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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专刊【中日血拼天心阁】沙伟2015年3期总101
2015-08-28 04:39:33   来源:   评论:0 点击:

1939年9月至1942年1月,日军三次大举进犯长沙,均从长沙败退,长沙成为坚持抗战达五年之久的英雄城市。由于天心阁占踞长沙城内制高点,三次会战中都成为我军重点布防的主要阵地。
七十年前的元旦,正是中日双方反复争夺天心阁的日子。早在第二次会战时,日军就于1941年9月27日晚攻入长沙,天心阁阵地直接面临敌军的强攻。中国第六、第七战区的增援部队迅速向长沙集结,同守城的第六战区部队一起与日军在长沙外围和市区内展开了激烈战斗。中国军队与日军进行着逐街逐巷的争夺,据守天心阁的官兵在“文夕大火”后的残垣断壁下抱定与长沙共存亡的决心,誓死一拼,敌军始终未能占领长沙城制高点。3天后日军被迫撤退,薛岳命令各部乘势追击,先后在汨罗江、浏阳河两岸予敌大量杀伤。10月9日,日军又一次退回新墙河北岸,恢复到战前状态,近卫内阁因此而被迫下台。
1941年12月8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发动了太平洋战争,随即又在东南亚地区向英国和美国的军队展开了凶猛的进攻。日军为了打通在长沙受阻四年之久的粤汉交通线,出动12万兵力,发动了第三次对长沙的进攻。12月24日,日军分数路强渡新墙河,急速南进,突破我军金盆岭至猴子石防线,一股日军插缝钻隙,窜入白沙岭及白沙街的民房中。1942年元旦,开始猛攻长沙城。第十军军长李玉堂与全军将士抱定与长沙共存亡的决心,凭借天心阁古城墙拼死抵抗,与敌血战四天四夜。战地记者徐斌1943年著《长沙纪实》这样描述第三次长沙会战时天心阁的战斗场面:
在第三次长沙会战的过程里,这一块高地又形成了极重要的地点。当元旦日敌人攻陷白马庙(位于天心阁下东北向)的时候,天心阁便成为最前哨的高地。在这块高地上面,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敌我在短兵相接时候的肉搏战,在枪炮交响声中,奉令守这一线的周庆祥师长,也就在这一块高地上指挥。到第二日,葛团也是从那里出击而收复了白马庙这一个据点的。如今,战斗已经过去了,天心阁这块高地仍旧地是矗立在南门的边缘,这里曾经是今古战场的高地,将永远是人们憧憬和凭吊的所在。
1942年元旦凌晨开始,长沙整日小雨夹雪,捞刀河、浏阳河反常地涨水,战火烧红了长沙城郊,地脉隆起的天心阁城墙成了争夺最激烈的战略要地。
当年亲历长沙血战的葛先才在回忆录中写道,1942年元月1日拂晓,敌以密集炮火,向他所率领的30团主阵地猛烈轰击,继之步兵强攻。“十二架敌机低空集中南区轰炸扫射。去了十二架,又来十二架,川流不息轮番轰炸。所有阵地附近民房被炸起火燃烧,炸弹、炮弹、手榴弹爆炸后的火药烟,及其所激起的沙土灰尘,与烧房屋之浓烟火焰,混成一片,遮蔽空间,十余公尺以外看不清物体,战斗之惨烈数日来所仅见。”
敌人虽伤亡惨重,但仍前仆后继地猛攻。守军冒着敌人陆空优势火力,奋勇抵抗,双方伤亡惨重。敌人愈打仿佛愈多,而葛先才团的人却好像越打越少。师长方先觉将师部辎重营、卫生队、运输连及勤杂人员编成一个战斗连,交给葛先才指挥。恶战六小时后,至中午十一时二十分,双方战斗暂时停歇。

图1   中国军队利用天心阁城墙作掩体抗击日寇
天心阁城墙下,团长葛先才决定弃守为攻,主动打电话给天心阁城墙上守卫团团长陈希尧上校,称,“本团准备改取攻势出击,请你命令城墙上火力,居高临下阻止敌人增援部队。”又打电话给防守城南的预备第10师师长方先觉报告自己进攻的理由:“据目前战况,敌人兵力火力均较我方占绝对优势,敌人还有飞机助战。即使想尽办法抽调兵力增援,仍弥补不了伤亡数字。现在是十一时半,还要维持六个小时兵力损耗,才能到黄昏。就算今天闯过鬼门关,还有明天的血战,兵力如此大量消耗下去,能否支持到外围友军向长沙合围之期,实难肯定。只有决计出击,以攻代守,攻其无备,或者有稳定战局的可能,喘一口气,再详为策划,重新调配兵力。”
方先觉担心敌势太强,进攻无益,建议葛先才将统领的30团撤至天心阁城墙上或可减少伤亡。但葛先才却对方先觉痛苦地陈述说:我团已不可能向长沙城内后撤,后撤进长沙城,只有南城门一条通道,撤入城内时,在官兵争先恐后的情形下,部队一定自乱,而且敌我咫尺之隔,我一后撤,敌必尾随跟进,那才是真正危险。

图2 天心阁城墙月城内的中国军队守卫团战士
葛先才最后对方先觉说:“军人应有冒险犯难的精神,不计后果决心出击,我再不向你请示,也不要你增援,你只当三十团死光了……请师长即刻将南门关闭堵死,城墙上多准备手榴弹,如敌抢攻城门,手榴弹可以歼灭之……不是敌死,就是我到黄泉,我决计与敌偕亡……你也预为筹谋,应付后事,以免临时失措。”
天心阁城墙前山岗上,30团团部军号声响,雄壮凄凉。各营连号兵,十几支军号,各带其部队番号,接连吹响。霎时间满脸黑灰的中国军人,从战壕前跳出,一齐冲往日寇阵营。此时正是午饭时间,五名炊事员挑着饭正送到阵地,听到号声,也举着扁担冲向山下敌营。日寇在猝不及防的攻击下竟逃出2500米才停止。
葛先才领着的30团冲出七百米到达南门水稻田边,听到号音即停止进攻。此时岳麓山上炮兵阵地上的十五公分口径的重炮,因敌我距离拉开的大好时机,大显神威,一颗颗炮弹飞向日军阵地。

图3  中国军队在天心阁城墙迂回穿插
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上将,由岳麓山指挥所电话问第10军军长李玉堂中将:“南门外出击者,是哪一个部队?”并连声赞道,攻得好!攻得好!
元月2日,湖南各大报纸均用大标题称赞葛先才的弃守为攻,有报纸更用头号大字标题称:“葛先才团长,赵子龙第二。”
此次天心阁前的弃守为攻,奠定了第三次长沙会战胜利的基础。此后,袁家岭上,识字岭头,均出现过团长一级的中国军人头戴钢盔、手拿冲锋枪或机关枪,率部主动向日军进击的英姿。正是一线官兵的奋勇拼杀,使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的 “天炉战法”在反击中大显神威。
所谓“天炉战法”,就是诱敌深入,然后以长沙城这块骨头作为诱饵,使日寇想吞下又吞不下,想放弃又舍不得,周边各地的中国驻军趁机迅速奔赴长沙,对日军形成合围和截击之势,然后里外夹攻。第三次长沙会战,使日军伤亡56941人而不得不从长沙败退,中国守军则以伤亡28116人的代价,获得自台儿庄大捷之后正面战场又一次重大的胜利。正处于美国、英国在日军进攻下节节败退之际,英国《泰晤士报》称:“12月7日(指美国珍珠港被袭)以来,同盟军唯一决定性之胜利,系华军之长沙大捷”,“际此远东阴雾密布中(指香港陷落、马尼拉失守、马来亚危急等),唯长沙上空之云彩确见光辉夺目。”
中国共产党的《新华日报》亦盛情称誉此次胜利说:“长沙保卫战……与今日反法西斯战争欧洲战场上,伟大苏联军民打击希特勒匪军遥相呼应,所以此次长沙大捷,是有国际意义的。”
长沙大捷后第22天,美国宣布向中国提供5亿美元贷款的决定,中国的抗战获得国际资金的支持;经罗斯福提议,同盟国在长沙会战时,正式推举蒋介石为中国战区最高统帅,并成为中印缅战区盟军最高统帅。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与世界人民的反法西斯战争联为一体。
战后,天心阁下留下了当年抗战的三个纪念建筑。在湖南省档案馆保存的1946年8月5日的民国时期湖南省政府建设厅档案中,有一份长沙市政府7月31日为纪念长沙会战阵亡将士所拟的电文,签发的是当时长沙市市长汪浩:
奉悉“查第四方面军于天心阁建立之抗战阵亡将士纪念亭,离阁台约三十公尺,通天心阁墙道之前端。现纪念亭工程已大部完竣,位置颇称适宜”特电覆查照。
电文中提到的抗战阵亡将士纪念亭即天心阁下的崇烈亭。此亭前身为午炮亭、国耻纪念亭。清末民初,为统一全城时间,亭中置黄铜火炮一门,每日正午鸣炮三响以报时。1929年,为纪念济南“五三惨案”遇难同胞,拆除午炮,改建为国耻纪念亭,亭中有水泥绘制的国耻地图一帧,租割失地均涂有鲜明的彩色,以唤起民众爱国热情,该亭后毁于“文夕大火”。1946年,为纪念抗日战争长沙会战中阵亡的将士,当时的长沙市市长汪浩在国耻纪念亭原址建十六柱斗拱、八角歇山顶亭一座,名曰“崇烈亭”,亭额系蒋介石亲笔题写。

 图4 崇烈亭老照片
同年,由蒋介石、陈诚、张治中等人带头捐款还修建了崇烈门,蒋介石先生还亲笔为崇烈门题了字。崇烈门为牌坊式建筑,全麻石打造,宽8.5米,高5.9米。居中的一副对联为“气吞胡羯,勇卫山河”,“羯”为古代的一个族名,因信奉胡天教,所以称为“胡羯”,附属于匈奴,在这里是指的日寇。旁边的一副用篆书写的是“犯难而忘其死,所欲有甚於生”。在这里的“忘” 读“王”声,为旧读,是忘记的意思。其上下联均出自中国经学典籍,上联出自《易经》:“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下联出自《孟子·告子上》:“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为苟得也”。上联的意思是:冒险而忘记生死,指的是为国赴难,奋不顾身;下联的意思是:理想胜过活着,是指理想至上,宁可捐躯。这两副对联对抗战将士们勇于战斗,为保民族气节勇于献身的精神给予了高度的赞扬。
 崇烈门在1968年的文化大革命期间被毁,现崇烈门为2006年参照老照片在原址恢复重建。

图5  崇烈门老照片,后面即崇烈亭
最后,汪浩市长还下令新建了崇烈塔。崇烈塔俗称白塔、石狮塔,为全花岗岩结构,石柱上端顶着一个地球模型,球面雕有民国时期中国地图,球的上方端坐一只圆睁双眼醒来的东方之狮,这只东方之狮仿佛俯察风云变幻,守卫世界和平,更喻意中国这头东方雄狮已经觉醒。可惜的是,文化大革命期间此塔已毁,但留有老照片。为尊重历史,在2012年抗日长沙三次会战胜利七十周年之际,天心阁管理部门将对其进行复建,并预计当年年底之前竣工。

图6 崇烈塔老照片
(作者单位:天心阁管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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