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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最早入湘时间新考】胡卫平2018年3期总113
2018-12-07 09:44:04   来源:   评论:0 点击:

关于秋瑾的出生和入湘始于何年的问题,从秋瑾牺牲至今仍是学术界争论的课题,110年来还未解决。笔者认为:在秋瑾的研究上要相信最早的当事人,不能迷信次要的当事人。例如次当事人徐自华《鑑湖女侠秋君墓表》说秋
关于秋瑾的出生和入湘始于何年的问题,从秋瑾牺牲至今仍是学术界争论的课题,110年来还未解决。笔者认为:在秋瑾的研究上要相信最早的当事人,不能迷信次要的当事人。例如次当事人徐自华《鑑湖女侠秋君墓表》说秋瑾:“年仅三十有三”,把秋瑾的实际年龄说大了三岁半。其实秋瑾自己和女友吴芝瑛订交的《兰谱》,早已说明了自己的年龄:这年(1904年2月)秋瑾虚龄是28岁。
秋瑾出生的年月,在她死后学术界仍有1875、1877、1878、1879四种生年仍在争论,至于入湘、居湘更是众说不一。
《兰谱》如果加上民间的《族谱》,就可铁定秋瑾的年龄了。记载秋瑾的族谱当然只有双峰神冲王氏。可双峰一县(原湘乡中里地区)竟有二十八种王氏族谱,仅双峰荷叶镇就有四种。笔者因在十九年前协助某位关心与支持曾国藩研究的领导写《女杰之乡一荷叶纪事》一书时,于1999年5月4日(因那天是五四青年节,印象特别深),在曾国藩故里白玉堂的高嵋山中,发现《上湘城南王氏四修族谱》(民国五年版)。整整19年来,尚有学者还在发表《去年不是秋瑾烈士一百周年诞辰》之文。没有一个学术界的权威机构对秋瑾的出生年月进行认可。
2005年12月,笔者据《上湘城南王氏四修族谱》和湖南图书馆藏《环天室诗续集》,撰写《曾广钧与秋瑾的师生关系》一文,投稿至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于2006年第一期刊发。十多年来笔者一直在寻找秋瑾与曾广钧相识的时间和地点。因曾广钧在赠诗秋瑾的《序》中有:“皆未笄前作”之句。笄:女子成年,行插笄之礼。《礼记·内则》:“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说明秋瑾拜曾广钧为师时是还未到许婚的年龄(未笄)前,也可以说是次当事人的一个说法去论证,秋瑾最早入湘为此时。当可说明她在30岁的人生中,参加“旧民主主义革命”的历史值得重新添写。所以曾广钧与秋瑾相识的时间和地点至关重要。
笔者因最近重点研究曾氏"广字辈"人,想给曾广钧写篇《年谱简编》。在翻阅《郭嵩焘全集·年谱》时,无意中看到秋瑾的父亲秋寿南(字星侯)三字。而曾国荃、曾国潢、曾纪泽、曾纪梁(介石,秋瑾的媒人曾五爷)、曾广钧、曾履初(广镕)、曾广汉(慕陶)等一批曾国藩兄弟及子侄和孙辈广字辈人都跟郭嵩焘接触密切。精神为之一振,秋瑾的研究必须综合考虑,离不开对曾家的研究。
以前研究秋瑾的学者,都要远离曾国藩,如权威的《秋瑾集》(中华书局版)中诗词,秋瑾《赠曾筱石夫妇并呈伋师》诗四首倒是流传下来了,但在极左思潮的影响下,“并呈伋师”四字被删除。笔者发现曾广钧就是“伋师”,写出了《秋瑾的初心研究》、《曾广祚就是曾筱石考》、《曾广河逝世120周年祭》等一批曾氏与秋瑾的考订文章,所谓“以诗考史”也!
而对秋瑾弟弟秋宗章的《六六私乖补遗》,《秋女侠史实考证》当事人的口述,因上面没讲具体年月,有些学者说其“完全是任想像”、“都是瞎乱猜想”,以致将1893年邵友濂保荐秋寿南的“时间搞乱了”,给以全盘否定。凭心而论,这些学者对秋瑾的研究,已经到了可取得重大的、突破性成绩了。只因为避开跟曾国藩研究联系到一起,不能在关键问题上“以诗考史”或不相信当事人口述,所以只能“功亏一篑”!当然,对于当事人所说的口述史料必须去伪存真。由此引起我去湖南图书馆再查找有关资料,现将《秋瑾最早入湘的时间新考》分述如下。
(一)《慕莱堂诗文征存》作者简介
《慕莱堂诗文征存》,是李维翰为纪念其父母育之恩,在新居所设“慕莱堂”落成之后所征辑的一部诗文集。李的家乡邵阳白水洞。其在江西任所临江有蒙山旧迹,见景怀思,为表自己的孝心,就在临江修“慕莱亭”,在自己的新居筑“慕莱堂”,并请曾国荃题签,郭嵩焘撰《慕莱堂记》。同时以此为题向省内外政学各界社会名流及亲朋好友,广征诗文联赋。一时响应者众多,郭嵩焘、王闿运、刘坤一、陈宝箴、李寿蓉、俞樾等二百余人欣然命笔雅集。秋瑾祖父秋嘉禾与李维翰同年(同科举人),同朝共事,交谊深厚。今李维翰主湘省榷务,对秋瑾父亲提携青顾颇多。秋瑾父亲秋寿南作为世家子,又是直接下属,携女儿秋瑾趋奉祝贺,理所当然。
(二)曾国荃为“慕莱堂”题签及其含意
 光绪八年(1882)曾国荃任两江总督,至光绪十六年(1890)殁于任上。应部下李维翰之请。欣然题签“慕莱堂”。
《艺文类聚·列女传》:老莱子孝养二亲,行年七十,婴儿自娱,着五色彩衣。尝取浆上堂跌仆,因卧地为小儿啼,或弄鸟于亲侧。
后有成语“老莱娱亲”表示孝道。
慕莱,就是仰慕老莱子的孝心。

曾国荃慕莱堂题签图片
(三)郭嵩焘作《慕莱堂记》
郭嵩焘作慕莱堂记时为光绪十有一年夏四月(1885.4)
郭嵩焘自英国让曾纪泽接任驻英大使回国后,于光绪七年(1881)就住长沙,在创办“思贤讲舍”中(后为船山学社)活动中。此时曾氏兄弟曾国潢及曾纪梁(介石)、曾广钧等大批曾氏后裔都聚住长沙。郭嵩焘至光绪十七年去世,在长沙十年留下了可贵《日记》。
李艺垣守清江,署其堂曰慕莱,  以清江为老莱子故里,用寓思亲之意。因考皇甫谧《高士传》:老莱子,楚人,躬(楚)〔耕〕蒙山之阳,楚王就见之,请授以政,逃之江南。是老莱子与庄子同邑。《汉书·地理志》:
蒙县属梁国。其逃之江南,未详何地。
清江亦江南地也,于此有老莱子遗迹,而艺垣用其思亲之意,寓官于此,殆亦望云亲舍之意也。     
光绪十一年四月十一日《日记》   

 郭嵩焘《慕莱堂记》图片
 
(四)台湾布政使邵友濂乐为推荐秋寿南来湖南工作
1887年3月18日(光绪十三年二月二十四日),补授河南按察使邵友濂迁台湾布政使,相识秋瑾的父亲秋寿南于台北。
邵友濂(1840~1901),原名维埏,字筱邨(小村),浙江余姚人。早年由监生捐资员外郎,后任职工部。清同治四年乙丑(1865)补行咸丰辛酉科并壬戌恩科举人,与秋瑾祖父秋嘉禾同年。1874年以御史记名,旋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1878年冬,以道员充头等参赞,随崇厚赴俄,次年署理驻俄钦差大臣。回国后仍任职总署。1882年补授苏松大道。中法战争期间,曾奉命襄办台湾防务,后协助全权大臣曾国荃与法国谈判和约。1886年补授河南按察抚,1894年秋再调署湖南巡抚。
秋寿南(星侯本人是同治十二年举人)的父亲秋嘉禾与邵友濂是浙江同科举人(同年),其他是浙江大同乡。同在台湾工作过,是邵友濂的部属。凭此“三同”邵友濂乐为推荐秋星侯的工作了。
(五)长沙李寿蓉(篁仙)为《慕莱堂跋》

李寿蓉、曾国藩曾在《日记中三次讲牵连肃顺进监狱之事。后在同治九年《日记》中说:“接见湖南主事李寿蓉”,说李无事了。李寿蓉为谭嗣同岳父,其女儿李闰是谭嗣同夫人。秋谨在戊戌变法后,曾专程到浏阳看望李闰。李寿蓉跋中云:“慕莱堂者,君前守临江,思迎养老亲未遂,循郡中老莱故里筑堂志慕,斯固孝子之用心也。”
李寿蓉《慕莱堂跋》局部

(六)秋瑾父女为《慕莱堂》题诗词,都在长沙作
 
秋寿南题《慕莱堂诗文征存》七言古风长篇,诗云:
天子大孝治天下,列圣相承亟华夏。
璇闱福寿逢康强,梯航玉食庆朝野。
三湘气节素所敦,移孝作忠靖兵氛。
江东子弟三千俊,中有卓荦更不群。
邵阳观察人如玉,青莲才调三冬足。
文战秋风冠巍科,一麾出守惊流俗。
以教以养治谱垂,为民父母为民师。
临江旧有老莱里,斑彩娱亲传孝思。
孝思不匮蕴怀抱,顾复常念亲闱老。
新闱久恋故乡居,未能迎养心如捣。
终日思亲不肯忘,居官为筑慕莱堂。
从来忠孝难兼尽,介弟侍亲爱日长。
锁院桂香在乙酉,试场权策光射斗。
捧檄江湖民正欢,忽悲奉讳在秋后。
萱堂处萎正驰回,中道又闻老椿摧。
麻衣如雪泪如雨,入谒遗容心更哀。
今者观察三吴地,亲思罔极君恩起。
鹾纲裕国榷湘江,下走得隶帡幪吏。
忆我听鼓到湘东,敦州滥厕癸巳冬。
方期重丞补斋训,远道竹报血泪红。
吁嗟呼!殁不视属圹,生不能奉养。
落拓三湘滞不归,幸被广厦山斗仰。
我闻狄梁公,白云亲舍望高岑;
我闻欧阳公,泷冈阡表在庐陵。
名臣显扬同所处,引看开府江南去。
再拜登堂读政书,重刊新诗永令誉!
山阴秋寿南星侯
秋瑾作《临江仙·题李艺垣慕莱堂集》一阕以记。词曰:
忆昔椿萱同茂日,登堂喜舞莱衣。而今风木动哀思,音容悲已邈,犹记抱儿时。南望白云亲舍在,故乡回首依依。慕莱堂上题歌辞,弟昆分两地,愁读《蓼莪》诗。
女史 秋闺瑾 玉贞
椿萱:古代称父为“椿庭”,母为“萱堂”。因此“椿萱”为父母代称。《蓼莪》:《诗经》篇名,蓼,音 ,意为“长而大的样子”。莪,蒿的一种。《蓼莪》,“刺幽王也。民人劳苦,孝子不能终养尔。”这是一首苦于服役,悼念父母的诗,作者沉痛自己久役贫困,不能在生前尽孝养之责。
(七)郭嵩焘《日记》上与秋寿南与曾氏族人的交往。
近阅《郭嵩焘日记》,从其光绪十四年(1888)—光绪十七年(1891)竟有11次记载其和秋瑾的父亲交往的情况。而从秋寿南题《幕菜堂诗文征求》七言古风长篇诗“落拓三湘滞不归”句中可寻找答案。
1、《郭嵩焘日记》光绪十四年(1888)九月二十日第一次记述曰:
    ……为李质堂贺生日(质堂为湘军水师提督、世居长沙——笔者注),顺拜欧阳绍云欧阳静山之子、冯石承、秋星侯名寿南,浙人,候补直隶州……。
这天,郭嵩焘是为李质堂贺生日,顺便到秋星侯住处拜访,说明在此之前郭嵩焘经人介绍过或见过面,并知道秋寿南在长沙居所就在李质堂家的附近。并说明秋寿南是浙江人,当时是“候补直隶州”(没有正式工作)。
第11次是光绪十七年(1891)五月二十三日。
……秋新[ 星]侯……信……是夕,终夜大雨倾盆,可悸。
这里需要说明是:此时郭嵩焘并没有过世,六月还有日记。二是住在长沙城内的仕坤阶层的人,一般有书信联系的方式。如上午郭嵩焘接曾广钧书信,下午郭即去“洪家井”拜访曾广钧。《郭嵩焘日记》第11次与秋寿南的交往说明秋寿南是在长沙居住。
/2、《郭嵩焘日记》中与曾国藩家人的交往
  郭嵩焘日记,特别是晚年居住长沙,与曾国藩兄弟子侄以及孙辈(广字辈)的交往比较繁忙。因光绪中末年,曾国藩五兄弟的后辈大都聚居长沙。下面仅举光绪十六年(1890)二月几天日记所载:
二月十二日:“复曾沅浦宫保信,由梁都司廷超带呈”。
十三日:“接曾重伯信”。
十四日:“亦过曾重伯谈”。
    十九日:“亦按曾岳松……各信……回拜……曾岳松、及为姜昆山送行。曾重伯处询得曾介石亦已至省”。
二十日:“微雨,接秋新[ 星]侯……曾霖生各信……,曾介石、曾履初过谈”。
闰二月廿二日:“秋新[ 星] 侯——过谈”。
以上给曾沅浦宫保信,因曾国荃此时是两江总督,因此只能带往南京。十三日接曾重伯信,十四日即往曾重伯处与其交谈,曾重伯即曾广钧、是秋瑾的书法、诗词老师。
十九日:曾岳松即“白玉堂 ”主人曾纪寿,原配李续宾次女、生女曾广镛,为娄底教育先驱,捐南县800亩湖田岁租给湘乡县创办一、二、三女校,创办淑慎女校、振艺女校在长沙。是日,在曾重伯处询得曾介石从万宜堂已回到长沙。曾介石即曾国潢长子曾纪梁、曾家纪字辈是按“甲科鼎第”排列,满10人换一字。曾纪泽是“甲三”、曾纪梁是“甲五,曾介石即曾纪梁,也就是秋瑾的媒人”,曾纪鸿则是“科二”了,曾纪寿出生得更晚叫“鼎三”了。
二十日:曾霖生即曾广江、湘乡驻省中学堂第一任校长,是曾国荃的次孙,中国妇联副主席曾宪植的祖父,为戊戌变法中“维新党人”。曾履初就是曾广镕,后为京师大学堂学鉴,湖北布政史。
 
(八)秋瑾的《诗》和《序》早已记述自己的入湘时间。
    1、秋瑾最早入湘时间,是随父亲秋星侯来到长沙。以《郭嵩焘日记》为准,秋星侯名秋寿南,浙人,候补直隶州,是在等待工作。时间为光绪十四年(1888)九月二十日,时秋瑾12岁。那天郭嵩焘是在李质堂(湘军水师提督李朝斌,后为曾宪植的外曾祖父)家喝李质堂生日酒,顺便拜访秋星侯。郭嵩焘早就听人介绍过秋星侯,故知秋在长沙住所。
    秋瑾自己所作诗文可以佐证,《秋瑾集》中有《挽故人陈阕生》诗一首,此诗作于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秋瑾时年24岁,阕生病逝时21岁,秋瑾长其三岁。他们初次相会长沙,秋瑾12岁,阕生9岁。“回首省垣聚首”、“聚首湘垣君丱角”,陈阕生才9岁。其《序》中曰:                 
阕生年方二十一,遽作古人,回忆省垣聚首,
风雨连床,曾几何时?,谁怜一别,竟成梦幻。悲从
中来,不胜哀惨!手挽一章,亦长歌代哭之意。魂兮
有灵,慰予梦寐!
挽诗首句曰:“聚首湘垣君丱角”,陈阕生和秋瑾在长沙首次相会交往就住在陈阕生家中,“风雨连床”,“君丱角”(丱guan角,儿童束发为两角。曾巩《张文叔文集序》:“仲伟居抚时,八九岁,未丱,始读书就笔砚”),说明了陈阕生八九岁,未丱,也开始读书动笔砚了。时秋瑾12岁了,已初作诗文了。这对女童的友谊,是秋瑾亲作诗文的记述,首次佐证郭嵩焘说秋瑾父女在长沙的相会。
2、曾广钧所作吊弟子秋瑾诗《序》中有句“皆未䈂前作”可以再次佐证曾广钧与秋瑾初次会面是在长沙,年龄是还未到“许婚”之时。
3、秋瑾父女是从福建到九江沿长江而上进入湖南的,其诗共有八十七题,无论《芷馥本》还是《灿芝本》排次都是第一首。《赤壁怀古》是凭吊武昌下游赤壁古战场的诗篇。以《赤壁怀古》与其后所作诗篇,明显可看出是其初作的诗篇。
4、秋星侯长诗“落拓三湘滞不归,幸被广厦山斗仰”。直至“忆我听鼓到湘东,敦州滥厕癸巳冬”。 癸巳光绪十九年(1893),秋星侯整整五年“落拓三湘”没有正式工作,“幸被广厦山斗仰”。秋星侯与秋瑾这五年的历史有必要重新挖掘并书写。
注释:
① 璇闱:即慈禧太后华丽的居室。
② 梯航:比喻长途跋涉。
③ 邵阳观察:即指李艺垣。
④ 乙酉:李艺垣“慈母见背”,是光绪十一年(1885年)
⑤ 榷:税,征税。
⑥ 帡幪:账幕。在旁的叫帡,在上的叫幪。引申覆盖、庇护。此句说秋寿南在邵、李等人的庇护下得了一收税的小官”。
⑦ 听鼓到湘东是秋寿南回忆:听鼓点卯到湘东是指到郴州收税。
⑧ 滥厕:滥、水满溢泛滥。厕通“侧”,厕是投身署身。
⑨ 癸巳:光绪十九年(1893)。
(作者单位:曾国藩故里管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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