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下学宫街18号的情缘】陈进玲2022年3期总129
2022-08-24 16:04:35   来源：   评论：0 点击：

长沙下学宫街18号是一幢民居，历史久远，建筑年代无从查考。在20世纪20年代，我的祖父陈准存先生和六叔外公向明卿先生曾入住其中。他们分别是杨开慧烈士的姨父和六舅，他们也分别是向钧烈士的姑父和六叔。
在20世纪20年代，向明卿因为受毛泽东、杨开慧的影响，同情革命工作，经常向毛泽东递送各种信息。向明卿和陈准存入住下学宫街18号以后，毛泽东经常同杨开慧来这里走动，发现18号很是隐蔽，藏在一大片民宅之间，外人难知其住宅详情，一墙之隔又是国民党省党部，再过去则是国民党市党部，可说是“灯下黑”地区，最为安全，是从事革命活动的理想地方。只是不知另一住户即房主陈准存的态度如何。
陈准存是向家女婿，也是杨开慧的姨父，毛泽东平日听向明卿介绍过他，知道陈准存是清代郡廪生，留日学生，又是湘籍早期的同盟会会员，家有大量财产和良田，平日不愿作官，乐善好施，曾和人选址并出资兴办了平江县第四高等小学堂和添堂正德女子职业学校。还曾出资修了麻石路面，免除了伍市以南的栗山、向家塅的农民冬闲挑盐时的行路之难。
毛泽东平日就喜欢拜会留洋学生，加之想进一步了解陈准存的态度，以便选择此地作为革命的活动地点，即偕同杨开慧刻意上门拜访。陈准存夫妇热情接待了他们。原以为陈准存有家产，会是革命的对象，会对革命持反对态度，殊不知陈准存在留学日本回来时就曾在乡间宣传过“将来的天下是共产党的”，被父亲骂过“你到日本去留学还未搞几年，学到新知识，就说什么今后要分田地，搞共产主义，你是疯了吧。”在交谈中，毛泽东发现陈准存对共产党的主张很是理解，对毛泽东夫妇所从事的革命活动深表同情和支持，这使毛泽东释然开怀，从而就有了要常来下学宫街18号的打算。
陈准存是早期留学日本，毕业于明治大学政治经济专修部的高才生，饱读诗书，精通数学，很善长言谈、辩论，又是长毛泽东20多岁的岳姨父，毛泽东经常来陈家客厅，两人边品茗，边就当时局势进行讨论，常常是一讲就是好长时间，陈准存夫妇总是很热情地招待毛泽东用餐并休息。
毛泽东在长沙地区从事革命活动时，革命力量和反革命势力较量激烈，时而是革命派进城，时而又是反动派进城，反动势力嚣张的时候，军阀赵恒惕、何键等人就要大肆屠戮革命人士，尤其是共产党员。这种情况在蒋介石于1927年发动反革命“四·一二政变”之后更为严重。毛泽东、杨开慧、向钧等共产党人和其他革命人士曾经常被军阀赵恒惕、何键等下令追捕。下学宫街18号平日就是毛泽东、杨开慧、向钧等共产党人和革命人士经常出入的住所，难免不引起反动派的关注。为了保护好共产党人和革命人士，陈准存和向明卿先生总是想办法作掩护工作。陈准存利用自己当时的社会声誉和地位，从不同方面进行掩护。他是18号的户主，照理说在18号住宅门上应挂上“陈公馆”的门牌标志，因此平日里都是挂的“陈公馆”的标志，在革命形势高涨的时候，18号就换上了“向公馆”的门牌标志；在白色恐怖即将来临，革命处于不利形势时，反动派加紧搜捕共产党人和革命人士时，下学宫街18号挂着的门牌又换成了“陈公馆”。白色恐怖一经过去，18号的门牌标志又换成了“向公馆”。一幢房屋，一个房主，门牌经常变换，陈准存就用这样的方法保护在自家范围里活动的共产党人和革命人士。因为陈家当时是大户人家，是地方上有名望的住户，反动派一般不敢随便地进行搜捕，从而掩护了不少共产党人和革命者。共产党员向钧和革命人士根据门牌标志的变化避过了许多风险，少了许多牺牲。
不仅如此，18号还掩护过伟人毛泽东，使他化险为夷，更好地从事革命活动。
一次，毛泽东到向明卿家里去，向妻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便问：“你是不是吃饭了？”毛泽东说：“没吃。”向妻便转身出去了，到附近的挹爽楼饭馆买了碗面来给毛泽东充饥。毛泽东正饿，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吃完了，随即道了声谢，便离开了18号，等向妻从厨房里端茶水出来时，便不见了毛泽东的踪影，后来向明卿夫妇才知毛泽东遭到军阀赵恒惕的追捕，来此躲避的，为了不连累向家，所以匆忙吃了点东西，连招呼也没有来得及打就走了。
又有一次，风声更紧，反动派要抓毛泽东，杨开慧的母亲向振熙很是着急，来下学宫街18号找陈准存、向明卿相商如何保护好毛泽东同志，说：“风声这么紧，（润之）怎么办？”陈准存很是爽快地说：“不要紧，不要急，让他（指毛泽东）躲到我的小书房里去，那里隐蔽、安全，没有人去，无人知晓，里面书又多，他可以躲风险，又可以在那里看书，不会感到寂寞的。”于是毛泽东就被安排在陈准存先生的小书房里，既避过了风险，又博览了群书。风声过后，长沙市又开始平静下来，陈准存先生就在客厅里把毛泽东介绍给重要的客人，并安排他们在一起讨论时局，研讨救国救民的道路和方法。总之，毛泽东同志在长沙从事革命活动时是经常到下学宫街18号去讨论时局，商讨对策的。
在毛泽东同志上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前后，陈准存和向明卿不时地资助向振熙、杨开慧一家的生活，解决他们的困难，记得陈准存夫人（我奶奶）说过：“每次你又姑外婆（指向振熙）到（陈准存）这里来，不要她开口，都是拿出200块钱（银元）进行资助，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1927年8月，毛泽东发动了秋收起义，率部上了井冈山，从此与杨开慧中断了直接联系，只能通过其他渠道将书信送到杨开慧手中，这些书信大多数是通过地下交通站转给向明卿，再转交给杨开慧的，为了不让敌人发觉造成损失，这些信都是以谈生意经的暗语写成的。毛泽东常常把信由江西寄给长沙大西门生意兴隆的“生生盐号”转向明卿收，住在长沙下学宫街18号的向明卿就多次借故到该店看堂兄向朗卿（我的外公），而把信取回交给常来长沙的板仓农民缪仲和，由其带回板仓秘交杨家。杨开慧的信则由邮局直寄江西井冈山下的药铺，然后由该店的地下党员转交给毛泽东。因形势日益严峻，双方才中断了联系，音讯杳然。
1930年，红军撤出长沙后，湖南清乡司令何键悬赏大洋一千元捉拿“毛泽东的妻子杨氏”。杨开慧母子不幸在板仓被捕。听到消息后，陈准存先生、向明卿先生积极参与了营救杨开慧母子的活动，他们出钱出力、出谋划策写信、托人送信去南京国民政府找蔡元培先生利用在国民政府的关系写函致何键，要求保护、释放湖南已故教育家、著名学者杨昌济先生的女儿杨开慧及其儿子。何键收到了蔡元培先生和其他民主人士来长的信函和来电，仍然杀害了坚贞不屈的杨开慧，却对外界称蔡元培的信到湖南时，杨开慧已被行刑了。后来，迫于社会舆论的压力，国民党湖南当局释放了毛泽东杨开慧夫妇的保姆孙嫂陈玉英和当时年仅8岁的毛岸英。获释之后，孙嫂陈玉英曾带着毛岸英到下学宫街18号来和陈准存、向明卿等亲友相聚。类似的事情还很多，由于年代的久远，由于世事的变迁而尘封，不见经传了。
1949年10月，毛泽东同志在北京天安门城楼向世界庄严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了。”毛泽东主席了解到向明卿夫妇扶助杨家、秘送书信、关心岸英兄弟等情况后，多次称赞道：“开慧的六舅妈是个好人，是个老实厚道的人。”1955年，向明卿夫妇被接到北京得到了毛主席的多方关怀。毛主席还通过秘书田家英送给他500元以作补贴家用。1956年，向明卿先生由中央统战部推荐，被安排在北京文史馆工作。1973年，向明卿先生因病医治无效而不幸去世，而向明卿先生的夫人则长期住在北京信访局的女儿家中直至仙逝。
再说陈准存先生一家的情况。因躲避日本侵略军入侵长沙的战乱，陈准存夫妇携儿女移居安化梅城，那是1941年的事了。随后，长沙下学宫街18号的住宅在日本侵略军第四次攻打长沙，从岳麓山制高点攻入长沙后被战火毁坏而荡然无存。陈准存先生亦于1943年病逝于梅城，抗战胜利后，陈准存的遗孀才携子女扶灵回长沙，将准存先生安葬在原籍。并寄居在长沙佘家塘19号同宗侄子陈长簇先生家。1947年，陈准存夫人让儿子陈业精自行设计并亲自参与施工在弹痕累累的长沙下学宫街18号废墟上重建了一栋四开间的三层楼房，并将全家迁入其中居住。1950年底经过杨开智、李崇德夫妇开导并联系，陈准存的夫人将下学宫街18号住宅卖给一墙之隔的中国共产党湖南省委员会，并在原籍的减租减息运动中补偿了农民多年的血汗钱，过好了民主革命关，成了民主人士。她的子女亦先后参加革命工作，投身于为人民服务的事业当中去报效祖国和人民了。
1960年，杨开慧的兄嫂杨开智、李崇德夫妇到北京看望毛泽东主席，并与毛泽东照像留念。在北京期间的交谈中，杨开智和李崇德夫妇问起了毛主席与陈准存先生交往之事，问毛主席还记不记得陈准存。毛主席忙说：“记得，凡是为人民做过好事的人，我总是记得的。”又问“陈准存先生如今在哪里？”还谈了陈准存先生有关的不少历史故事，谈了在长沙市下学宫街18号的趣事，并深有感触地说：“陈准存先生是一个为人民做过好事的好人。”返回长沙后，杨开智、李崇德夫妇告诉陈准存先生的夫人：“毛主席还记得陈家姨爹，问了姨爹的不少情况。”自此以后，杨开智、李崇德夫妇多次对人说：“我姨爹、姨妈历来是支持革命的。”还在有关回忆纪念毛泽东主席的文章上写道：“毛主席还说过：‘为人民做过好事的人我总是记得的。’”陈准存偕夫人把他们的5个儿子都培养成了大学生。他们作为知识分子，在新中国成立以后，都分赴祖国各条战线为祖国的社会主义事业发光发热，贡献力量。陈准存先生的四儿子陈业英在湖北农学院工作。在他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前，该单位的党支部书记对他说：“你父亲，你母亲都是支持革命的，你要好好干，在入党以后要更好地为人民服务，报效祖国和人民。”而今，曾住在下学宫街18号的陈准存、向明卿等先生的许多后人都在，其中不少人有七十、八十甚至于九十多岁了，然而都是投身于人民事业多年的知识分子，有不少甚至是共产党员、革命干部。他们在报效祖国和人民的同时，又把自己的后代培育成为为社会主义祖国服务的各类人才。由此可知，长沙市下学宫街18号是值得令人难忘的。从这幢民居的历史故事中，人们可以看到毛泽东与下学宫街18号的情缘，可以从中更全面地了解伟人毛泽东和人民，特别是知识分子的血肉联系。从这幢民居居住者的经历中，以及他们的后人的成长史中，人们可以深刻地认识到知识分子，尤其是具有远见卓识的知识分子是极为爱国的，是极力支持旧民主革命、新民主革命，乃至社会主义革命的。下学宫街18号的历史故事深刻地证实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所修订的党章所说的：“不能简单地把有没有财产，有多少财产当作判断人们政治先进和落后的标准，而主要应该看他们的思想政治状况和现实表现，看他们的财产是怎么得来的，以及对财产怎么支配和使用”。这是有历史事实和现实事实为依据的而经得起考验的，是有利于社会发展的，人民前进的颠扑不破的真理。（作者单位：长沙外国语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