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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学启将军事迹考证】刘伟华(香港)2016年2期总104
2016-07-13 21:06:28   来源:   评论:0 点击:

齐学启,字梦赍,湖南宁乡人,抗日名将。1942年中国远征军入缅援英时齐学启担任新38师副师长,协助师长孙立人在仁安羌解救被日军围困的英军及平民七千多人,后不幸在带领伤兵撤退时,在战斗中受伤被俘,囚禁于仰

齐学启,字梦赍,湖南宁乡人,抗日名将。1942年中国远征军入缅援英时齐学启担任新38师副师长,协助师长孙立人在仁安羌解救被日军围困的英军及平民七千多人,后不幸在带领伤兵撤退时,在战斗中受伤被俘,囚禁于仰光集中营。1945年3月在抗战胜利前在狱中遭叛逆刺伤重创,医治无效后殉国。2010年国家将齐学启入驻湖南烈士纪念塔祭奠,台湾忠烈祠亦设灵位供奉,齐学启对国家民族的忠诚被称誉为现代文天祥。由于齐学启英年早逝,没有子嗣,虽下有四妹,但并没有为他立传,所以他的生平,有很多值得补遗和考证的地方。
 
(一)出生和入学
齐学启的出生年份有多种说法:一说是1900年8月28日出生,湖南宁乡县史志档案局有这个说法。另见胡显章主编,《抗日中国远征军师长齐学启》,(载《自强不自,厚德载物:清华精神巡礼》,清华大学出版社,2010年)。李乔生的《花明楼齐氏三杰》,(载湖南省文史研究馆,《文史拾遗》,2012年3期总89期),此文对齐学启的家世有较详细的记述,文中指齐的生卒为1900-1945。不过,这些说法都没有说明出处,所以真实性存疑。从清华学校的刊物找到可能的左证,根据1919清华学校出版的《癸亥级刊》中的同学录记载,齐学启和孙立人是年同为19岁,孙生于1900年12月8日,故齐学启很有可能在同年出生。不过,再比对同学录中其它同学的年岁,有很多不正确的情况,例如同学录记赵敏恒是17岁,但赵是1914年出生,1919 年应该是15岁。其它同学如梁实秋、陈植、顾毓琇、吴文藻等也有误差,所以同学录的记载也不可作为依据。二说是1901年。台湾国防部史政编译室译员孙建中在《忠义故事-异域忠魂-齐学启将军》称齐学启生于清光绪二十七年,即1901年。此文对齐学启的事迹多有错误,如说齐在美国入读普渡大学土木工程系,将孙立人的事迹套在齐的身上,张冠李戴,考证不严,故年份之说,并不可信。三说是1902年出生,(见孙敦恒,「齐学启」,载清华大学校史研究室编,《清华英烈》,清华大学出版社,1994年)。孙的文章没有交代为何齐学启是1902年出生,亦不知根据什么来源。齐学启胞妹齐觉在2007年以97岁高龄接受了湖南长沙市电视台访问时,回忆兄长齐学启在12岁离开湖南长沙老家坐船北上到清华学校读书。齐觉在1910年出生,当年4岁,由于这说法是由至亲所述,可信性较高。另外,齐学启清华同班同学顾毓琇在《哭齐学启将军》诗后附上齐学启生平简述,,其中云:「一九四二年以远征军赴缅抗击日寇。将军因伴护伤兵渡江被俘,一九四五年抗日胜利宣布后,在仰光倍日寇所害,牺牲时年仅四十三岁。」由此推断,齐学启是1902年出生。四说是1903年10月28日。这个说法出自齐学启在1926年秋报读德州农业和机械学院(The Agricultural and Mechanical College of Texas时申报的出生日期,是现存唯一有纪录可寻的年份。但中国学生很多时都将岁数少报以符合入学资格,例如孙立人在报读维吉尼亚军校时,便少报两岁,使符合入学年龄的条件,因此农学院的纪录可信性较低。上述的说法除德州农学院有文件和齐学启妹口述以及齐的清华同学所记为佐证外,其余均无文献出处。
 
齐学启在哪一年入读清华学校,现无确实纪录。北京清华大学校史室和台湾新竹清华大学图书馆并没有收藏清华学校时代的入学纪录,所以现时清华大学没有正式文件显示齐学启出生和入学年份。现在有关齐学启的记述,都说他在1915年入读清华学校,这是根据清华湘籍学弟王之所写的「齐学启烈士传略」,(载《湖南文献季刊》第4卷第1期(1976年1月)。这篇文章虽然提供了很多宝贵的资料,但是有些记述并不真确,所以内容不能完全相信,需要小心求证。孙立人在1947年秋在齐学启葬礼上,朗读他亲自撰写的祭文,其文云:
九载同窗,同笔砚,同起居,情逾手足。彪勋震蛮域,威名憾寰宇。君酬壮志,功垂青史,湘水湘云存浩气。
在《祭齐故副师长文》中孙立人亦谓与齐学启“九载同窗,廿年共事,受感于君者独多,得助于君者最大”,可见孙、齐二人在清华学校九载,当时清华是八年制(中等科和高等科各四年),但由于升级要求严格,留级情况普遍,孙立人在中等科一年级时因好玩怠于学业而要留级一年,闻一多因为初入清华时英文追不上程度而留级,可能齐学启也曾留级,故孙立人说二人“九载同窗”。由此推测齐学启最有可能生于1902年,在1914年入读清华学校,1923年毕业赴美,孙立人长他两岁。
 
(二)美国求学和回国
齐学启在哪一年入读诺维琪大学(Norwich University),王之称齐学启“于民十二年夏赴美,当时美国各国立军校,例不收外籍生,学启察知得克萨斯州立理工及农业专校,用军事管理,因就校攻读。期年,考入诺维琪骑兵学校,二年毕业。”这一记述后来成为各种文献和清华校史所依据,例如孙敦恒写的《齐学启》,即将王之的说法照录,(见清华大学校史研究室编,《清华英烈》,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4年,页155-156。)按王之的说法,齐学启是因美国军校不收外籍学生,所以在1923年秋入读得克萨斯州立理工及农业专校(正名为德州农业与机械学院, The Agricultural and Mechanical College of Texas,第二年才转读诺维基大学。这个说法有三处错误的地方:一,美国国立军校,应是指西点军校,又称美国陆军学校,并非不收录外籍学生,只是要由学生所属国家向美国申请,由国会审议批准,王之也是循此途径入读西点。即使州立军校如维吉尼亚军校也须由使馆代为申请,孙立人在普渡大学毕业后便是由使馆申请,通知清华驻美监督处结果才入学。二,根据诺维琪大学(Norwich University)和德州A&M大学(前身为德州农业与机械学院)的纪录(笔者向两校取得齐学启的纪录),齐学启在1923年秋进入诺维琪大学修读土木工程二年级,在1926年毕业,获得理学士学位。齐学启在1926年9月入读德州农业与机械学院修读文科,主修军事科学(military science) ,在1927年9月退学。王之将齐学启入读两所大学的时序混淆。三,齐学启在诺校读了三年而非两年。同班同学张治中和于德仁同一年入读诺校,读了两年毕业。王之可能将他们的毕业年份张冠李戴。
 
另外的文章更有杜撰齐学启转读诺维琪大学的过程,例如胡显章主编的《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清华精神巡礼》(清华大学出版社,2010年)中称齐学启「1920年,齐学启留学美国,初学电气制造。让齐学启感到精神上苦恼的是,当时中国国力虚弱,华人在美受到歧视,甚至被视为下等人(Inferior People),目睹种种情形,齐学启悲愤不已,他深知当时的世界“弱肉强食,和平公理,直是梦想。战争本来是惨事,但武备不修,屈于城下,其惨有更甚于此者。”因此,他毅然转学军事,考入诺维基军校,学习骑兵。」这段记述年份错误,引述出处不明,齐学启入读诺维琪大学在于学习军事知识,并非着重骑兵,因诺校有骑兵学科,所以作者想当然便以为齐到诺校想学骑兵,但根据诺校纪录,齐学启在骑兵科成绩一般,且升高班后不常练习,反而军事科学成绩优异,可见他用心非在骑兵科。
 
齐学启最初是报读诺维琪大学的,这可根据《清华周刊》,1923年第9次增刊,《今夏咨送留美学生一览》所载,齐报读的是诺维基大学的电机工程,后来转读用军事管理的德州农业与机械学院,此乃根据齐的清华学弟,亦是同省籍的王之所记,(见《齐学启烈士传略》,载《湖南文献季刊》第4卷第1 期,1976年,页65。)期间为什么转校,王之解释是因为「当时美国各国立军校,例不收外籍生。」这说法与王之的自述有矛盾,当时国立军校如西点,须由外国政府推荐,再经美国国会通过才获准,王之就是在州立的诺维琪大学读毕学士(由威斯康辛大学三年级后转入诺校入读四年级),才转到国立的西点。(见《王之回忆录》,页36。)因为申请入读西点需时,所以有清华学生先报读其它大学,待国会批准后才入学。由此可见,清华学生报读美国军校未必一定如愿,有时需先在其它大学读上一段时间,到军校批准入学才转校,如1918年级生张道宏,先入克拉克大学(Clark University),两年后毕业后才批准入西点就读。1921级生曾锡珪原拟报读西点军校,但西点军校中国学生,须待1924年才有空额,于是先入读诺维琪大学,一年后转入弗吉尼亚军校就读。(见《清华周刊》1922年262期,留美同学新闻,页21。)诺维基大学是私立州立军校,不受此例限制,但该校不愿意太多中国学生入校,所以报读该校的清华学生不一定成功入学。这情况可见之齐学启、孙福麟于1925年写给清华驻美监督处赵元任(1892-1982)监督的信。他们提点学弟们美国人对中国学生入读军校会有歧视态度:“生等(齐、孙二人)初入此校时,吾国人之在此者尚少,学校待遇尚少轩轾,同学感情虽不佳,亦可相安无事。去岁吾国学生来此者过多,遂致学校各方面啧有烦言,学校当局虽未明言,而屡示限制之意;至于同学方面,尤示不满,按诺校学生不逾二百数十人,如我国学生来此者过多,极易招人注目;且朝夕共处,其藐视侮弄之事,时有不免。去岁生等与离校同学,深感痛苦;若今年再有多数新同学来此,则去岁种种,将不免重演。”(载《清华周刊》,1925年(11月13日)24卷10期(总359期),页677。)美国军校拒收中国学生,在此之前已有类此情况,1919年级的谢宝潮(广东人)和华秀升(云南人)原本报读浮竞宜武备学校(即要塞军事学院,The Citadel),但最后都不成功。谢、华唯有转转读其它大学,谢是农学博士,在天津北洋大学任教;华是硕士。(见《清华周刊》1925年第11期增刊,页132。)
 
齐学启矢志以军事救国,所以在诺校勤奋用功,成绩卓越,根据Norwich University的纪录,齐学启在1923至1924的学年成绩优异,平均取得80分,考获全班第二名。他在军事课程的四个项目都取得90分以上成绩,上下学期在仪容举止一科均取得满分。齐学启在四年级平均分是91分,全班第1名。
同学在同学录 War Whoop中这样描述这位东方同学:
 
这里有一个人创造的纪录令每个人都以他为荣;如果考虑到他所面对的种困难,他的纪录更值得称赞。我们惊叹究竟有多少名诺维基的同学能够在不同的习俗、环境和异国同学中取得如此佳绩。
齐从大二开始他在诺维琪的生涯,这亦是他适应新环境时另一个需要克服的困难。然而,经过他作出努力后,不久便成为我们最优秀的一份子。
我们很惊讶在上一个开学日中齐拿取了大二级的军事奖章;不过我们肯定他是实至名归的,因他在军事的学习如他在学术般出色。
齐是沉实一类的同学,我们想他宁愿用大部分的时间去学习而不愿在周末到蒙特派利亚约会女生,可能他正思念在中国的小女孩,所以不想结识其它美丽的女孩。齐比我们更知道什么是性别平等。
无论如何,我们同学中必定有人希望打破齐的纪录,如果我们有人做到,而每天又能如齐般展露笑容,我们会认为他们是获得幸运的眷顾罢了。
 
齐学启在1926年在诺维琪大学获理学士(土木工程)毕业,并没即时回国,因为一般清华的留学生有五年的公费留学,所以齐学启继续在美国进修军事学科,据德州大学图书馆保存齐学启在德州农业与机械学院(现称德州A&M大学)的纪录,齐学启是在1926年9月18日入学,1927年9月23日退学,并没有列明原因。他退学颇为突然,可能是父亲身体欠佳,所以退学回家照顾父亲。但亦可能是父亲齐璜不高兴儿子不学实学,反而学习军事,要他辍学回国。齐学启的妹妹齐觉在2007年(时年97岁)接受电视台访问时回忆兄长回家后给父亲教训的情境:“我爸爸说你是本来学土木工程,为什么抛开了学习军事,骂得他一塌糊涂,他坐在那三个小时没起身,受训呢。”可见齐璜不高兴儿子瞒着自己学习军事,他自己主张实业救国,希望儿子能继承其志。齐学启在德州农学院修习数学和军事科学。根据纪录,齐学启在第一学期修读了数学和3门军事科学(military science),成绩不俗,取得1A3B成绩,数学第一和第二学期只取得C级,可见齐学启入读此校目的在获取更多军事知识。
 
我们现在可以清楚知道齐学启在美国留学的情况,他在1923年赴美与同学于德仁、张治中入读诺维琪大学,由于齐读的是土木工程专科,所以编入二年级,他的好友孙福麟未能如愿成功入读诺校,先到爱荷华州立大学修读一年,第二年才转读诺校,与齐学启同级。齐在1926年毕业获得理学士,同年秋天入读德州农业与机械学院,主要学习军事科学,但一年多后退学回国。
 
齐学启在哪一年回国,各种专题文章都以为是1929年,这个说法值得商榷。德州大学的纪录显示,齐学启在1927年9月23日突然退学。如果照上述说法,他还留在美国一年多,这就令人难以理解,为何他要在新学年开学不久突然退学,但是仍留在美国一年多,如果没有入读大学,清华驻美监督处不会发给他资助金钱,他又如何生活?根据《清华周刊》的记载,齐学启在1929年春到清华大学担任军事训练部教官,其中记述:“本学期军事训练部新聘教官齐学启先生到校业已多日,齐先生为湘之长沙人,系本校一九二三年毕业,与王化成施嘉炀二先生同级,在美专攻陆军,于年前返国,历任革命军中要职,努力革命工作甚力。”(清华周刊,1929年4月13日,页29)由这个记述可知齐学启在1928年初回国(年前),这个说法与德州大学的退学纪录作时间上的比对推测,极有可能。他回国后担任国民革命军中职位,但是何等职位不明。齐学启在1929年4月初到清华大学担任军操教官,主要负责军事演讲。
 
(三)齐学启的遇害日期
究竟齐学启遇刺和死去的日期和时间是怎样的,现在有不同的说法。黎秀石在「血迹斑斑话缅甸」报导,齐学启于3月8日为日寇刺伤腹部,3月13日伤重逝世。1947年5月6日南京的中央日报报导齐学启归葬岳麓山时,称其于“三十三年五月十九日被敌杀害于仰光监狱中”。中央日报的报导,在年份上并不正确,仰光监狱的战俘在5月初已解放,5月4日离开监狱,齐学启不可能在5月中遇刺身亡。英国军医麦肯时上校(Col MacKenzie)在回忆录称在齐学启给荷逊准将答谢信 (3月4日)后不久遇刺,但没有确实日期(见麦肯时《仰光监狱的手术》Operation Rangoon Jail),。澳州的英国皇家空军上校赫臣(Lionel Hudson) 写的“仰光的老鼠”(The Rats of Rangoon, 1987),提供可靠的线索,这本书部分内容是作者在监狱里用粗糙纸张偷偷地写下的日记,是很真实的第一手资料。在3月10日的纪录中,他写着:“安东尼(战俘)传讯谓有一位无辜的中国战俘在昨晚给日本士兵以匕首或刺刀刺到腿部。”后来他获得更多消息后再写道:“最新的消息是昨晚的中国战俘事件是中国监舍的领导齐少将被刺。他被另外一名中国战俘刺中腹部和腿部,不是日本士兵,情况不佳。”这就是说齐学启是在3月9日被刺伤。11日的日记写着:“从狱中的无线通讯知道中国将军在今天由英国上校医生施行手术,不过情况严重。他被刺的晚上我瞥见他在监舍的阳台。他看来是一个年青和慈祥的小个子。当时他戴上一顶整洁的羊毛军帽。”14日的日记写着:“我想中国将军应该是死去或在垂死之中。昨天我看见印度籍医生(应是指劳奥Rao)从隔邻的监舍走出来,带着输血的器具。跟着昨晚,刚在关灯前,中国战俘开始哭号。”“无线消息传来中国将军死去了。很遗憾的。将军在黄昏时死去。我原本很想和他见面。”根据赫臣的纪录,齐学启很有可能在(1945年)3月9日晚上遇刺,3月13日黄昏时死去。(作者单位:香港九龙工业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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