没发现过，以湖南为最多。在四羊方尊发现地的附近又发现了两百多个。
    而河北广宗， 我查过相关资料，从来没有出现过青铜器，甚至连小件的都没有。当然，这些青铜器到底是哪里来的，还需要进一步研究。这涉及到“三苗”，涉及到商文化，也涉及到后来的楚文化。　　
吴铭生（湖南省政府参事室文史研究馆馆员、原湖南省考古所研究员）：
    我今年86岁，能来参加座谈非常高兴。商周青铜器好多都是出在宁乡，这是很神秘的地方。这些商周青铜器来源，有的主张“中原说”，有的说是地方铸造的，我觉得地方两个字比较狭义，什么炭河里铸造的，宁乡铸造的，应该广泛的讲是南方。为什么呢？青铜器的两大金属元素，是铜和锡。90年代我和熊馆长在怀化就挖出了好多铜矿遗址，是战国时代的。锡也有，虽然不多。
刘彬徽（湖南省博物馆研究员）：
    炭河里我认为可以提早到商代晚期。也就是说，3000多年前湖南有了最早的古城，宁乡属于长沙，作为长沙历史来说，有城的历史也可以推到3000多年以前，城市文明悠久，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历史传承。
再就是有成文历史应从宁乡开始。为什么这么谈呢？这涉及到人面方鼎。人面方鼎上有个字，现在这是两个字还是一个字，这个人面像是什么，有多种说法。我看法 是，从艺术价值上来说，四羊方尊是第一位的，十大国宝中它排第三。但从历史价值来说，人面方鼎排第一。人面方鼎是南方土著民族一个首领的头像。这个首领是 谁，有的说可能是蚩尤。方鼎是上层贵族一个最重要的礼器，司母戊鼎800多公斤。人面方鼎没有那么大，但方鼎是上层贵族的礼器是肯定的。
    另外，这个字现在有多种不同的看法，有的念“禾大”，有的念“大禾”，还有个台湾的学者认为是一个字——“年”。但是“年”字还没有找到例证，很难说。我有个新的想法。认为这是两个偏旁组成的一个字，它受到了中原商文化比较成熟的金文的影响，是当地人别出心裁创造的一个字。这个字可能是方鼎的所有者的名字，也可能是方鼎的所有者的族规，或者是他们的象征语。　
熊建华（湖南省文物局文物处处长）：
    我觉得平时在研究的过程中忽略了一个问题，即有一部分青铜器明显铸造于炭河里建城以前，比炭河里要早。部分青铜器可以跟炭河里建城的年代对应起来 的，做这种对应研究，能解决好多问题。在湖南，比炭河里早的青铜器实际上有，包括在湖南城头山发现的商代早期墓葬，里面有爵、鼎等，还有在津市发现的商代 早期墓葬。也就是说，我们不要怀疑在商代晚期在宁乡这个地方会出现这么辉煌的青铜文化。因为那时水平很高的青铜文化已经进来了，只是没有发现而已。
    另外我发现湖南有很多纹饰非常精美的青铜器，建构模式和线索非常清楚。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研究虎食人卣，它上面的文字经过解剖后，题材和主题与山 海经故事完全能对应起来，不需要解释。所以，我觉得宁乡的青铜文化与广义的湖湘文化对应做一些研究也是很大的题目，有很多可以提供参考的地方。
青铜乐器文化研究很重要。四羊方尊都晓得，但真正能够产生震荡的还是乐器。比编钟更早的甬钟在炭河里。因为甬钟可以演奏，可以动，可以听，可以看。　　　
喻立新（宁乡沩山风景区管委会副主任）：
    沩山风景名胜区四季风光秀丽，文化底蕴深厚，其中青铜文化是景区最主要的一种文化。实际上，从上个世纪30年 代开始宁乡就发掘了很多青铜器，其来源之谜困扰了几代考古专家和历史学者。目前几种说法基本上都是一种推测，还没有过硬的证据。我认为炭河里文化和青铜文 化是同一种文化，炭河里生活的主人是三苗。其次，三苗建国在长沙，史书上均有记载。在长沙范围发现的古方国的城址，目前所知的只有炭河里遗址。长沙蛮的始 祖就是蚩尤，我们可以肯定炭河里至少是三苗的后裔在这里建立的一个国家。
    再一个我认为四羊方尊的河北广宗说是一种炒作，我为此写了11篇文章。明确指出了四羊方尊的具体出土地点、出土时间等，广宗说不值一驳。　　　
伍新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省社科院研究员）：
    宁乡能出土300多件青铜器，这在全国少见。现在又发掘了西周的古城遗址炭河里，这个对研究长江以南的历 史、湖南先秦的历史是一个重要的贡献。这个城址主人的身份怎样给它历史定位？我基本同意是属于三苗文化的系列。因为三苗比较复杂，虞舜后史书上就再也没有 称三苗了，而是用蛮、南蛮、荆蛮代替。所以我有一个重要的观点，所谓夏商以后的蛮，实际上是“三苗“的后裔，是”三苗“的继承和发展。
    我理了这么一个线索，首先是东夷九夷，被打败以后南迁，“三苗“被打败分化瓦解以后，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形成了南方的一股势力，但不叫“三苗”了，而是叫南蛮。所以说炭河里应该是三苗后裔的一个城址，一个文化遗址。西周到春秋战国，主要是以楚人为代表的荆蛮，另外一个就是古猿人，长沙这一大块当时主要是古猿人的势力范围，随着楚国范围的扩大往南移。古猿人也是三苗的一部分，也是当时整个南蛮的一部分。
    另外，城址的发现还不足以改变我原有的观点（《湖南通史》对先秦史的分期）。我在新修订的《湖南通史》上采用了新出土的考古发现材料，包括城头 山、炭河里。我认为楚国真正进入大范围的文明时代，还是楚人进来，楚国建国、政治经济势力进入湖南以后。当时可能出现过这样一个小小的方国，但它是昙花一 现。它可能是南迁的商人部落与本地人融合产生的这么一个方国，一个点，这个是孤立的，而且一两百年后就断线了，对湖南历史的发展没有起到主导的作用。
熊治祁（湖南省政府参事室文史研究馆馆员，湖南人民出版社原社长）：
    宁乡是个历史悠久的地方，县的设置汉代就有，那时属益阳。西晋时叫新阳县，三国吴的时候叫新康县，北宋时确定为宁乡县，一直沿用至今。今天座谈， 大家把宁乡的灿烂文化追溯到遥远的商周时代，雄辩地证明宁乡的青铜文化是湖湘文化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随着对宁乡青铜文化的深入研究，一定能够极大地提 升湖湘文化对外界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