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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绿萝山拜会杨应源】邓义明2021年2期总124
2021-07-24 10:08:14   来源:   评论:0 点击:


王守仁画像
 
绿萝山在桃源县城南十里,是一处风景秀美的山水胜地。晋代有人将绿萝山入诗,唱出了楚风浓郁的绿萝山歌。南北朝的郦道元作《水经注》,不忘将绿萝山捎带几笔,说它“渔咏幽绝,浮响若钟”。唐人兴趣盎然,竟然将天下山水排座次,以道教的名义,称绿萝山为四十二福地。宋人干脆以“绿萝晴画”命名,把它列为桃源八景之一。历朝历代念念不忘的绿萝山,山并不算高,茕茕耸峙在沅水之滨。初春绿萝倒悬,鸟鸣山涧。仲夏花木繁阴,松涛阵阵。深秋水落石出,江天一色。隆冬山裹银素,万虑澄清。在此山,可以抚萝钓渚,看滔滔沅水东去。这样好的地方,自然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盯上。
明弘治年间,有一个叫杨应源的武陵人乘了一叶扁舟,溯沅而上,登上绿萝山,在山中隐居下来。杨应源,字昆东,被刀吏者列入隐逸之流。历史上大凡真正的隐士,都具有两个显著的特征。一是满腹经纶,哈出的气都带有四书五经味。二是自视清高,喜欢独来独往。杨应源隐士自然也具有这些属性,他本来只想在绿萝山中安心做学问,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却未曾想到有人会主动找上门来,一下打破了他在山中宁静的生活。
上绿萝山拜访杨应源的人,就是明朝的王守仁。王守仁,幼名云,字伯安,别号阳明,浙江绍兴府余姚县(今属宁波余姚)人。弘治十二年(1499)进士,历任刑部主事、两广总督、南京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等职。因平定宸濠之乱等军功而封爵新建伯。是明代著名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和军事家,心学集大成者,其学术思想广传于日本、朝鲜半岛以及东南亚。王守仁上绿萝山是明正德三年(1508)春,先前在北京做刑部主事。这一年,王守仁头上还没有这样多光鲜亮丽的头衔,他的真实身份仅仅是贵州龙场驿丞。如果当时王阳明顶着许多桂冠去拜会杨应源,杨应源可能不会出面见他。王守仁在京城做官做得好好的,怎会一下子从遥远的京城来到偏僻的武陵和桃源呢?
明正德元年(1506),宦官刘瑾擅权,南京给事中御史戴铣等人因为进谏忤旨,被关进大牢。在京城任兵部主事的王守仁出于义愤,上疏仗言论救,却捅了刘瑾的“马蜂窝”,被廷杖四十,从六品刑部主事贬为不入流的贵州龙场驿丞。在前往贵州的途中,王守仁机智躲过刘瑾的追杀,于正德三年(1508)春到达武陵。因春汛阻隔,王守仁在武陵停留了一段时间,讲学会友,还收了蒋信、冀元亨、杨时芳、龙翔霄等几个高足。随后,他来到桃源,拜会了两个人。一个是住在杜青村(今木塘垸镇)的文澍。文澍曾任重庆太守,已是七十多岁,闲居在家。一个是住在绿萝山中的杨应源。王守仁拜会的这两个人年龄都较大,品行高洁,学问也深。从此可看出,王守仁去拜会别人,是有选择的,他最喜欢和那些品行高洁的人交朋友。对于那些学问高深的人,无论路途远近,他都要亲自上门,与之切磋。
那天和王守仁随行的有他在武陵新收的徒弟蒋信。蒋信,字卿实,号道林,武陵人,嘉靖进士,终仕贵州提学副使。那时的蒋信还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王守仁到了桃源县城,看见城东的东禅寺,欣然赋诗一首,诗写道:
 
绝岸深泥冒雨攀,天于佳境亦多悭。
自怜客久频移棹,颇羡高僧独闭关。
江草远连云梦泽,楚云长断九疑山。
年来出处浑无定,惭愧沙鸥尽日闲。
 
看见师父题诗在前头,蒋信来了兴趣,也挥毫写下桃源东禅寺的诗:
 
桃花欲开川欲绿,川头偶借云房宿。
川亭饮罢醉归来,天朗星辰与波浴。
 
后来,王守仁上了绿萝山,这次他没写诗,蒋信却写了,诗名就叫绿萝崖。王守仁在绿萝山杨应源的家中住了一晚,二人抵足而谈,谈至夜深,意犹未尽。这天晚上,两人争论了许久,谁也没有说服谁。
王守仁离开绿萝山,到了贵州后,与杨应源时有联系。杨应源一有新作和心得,便寄与远方的王守仁。王守仁喜不自胜,及时回信,阐述自己的观点。他们在学术上观点始终不同,但是这并没有妨碍二人的交情,反而通过反复探讨,更加深了彼此之间的友谊,成为“君子和而不同”的典范。有人对王守仁“龙场悟道”有不同看法,以为王守仁“悟道”有一个渐进的过程,在龙场之前的武陵、桃源、沅陵等地就在开始“悟道”,到了龙场应是水到渠成的“结果”。对于王守仁心学的形成,杨应源或多或少起到了一些间接的作用。
王守仁写给杨应源的书信,有一封被杨应源保留了下来。函曰:
 
绿萝别后,脱尽鸠谋,历览青溪云林,步步寻得源头,觉此道中另辟一番幽邃世界。斜阳古驿,芳草天涯,闲时读君近作诗文古词,欲歌欲泣,不须把酒读《离骚》也。《易铨》错综尽致,而取象处不出考亭法门。某窃谓宋儒释经只是天地间糟粕物事耳。杜句“重与细论文”,不足为外人道也。浮梗薄躯,有时邀恩归里,当访君于桃花流水间,君其扫开闾巷以待。
 
此函文采飞扬,情真意切。“步步寻得源头,觉此道中另辟一番幽邃世界”等个中细节,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杨应源过世后,这封书信被收入武陵杨氏族谱中。清嘉庆十八年(1813),常德知府应先烈重修《常德府志》,将这封书信连同杨应源本人事迹一同收录府志中。一心想当隐士的杨应源没有料到,因与一位远道而来的后生谈古论今一场,却使他青史留名。这段绿萝风韵趣闻,演绎成为武陵与桃源文坛的佳话,以致流传至今。
(作者单位:桃源县委党史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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