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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取消中医的风波】彭坚2014年4期总114
2019-01-26 21:36:45   来源:   评论:0 点击:

在2006年之秋,在湖南长沙,爆发了一场妄图取消中医的风波,把中医是是存还是废这个争论了一百年的伪命题,尖锐地推到了全国人民面前。有人在网络上公开发出号召,要联名取消中医!这种惊世骇俗的行为,是新中国成
在2006年之秋,在湖南长沙,爆发了一场妄图取消中医的风波,把中医是“是存还是废”这个争论了一百年的伪命题,尖锐地推到了全国人民面前。有人在网络上公开发出号召,要联名“取消中医”!这种惊世骇俗的行为,是新中国成立50多年以来发生的第一次,因而引起了国内外的广泛注意。潇湘晨报、长沙晚报等平面传媒竞相报道,香港凤凰卫视进行了专访,政法频道忙着给事主提供讲坛,网民们展开了激烈争论,一时间黑云压城城欲摧,全国中医工作者受到巨大的压力,中医事业的命运堪忧!
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是中南大学科学技术与社会发展研究所的一名教授、研究员,主要讲授自然辩证法课,名叫张功耀。
最初听说有网民频繁地抨击中医,是在这一年的年初,只是听说而已,我没有亲见,因为我当时还不会上网。到了5月份,我的好友熊继柏教授递上一篇文章的复印件给我看,说:“你看看,你看看!怎么能够这样肆无忌惮地攻击中医?”我接过来一看,是刊登在《医学与哲学》2006年第4期上的一篇论文,标题为《告别中医中药》,作者张功耀。作为一个学者,对于中医问题提出质疑,发表自己的观点,进行平等的讨论,完全是正当的。然而,作者在一篇短短的文章中,多处歪曲事实,隐瞒真相,错谬百出,不堪一驳。我们商定要写一系列文章予以回击。一个月后,我的第一篇文章写好了,经熊教授过目之后,送交我们所在的湖南中医药大学尤昭玲校长审核,因为感到兹体事大,尤校长嘱咐何清湖副校长联络《中国中医药报》,争取早日刊登,以正视听。
到了9月份,文章尚未刊登;到了10月初,张功耀在网络上发文,号召全国人民联名,要求政府“取消中医”,掀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波。因为事出湖南,省政府有关领导在省卫生厅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熊教授当即呈上我们两个多月以前写的尚待发表的文章,省中医管理局局长袁长津马上拨通《中国中医药报》主编的电话,10月20日,文章刊出,题为《中医属于世界文化遗产——驳告别中医中药》。
作者凭什么让中国人民“告别中医中药”呢?文章中打出的旗号是:以文化进步的名义,以科学的名义,以生物多样性的名义,以人道的名义。
在“以文化进步的名义”告别中医一节中,张先生认为中医比西医起源晚,不思进取,是一种落后的文化,应当被淘汰。文章说:“直到公元前6世纪,中国可能还没有‘医’,只有‘巫’。众所周知,中国的‘巫’是纯粹的‘医骗子’。后来才逐步从‘巫’当中分离出了‘医’。由于中国古代的‘医’起源于‘巫’,使得中国的‘医’一开始就与“巫”搅在了一起。事实上,我国今天流行的‘中医’(尤其是民间中医)依然保留着‘巫’的痕迹。中国古代何时才把‘医’和‘巫’分开,至今没有定论。有人以秦越人(扁鹊)为中国最早的“医”。其依据是《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记载了扁鹊的一个誓言:‘信巫不信医,不治也。’于是,扁鹊成了中医的鼻祖。”还说:“在中国,既没有跟上化学医学革命的步伐,也失去了生理医学革命的机遇。人类文化多次长足的进步,居然没有触动中国传统医学的任何方面。这种不思进取的文化,难道是先进的文化吗?因此,以文化进步的名义,我们有理由告别既不可能复古,也不可能走向现代化的中医中药。”
世界上任何一个古老民族的医学都起源于巫,中国的医巫分家,是在公元前5世纪。最早的医生不是扁鹊,是秦国的医缓与医和,他们成名时,希波克拉底还没有出生。据考证:中国先秦的古代只有贵族才有姓氏,一般平民没有,但可以以职业为姓,如《山海经》中记载的巫彭、巫相、巫履等“十大名巫”,都是以巫术为职业。巫字是一个会意字,按照马伯英教授在其名著《中国医学文化史》一书中的解释:上面一横为天,下面一横为地,左为男人,右为女人,中间一竖,表示能够上通天,下通地。这种能够沟通天地的男女为巫师,主要以占卜、祷告为人消灾、祈福,在治病时,有时候也配合用药。医字还有一个异体字,写成医,说明在一定历史阶段,医术是由巫师掌握的。所以《山海经》说:十大名巫,“皆操不死之药以拒之”。 医字也是一个会意字,由三部分象形符号组成:左边上方为“医”形,象形着一个盒子里装着矢状物,即针灸的针,古代最早的针为砭石,像箭头。右边上方为“殳”形,由两部分象形符号组成,上部是一个躺着的人,下部是一只右手,是“又、右、手、寸”字的本字,在这里是表示一只手。把手放在人的旁边,示意在按摩。下面部分为“酉”形,是个陶罐,里面装着水,表示药罐子煎药,即中医的“汤液”、煎剂,如果理解里面装的是酒,则表示用酒治病。这个由三部分象形字组成的会意字,表示医生治病的三种方法,即:针刺、按摩,汤液或药酒。从文字学的角度分析,显而易见,巫术与医术在治疗疾病的方法方面,已经有了本质的差别。至今为止,中医治疗疾病的主要方法,仍然是这三大手段,而不是巫术。
中国的医术与巫术分道扬镳,是以医缓、医和登上历史舞台为标志。他们都是秦国的名医。据《左传》成公十年和昭公元年记载,即公元前481年和公元前441年,他们分别出使晋国,为两代晋国的国君看过病。医缓给晋侯晋景公看病后的结论是:“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治焉!”说明晋景公病情深重,不能用药物攻治,针刺也达不到效果。医和给晋侯晋平公看病后的诊断结果是:“疾不可为也,是谓近女,生疾如蛊,非鬼非食,惑以丧志。”说明导致疾病的原因是晋平公过分贪恋女色,产生了像蛊病那样的不治之症,既不是鬼神作祟,又不是饮食不调,被女色迷惑,丧失了心志。从这两个医生的诊断、治疗思路可见,他们已经脱离了巫术的束缚,医术正式告别巫术,迈上新的历程。我不想象张先生那样,拿希波克拉底的出生年龄与医缓、医和相比,以此来判断西医与中医谁先谁后,如果真要比较的话,在医缓、医和成名的年代(公元前481年和公元前441年),希波克拉底还没有出世(公元前460-377年)或者刚刚出世。
特别不能理解的是:为了贬低中医学,证明中医的起源比西医要晚,张先生除了引经据典,渲染扁鹊比希波克拉底小53岁之外,又说: “更有甚者,我们至今没有发现扁鹊有任何医学著作流传后世。《汉书·艺文志》所记载的《扁鹊内经》极有可能是伪托扁鹊之名刊刻的,而且已经失传。希波克拉底则无可置疑地留下了10大册之巨的《希波克拉底文集》。要论历史悠久,希腊医学比中华医学的历史更悠久。要论内容丰富,希腊医学比中华医学的内容更丰富。”在这里,张先生向大众隐瞒了一个重要事实:即在与《希波克拉底全集》问世的同一个时代,中医已经诞生了一部杰出的著作《黄帝内经》(大约成书于公元前5世纪到公元3世纪)。据《汉书·艺文志》记载,先秦至汉初国家图书馆收藏的医书,共有医经7家,经方11家,房中(性医学著作)8家,神仙(养生保健类著作)10家,列在所有医书第一位的是医经:《黄帝内经》,这部书是中医最早的理论著作,共9卷81篇,内容极其丰富。此书与《希波克拉底全集》差不多同时问世,并没有失传,不仅奠定了整个中医学体系,而且至今还在有效地指导着中医临床,但希波克拉底的理论早就被近代西医否定,《希波克拉底》全集早就变成了一堆废纸。张先生为什么不把《希波克拉底全集》与《黄帝内经》比较,而故意隐瞒《黄帝内经》存在的事实,以此证明希腊医学比中华医学历史更悠久,内容更丰富?这番比较是公平的吗?这个结论是客观的吗?这种手段是一个严肃的学者所应有的吗?
正如张先生所说,中医的确没有如同西医那样,抛弃了古代用草药治病的手段,与自己的传统彻底决裂,在漫长的历史中,“既没有跟上化学医学革命的步伐,也失去了生理医学革命的机遇。人类文化多次长足的进步,居然没有触动中国传统医学的任何方面。”因而张先生发问:“这种不思进取的文化,难道是先进的文化吗?”因此,作者“以文化进步的名义”,对中医发出了最后通牒。
在“以科学的名义”告别中医中药一节中,张先生以一个研究哲学的人,一个完全不懂中医的局外人,一个充其量如他自己所说“当过几年赤脚医生”的人,竟然冒充专家里手,随意解读《黄帝内经》中的“水肿”、《伤寒论》中的“六经辨证”,给人的感受是胡搅蛮缠,逻辑混乱,闻不到一点科学的气味,令人啼笑皆非。文章说:“有人以为,中医虽然不属于科学医学,但应该有资格被称为经验医学。其实不然!中医的绝大部分概念和陈述没有经验基础。诸如太阳、太阴、阳明、厥阴、少阳、少阴之类的概念在经验世界是不存在的。也有一些概念,表面上看似乎存在某些经验基础,但仔细分析后不难发现,它们脱离经验世界很远。药性的“五味”(辛、甘、苦、咸、酸)和“四气”(寒、热、温、凉)表面上看很有些经验的味道,其实它们不能在经验世界中得到任何解析。”
批判中医的人,一般都是从中医理论不符合现代科学原理的角度来否定的,像张先生这样,连中医属于经验医学都认为没有资格,确实少见。中医的“太阳、太阴、阳明、厥阴、少阳、少阴之类的概念”称作六经辨证,是中医临床医生判断疾病位置、性质、疾病发展趋势的重要理论。例如:太阳这个概念,表示疾病在表,属于阳证、热证,患者一定会头痛、身痛、发热、怕冷,无汗的用麻黄汤治疗,有汗的用桂枝汤解肌。以此类推,六经辨证的每一个概念,全部都有证候表现作为基础,都是从临床实践中概括、总结出来的。凭什么说这些概念“在经验世界是不存在的”呢?
药性的“五味四气”理论出自《神农本草经》,完全更是从生活经验中概括出来的。中药来自于大自然,中国自古有“神农尝百草”之说,在寻找食物和药物的过程中,人们发现药物有辛、甘、苦、咸、酸五种味道,继而归纳出辛味的药物入肺,有发散风寒的作用,例如麻黄;甘味的药入脾,有健脾养胃的作用,例如甘草;苦味的药物入心,有清火解毒的作用,例如黄连;咸味的药物入肾,有补肾温阳的作用,例如肉苁蓉;酸味的药入肝,有柔肝收敛的作用,例如山萸肉,等。有些药物口感的味道不完全与入脏腑的实际情况相符,大部分在医生的临床实践中进行了调整。寒、热、温、凉“四气”,直接来自于身体服药后的感受。《黄帝内经》说:“阳盛则热,阴盛则寒”“寒者热之,热者寒之”。阳气太旺的人,则身热,寒气太盛的人,则怕冷。怕冷的人服药后,身体变热,这类药就属于温、热药,例如桂枝、附子;身热的人服药后,身体变凉了,这类药物的就属于寒、凉药。温、热与寒、凉只有程度上的差别。这是非常浅显明白朴素的道理,凭什么说 “表面上看很有些经验的味道,其实它们不能在经验世界中得到任何解析。”作者做过什么样的“仔细分析”和“深入解析”,得出这样武断的结论的呢?
在“以维护生物多样性的名义”告别中医中药一节中,张先生说:“中医的‘药’是否真有药用价值,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确证。事实上,中医方剂中的‘药’不乏‘食品’‘污物’‘毒品’和‘穿肠而过的异物’。比如,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把自缢的绳子烧成灰兑水服,可以治疗突发性癫狂。如果把这种绳子收藏二年以上,效果会更佳。又记载,将丢弃路边的烂草鞋烧成灰兑酒喝,可以治疗霍乱。诸如此类的配方是不可能具有确切的药用价值的。”“更有甚者,中医通常以‘奇特’来追求‘奇效’。于是,成对的人形首乌、高山顶上的雪莲、悬崖上的灵芝、房顶上的茅草、灵猫的阴户、老虎的阴茎、猴子的脑髓,沙漠腹地的发菜,如此等等,因为其‘奇特’而被视为‘药中珍品’。于是乎,越是稀有的动植物资源,遭到的破坏也越严重。因此,为避免不科学的医药措施继续危害生物的多样性,一切有良知的学者都应该承担起一种文化责任,呼吁国人自觉告别中医中药。”
这可以说是无事生非,耸人听闻,以博人眼球!请到国内外任何一家中药店或医院中药房,除了近年来人工培植的雪莲花用于治疗风湿之外,还有上述哪一味奇里古怪药可以买到?张先生点名批判的《本草纲目》,17世纪传到欧洲时,被称之为“博物学著作”,达尔文则称之为“中国的百科全书”,西方人并不认为只是一本药物学著作,因为书中的内容十分庞杂、丰富,记载了几千年来中华民族寻找、使用各种治病药物所走过的历史轨迹,任何民族的文化,都有精华和糟粕,书中不少药物是当代人认为的糟粕,但当时古人确实用过。作为一本医学文化典籍兼药物学著作,《本草纲目》还是如实地留下了先人的脚印。即使是李时珍时代,这些药物也根本没有进入药店,更没有临床医生使用。不能把医学文化与医学等同,这是一个科学工作者的常识。我们应该高度重视保护野生动植物资源,但把古代曾经使用过却早已被淘汰的某些毒物、污物、异物,渲染成现代中医还在使用的药物,则近乎栽赃陷害,居心叵测了。这不是一个诚实的学者应有的行为。
在“以人道的名义”告别中医中药一节中,张先生说:“医学同其它科学一样,本是个不断丰富和发展的知识体系。事实上,人类的疾病本身也是变化多端的。在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除了医学尚未认识到和解决的疾病外,还会出现一些新型的疾病,2002年底到2003年上半年在世界许多地方流行的SARS就是典型的例子。因此,无论医学怎么发达,人类在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都不可能战胜所有的疾病,尤其不能很快战胜哪些新型的疾病。中医则一直漠视这个事实。对于中药医生所接触的疾病,不管是已经认识的,还是尚未认识的,他总可以用一些莫名其妙的概念术语来装腔作势地作些‘辨证’,就连SARS和AIDS那样的新型疾病,中药医生都要煞有介事是‘辨证’一番。不仅如此,它甚至能够针对所有的疾病开出药方。‘包医百病’这个成语出自中国,恐怕不是偶然的。”
被作者讥讽的“辨证”,恰恰是中医与西医在方法论上最大的区别。西医是“辨病”的,故从形态学入手,通过解剖、化验、仪器检测等,从患病的生物个体上寻找病灶,弄清楚致病的各种原因和病理学改变,予以治疗。中医是“辨证”的,即不管发生了什么原因和病理学改变,患病后,一定会有证候表现出来,这是体内发出的信息,中医通过动态考察,捕捉到这些患病的消息,予以分析判断,确定治疗方法,这就是辨证论治。例如:流感是一种至少有几千年历史的古老疾病,曾经大规模死人,至今为止,西方仍然为每年发生的流感头痛不已,因为注射疫苗虽然可以预防流感,但流感病毒会不断通过遗传、变异,逃脱药物的攻击。然而,无论哪种流感病毒,使人体感染后发病后,所表现出来的症状,初期无非是发烧、头痛、身痛、怕冷;中期无非是高烧,谵语,并发肺炎、肠炎、脑炎;晚期无非是手足逆冷、体温下降、神情淡漠、呼吸急迫、极度疲乏等心衰、肺衰、肾衰的症状。早在1800年之前,在《伤寒论》中,对患流感之后的以上各种症状表现,就有了系统的记载,张仲景所创造的辨证论治方法,所使用的213首经方,能够从流感的各个环节,进行有效的治疗。所以,我在文章中称张仲景为古今中外历史上,“抗击流感第一人”。中医防治流感的辨证思路和论治方药,很值得当代西医学习、借鉴。
作者讽刺古老落后的中医,居然对SARS这种新型疾病都要煞有介事地“辨证”一番,事实如何呢?我们只好再来看看国医大师邓铁涛先生曾经说的一段话:“2003年的SARS之战,广州中医药大学附一院治疗60例,无一例死亡,无一例转院,医护人员无一例感染,达到了三个零的要求。广州呼吸病研究所治疗80多例,其中中医介入治疗者71例。但这71例中,死亡者仅一例。北京中日友好医院纯中医治疗16例,亦无一例死亡。且至今观察凡中医介入治疗者激素用量少者,未见股骨头坏死、肺纤维化等后遗症。香港医管局请湖南中医大学第二附院两位不满40岁的年轻女专家林琳和杨志敏去香港会诊,得到香港西医专家的好评,获得香港特首董建华先生颁发的金质奖章。
在香港出版的《我们在香港做中医》一书中,收录了杨志敏教授写的一篇文章,讲述她们在派往香港治疗SARS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要与颜德馨、朱良春、邓铁涛等国医大师通电话,讨论患者的病情,请中医老前辈提供辨证论治的思路和方法。事实说明,中医的辨证论治,具有永不过时的强大生命力。
在作者看来,用人参治病,都要“以人道的名义”告别。文章说:“中国一直是世界上消耗人参最多的国家,其基本消耗目的是用它来改善人的活力,消除疲劳。19世纪,欧洲人依据中国人的这个习惯开始研究人参真实的药用价值。其结果,居然是否定性的。20世纪,美国人也开始了对人参的研究。但是,所有的研究都没有发现人参有任何确切的药用价值和营养价值。于是,经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 )严格审查确认,人参属于‘一般认为安全’(Generally Recognized As Safe,GRAS)的食品,而不是药品。1970年代以来,医学界陆续发现了人参的许多副作用。由之,这个被列入‘一般认为安全’的食品陆续有了一些安全防线,它告诫人们,重感冒,咯血,过敏,失眠,便秘,高血压患者不宜进食人参。”
且不说人参是古代中医方剂中一味十分重要的药物,如参附汤、理中汤、生脉散等有强心救命、提升血压、恢复肠胃功能等作用,即使在现代,以古方生脉散制成的生脉注射液,在中国的中西医院广泛使用,效果极佳;每年出口的韩国人参,营销全世界,为这个国家创收了大量外汇。作者怎么能够对这些最普通的事实视而不见呢?近现代对人参的研究相当深入,发现其具有多方面的药用价值,有关人参研究的国内外论文成千上万,读者随时上网即可查到,作者怎么能够说“所有的研究都没有发现人参有任何确切的药用价值和营养价值”呢?至于人参的有害作用,是因为不懂得中药的药性而滥用所导致的。中医认为:人参是大补之药,只有虚证才能够用,实证不能用。人参又分西洋参与高丽参两大类,西洋参主产于美国与加拿大,药性偏凉,可益气养阴,高丽参主产于韩国和我国东北,药性偏温,可益气温阳。两者的作用不能混淆,必须分辨清楚证候属寒属热才能够正确使用。高血压、便秘、咯血之人属于阴虚火旺者居多,不能服用高丽参,服用西洋参也要慎重。失眠之人没有气虚的证候,也不宜服人参,因为两类参都有兴奋提神的作用。重感冒当然不能服人参,因为外邪没有祛除,人参会有留邪的作用,使得感冒久而不去。服用人参过敏的人是有,但不普遍,这没有什么奇怪,许多西药不是同样有致敏的作用吗?总之,任何好东西,不能正确使用,必然变利为害,这是人所共知的道理。
    《告别中医中药》行文霸道,口气狂妄,罔顾事实,掩盖真相,明显要罗织“莫须有”的罪名,以陷中医于不义。有人相信了他,盲目地跟帖,才使他有了粉墨登场的舞台。这场“取消中医”的风波,持续了近两个月,在全国人民的反对下,在吴仪副总理等中央领导的干预下,到2006年的年底,开始趋于平息了。据说:最后统计,联名的人只有200余人。张先生也在网上声称:“压力太大,不再谈中医问题。”我也听从一位同乡新华社记者的告诫,不再发表文章与其论争,不给他提供制造舆论的机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几个月之后,张先生又出来了,2007年5月18日,张在网络上,借《红楼梦》中林黛玉的扮演者陈晓旭之死来攻击中医:“这是中医作为‘有意或无意的骗子’的又一个案例。就中医生的本意来说,并不想害死任何人。可是,中医是一种典型的问题医学,它的盲目性决定了它对生命安全的威胁。”“借此机会,我要奉劝各位自觉接受西医的理念和方法,自觉告别中医中药,因为西医是科学的,中医是不科学的。”
患有晚期乳腺癌的陈晓旭,得知即使用手术切除、进行放化疗治疗,既痛苦且预后仍然不佳时,决定皈依佛教,兼服中药,直到最后去世。一个曾经倾国倾城的银屏美女,出于宗教信仰,出于保全躯体完整的愿望,放弃手术和放化疗,这是她本人的自由,旁人无权置喙,而张先生却借此事攻击中医,亵渎一个宁愿忍受肉体的痛苦,而想保持人格尊严、求得心灵宁静的出家人,这不是有违做人的基本道德吗?再且试问:张先生见过经过手术、放化疗后的晚期癌症患者,知道他们所承受的痛苦吗?了解这类患者的存活率以及最后阶段的生活质量吗?哲学家也许可以空谈玄学,假装不食人间烟火,不必直面惨淡的人生,不必正视淋漓的鲜血,而医生不能。我亲手治疗过不少晚期癌症患者,也目睹许多晚期癌症患者,被医院过度治疗,当作送去修补的机器,切割喷刷,要走完全部工艺流程,结果痛苦已极,人财两空。国外医学界对于大部分已经转移的晚期癌症患者,主张慎用手术、化疗,而国内某些人却依然故我。现代社会至今没有攻克晚期癌症,中西医都无法成功挽救大多数晚期患者的生命,只能做到尽量减少患者的痛苦,尽可能延缓患者的生命,这是人类共同的悲哀和遗憾,是现代科学技术的局限性所致,怎么能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借题发挥,执意要把罪名强加在中医头上呢?
这场风波,使我深深感到:只有从根本上把围绕在中医问题上的是非向全国人民讲清楚,才能把否定中医的这股“唯科学主义”思潮彻底打下去。
面对祖先留下的这份中国传统文化中最宝贵的遗产,是简单、粗暴地“告别”“取消”?还是找到其衰落的根源,彻底纠正几十年来人为造成的失误,努力改革振兴,促使其向现代化迈进?这关系到整个中华民族文化复兴的大局。我把对上述重大问题的思考写在《我是铁杆中医》一书中,目的就是向所有热爱中医、关注中医、批评中医、反对中医的人们敞开胸怀,更深入地了解中医。紧接着,我又在著名的《科学》杂志2008年第一期、第三期、第四期,接连发表了三篇长篇论文,阐述了中医与西医的差别,论证了中医的科学方法,特别是对当代中医在教育、科研、临床方面的长期失误,进行了深刻、全面的分析,在全国人民面前,表达了我们沉痛的反思。
这场由我省个别人发难,席卷全国,造成不良国际影响的风波,终于暂时平息了,但盲目崇拜西方科学、借“取消中医”之名妄图阻挠中华民族文化复兴的人还在,这股“唯科学主义”思潮、“西方文化至上主义”思潮在中国还有市场,中医事业的发展要完全走出误区,迈入现代化的坦途,还有很艰难的一段路要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的这句名言,应当永远作为我们中医工作者的座右铭。
(作者为我馆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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