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诗题看齐己的师友圈】夏时2021年1期总123
2021-08-02 15:38:49   来源：   评论：0 点击：

《全唐诗》卷八三八至卷八四七存齐己诗七五七题，为八一二首，残句十六句，《全唐诗补编·续拾》卷五○另补录三首，断句四，重录六首二句。笔者谨对齐己诗题中所涉及的人物作一疏理，以从中了解其社会人际关系。综观齐己交往的师友，大致可分为寺院人物、官场人物、文人逸士等三类。
一、寺院人物
七五七首诗题中，据笔者统计约涉及七十四位寺院人物，其中同一僧人，齐己作诗三首以上者有十四人。他们是微上人十首，昼公、虚中、贯休各六首，睦公、自牧上人、栖公、可准上人、愿公各四首，尚颜、仁上人、昙域上人、益上人、节公、广济上人各三首。
微上人，即贯微，又写作贯徽，与齐己（864—938）年岁相仿。据诗题《韶阳微公》知为韶阳（今广东曲江）人，据《寄武陵微上人》等知其居于湘中武陵。与齐己为诗友，二人唱和最为频繁。九题中有《寄武陵贯微上人二首》，故存诗十首。内容有诗文互答，有书画欣赏。其中《拟嵇康绝交寄湘中贯微》一诗，似乎微上人怪罪齐己诗歌往来疏阔，齐己有些生气，但仍言“相知在玄契”，有规劝之意。而从齐己老年在荆门病中两次寄诗微上人，可知二人交谊至老如初。
昼公，即僧乾昼，据诗题《荆门送昼公归彭泽旧居》等知其居彭泽，与齐己为诗友。齐己《喜乾昼上人远相访》言其约七十岁时到荆州访齐己，时齐己亦七十余，可见二人年相若而谊颇深。
虚中，即中上人，生卒不详，略小于齐己，袁州（今江西宜春）人，少出家，初住王笥山（今江西吉安）。约二十年后游湖湘，亦曾至越中，为齐己诗友。著有《碧云诗》一卷，已佚失。另著《流类手鉴》一卷，今存。齐己致虚中数诗皆为唱酬诗，应为在长沙期间所作。
贯休（832—912），俗姓姜，字德隐，又称禅月大师，婺州兰溪（今属浙江）人。七岁出家兰溪和安寺，二十岁受具足戒，后漫游江西、吴越、荆楚等地。善画工书，尤长草书，时号姜体。所画十六罗汉甚为奇妙，为世所重。乾宁二年（895）曾居龙兴寺。贯休十五六岁即擅诗名，后广交诗友，与齐己来往密切，有诗作《禅月集》存世。贯休与齐己经历十分相似，均为少时出家，早擅诗名，于书画皆善，又都留有诗集，且同为石霜庆诸禅师弟子。贯休于蜀中去逝，齐己有《闻贯休下世》悼伤。
寺院人物中尚颜和乾康值得一提。尚颜为岳麓寺僧，善诗，有《荆门集》行世。尚颜对齐己推崇备至，二人曾日夕款洽，结为诗友。《白莲集》中有齐己酬尚颜诗三首。诗僧乾康为零陵（今湖南永州）人，齐己居道林寺时，乾康即过访，有《投谒齐己》一诗，及别，齐己赠以《送乾康禅师入山过夏》一诗。
寺院人物中值得重视的是慧寂上人。齐己有《宜春江上寄仰山长老二首》《题仰山大师塔院》。慧寂（807—883）是沩仰宗创始人之一，俗姓叶，广东番禺人。齐己少时为大沩山同庆寺僧期间即与慧寂同门，属沩山灵祐一脉。唐僖宗时慧寂迁江西仰山弘法。慧寂曾住豫章（今江西南昌）观音院，齐己往依之，时齐己年尚轻，慧寂令其总辖庶务，齐己著有《粥疏》一文传世。
此外，贞明元年（915）齐己移居庐山东林寺六年，时僧正为修睦上人，齐己称其为睦公，与其酬唱甚繁。修睦号楚湘，疑为湖南人。齐己晚年很多诗中流露出他对东林寺的眷恋。
二、官场人物
诗题中涉及官场人物约四十人，其中有三首以上者为八人，而以郑谷十七首、南平王十一首、孙光宪十首、高辇七首为最多。
郑谷（?—909），字守愚，袁州宜春（今属江西）人。郑谷是齐己诗题中提到次数最多的人，十七首诗中相互唱和或寄赠郑谷的诗占十三首，另有一首题郑谷仰山旧居，一首为赴郑谷招游龙兴观，两首伤郑谷之逝。从诗题中可知二人唱和频繁，相知甚深。又知二人曾在江西相见，天祐二年（905）郑谷退居江西宜春，齐己可能于此后二三年间自衡岳往谒。两首伤逝诗中，一为误闻其下世所作，一为得闻真讯后作，反映出两人感情之真挚。郑谷逝于开平三年（909），而二人相交之始不早于乾宁四年（897），此年郑谷任都官郎中，并终于此任，故二人相交时间大约十一二年。
南平王，即荆南节度使高季兴（858—929），齐己在《渚宫莫问诗一十五首》序言中说；“予以辛巳岁，蒙主人命居龙安寺。”辛巳为921年，时齐己五十七岁，欲往四川游历，为高季兴所留，任为僧正，自此居荆州至七十四岁病逝。赠高季兴诗有答谢其赐赠石笋、山鸡之诗作及抒写情怀之篇什，其中《辞主人绝句四首》为放鹤、放猿、放鹭鸶、放鹦鹉，反映出作者内心渴望自由的愿望。
孙光宪（901—968），字孟文，自号“葆光子”，陵州桂平（今四川仁寿）人。天成三年（928）四月，孙从四川到江陵，因梁震之荐，为荆南高季兴所器重，命为掌书记，累官荆南节度副使、检校秘书少监，迁御史中丞，历事高从诲、高保融、高继冲三世，后入宋为黄州刺史，于乾德元年（968）卒。长于词，王国维辑《孙中丞词》一卷。著有《北梦琐言》《荆台集》等。自928年起至齐己卒（938），近十年间，二人唱酬甚密。《白莲集》中齐赠孙之作存十首。从齐己所赠之诗题来看主要是酬唱诗。其中有《题画鹭鸶兼简孙郎中》，可能是齐己题自己的画并赠孙光宪。齐己卒后幸有门人西文为其编纂诗集，孙光宪作序，诗僧齐己大名与作品遂行之后世。
高辇（？-933），青州益都（今属山东）人，能诗，著有《昆玉集》《丹台集》，皆佚。与齐己唱酬甚繁。天成四年（929）四月，秦王李从荣辟为河南府推官。长兴四年（934），李从荣败亡，高亦被诛。齐己所写有关高辇六首诗题（诗七首）均为酬答寄怀诗，其中有一首提到《丹台集》，多称其为推官，也有称“高辇先辈”的，可知高比齐年龄应大一些。
官场人物中值得提及的还有司空图。齐己只有一首诗赠司空图，时图隐居于华山。司空图（837—908），字表圣，自号知非子，耐辱居士，河中虞乡（今山西永济）人。咸通十年（869）擢进士第，召为殿中侍御史，后官中书舍人。天复四年（904），朱全忠召为礼部尚书，司空图佯装老朽不堪任事，被放还。后来过着隐士生活。能文工诗，有《司空表圣集》十卷，《全唐诗》收其诗三卷。主要成就在诗论，《二十四诗品》为不朽之作。其论诗强调“韵外之致”“味外之旨”，认为“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齐己诗歌创作受司空图诗论影响颇大。
不管是在湖南还是荆州，或是游历中，齐己都与官场人物有很多交集，但主要是诗歌酬唱。在湖南时与马楚幕府中廖匡图、徐东野、刘昭禹等人来往较多。居荆州龙兴寺时，与荆南幕府梁震等官员酬唱亦繁。
三、文人逸士
齐己与当时文人逸士诗歌酬唱也很多，其中以各姓氏秀才为题者即达十八人三十三题，如送韩蜕秀才即有三首，一首《送刘（应为韩）蜕秀才赴举》为五言，另一首《送韩蜕秀才赴举》为七言，应为同时所作，而《寄韩蜕秀才》可能为韩落第后所寄。此外有一湖北王秀才善诗，尚苦吟，撰有诗卷。本诗集中录有齐己赠其诗四首。另有一姓相里的秀才，为开封人，曾南游江陵访齐己，现存有齐己赠诗三首。韩蜕与相里秀才皆齐己晚年诗友。
齐己诗题中以处士、逸人称呼的隐士有十二三人，他们隐居各地，齐己与他们偶有诗歌往还。其中隐士沈彬是交往最密切的一位，齐己有八首诗赠沈彬。沈彬，字子文，一作子美，洪州高安（今属江西）人。光化四年（901）下第后，南游湖湘，隐居衡州云阳山十余年，与齐己、虚中为诗道之游。在诗题中齐多次称沈为进士，实则为敬称。赠沈彬诗多为居长沙道林寺期间所作。
处士中需提及陆龟蒙（？—882），陆字鲁望，自号江湖散人、天随子、甫里先生，苏州吴县人，著述颇多，是唐代著名文人，今存《笠泽丛书》四卷（补遗一卷）、《松陵集》十卷、《小名录》二卷等。《唐才子传》云陆于乾符四年（877）十二月至湖州郑仁规幕中供职，次年春即归苏州，未再入幕，隐居于浙江甫里。陆龟蒙当是齐己长辈，齐写此诗时应在湖南家乡，有人考证为齐己现存最早的诗作。
此外，齐己诗题中提及的一些人，有的为道士，有的身份难以考评，在此不再作叙说。但在诗题中有《还族弟卷》《怀从弟》《秋夕寄诸侄》《勉道林谦光鸿蕴二侄》《示诸侄》等。弟与侄可能均为寺院人物。族弟谓自家兄弟，齐己俗姓胡，故其弟亦姓胡，能诗，可能为长沙或宁乡人。据齐己《闻西蟾从弟卜岩居岳西有寄》《寄怀西蟾师弟》知从弟名西蟾，俗姓胡，居衡山，为齐己同门和诗友。诸侄应指齐己在长沙道林寺的晚辈僧人。这几首诗多是晚年在荆州时作，深有怀思故乡亲友之情。
（作者单位：宁乡市政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