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军名将杨岳斌】曾海波2017年3期总109
2017-11-07 22:36:35   来源：   评论：0 点击：

杨岳斌，原名载福，字厚庵，清道光二年（1822）出生于湖南乾州厅冲角营（今湘西自治州吉首市石家冲曙光村）。他出身绿营家庭。祖父杨胜儒参加湘西剿匪，战死于今花垣县雅酉镇黄瓜寨②。父杨秀贵任宣化镇独石口都司，以从二品副将退役③。
杨载福从小擅骑马、射箭，长大后亦入伍。24岁在省城长沙，任外委。27岁参加镇压新宁李沅发起义，以功赏戴蓝翎④。30岁，太平军攻入湖南，他守湘阴有功，升千总。咸丰四年（1854），杨载福投入湘军，隶曾国葆营。一次，曾国葆带营去常宁剿匪，发现杨载福和另一位部下彭玉麟都很有军事才干，不仅没有妒贤嫉能，反而向大哥推荐，并说我甚至愿意做他们的部下。
曾国藩正在衡阳创办水师，马上提拔杨载福为营官，指挥水师右营。从此一路顺风，32岁克湘潭，升正五品守备；战洞庭，以正四品都司补用，赏“彪勇巴图鲁”勇号；克岳阳，升从三品游击；复武昌，升正二品总兵。33岁代理湖北提督。35岁，指挥水师连克湖口、铜陵，朝廷表彰其“转战千里，用兵谋略实有过人之处”，授从一品福建陆路提督，专折奏事⑤。仅仅五年，就达到武将的最高官阶。
36岁时，会合陆军攻克九江，改任福建水路提督，赏穿黄马褂，享受御前侍卫的荣耀⑥。
咸丰八年，杨载福奏准改籍善化，而其父母亲依在乾州老家，并未迁居省城。同治三年（1864）和光绪十三年（1887），杨母两次到省城治病。最后一次死于长沙，葬浏阳门外六十余里的禾冲。同治五年（1866），长子杨正仪在善化中秀才，进入县学。他本人于同治九年（1870），也从乾州老家到长沙就医，住东乡六十里敖家湾。
咸丰十年（1860），杨载福从太平军重围中救出南陵县军民十余万， “一时欢庆之声流溢江表，实足以固人心而作士气”。曾国藩曾为之“拍案称快”，于十月十一日给杨载福回信：“本年地拆天缺，无一可意之事，独此事令人轩眉！”并奏报朝廷，称 “杨载福气韵沉雄，出奇制胜”，请予表彰⑦。咸丰帝下旨称“杨载福出奇制胜，调度有方”；又赏赐“大荷包一对、小荷包四个、白玉搬指一个、白玉翎管一枝、小刀一把”⑧。
咸丰十一年（1861），湘军水陆围攻安庆。时英法联军打入北京，咸丰皇帝避走承德，不久驾崩，太子载淳即位。慈禧太后发动政变，垂帘听政⑨，改年号“同治”。
同治元年（1862）六月，杨载福上奏《筹剿金陵情形折》，提出：“欲图金陵，急须添调大队陆师，合长围以攻坚城，出游骑以击援贼，必使该贼成坐困之势，而后可以言规复也。”但不仅未被采纳，反而被饬以“苗练捻匪情形，杨载福自未深悉，所奏应无庸议”，并停止他专折奏事之权：杨载福应归该大臣节制，以后遇有陈奏事件，仍禀商该大臣酌核具奏。如遇有水师紧要军情不及会商者，即令会同彭玉麟驰奏。其余仍应由曾国藩出奏，以一事权⑩。
同治元年八月，杨载福更名岳斌。同治三年（1864），湘军在江苏、浙江、安徽、江西向太平天国发起总攻。闽浙总督授左宗棠向朝廷密荐杨岳斌，说他的才能足够担任封疆大吏。当时，杨岳斌正率水师封锁长江，协助曾国荃部围攻金陵。四月，清廷命杨岳斌督办江西、皖南军务。五月初二日（6月5日），杨岳斌在金陵军营奉旨，第三天就前往安庆，与曾国藩商议江西防堵方略。然而，时仅数日，政情大变。五月十二日（6月15日），曾国藩奉到上谕：“陕甘总督著杨岳斌补授。该督现在督办皖南、江西军务，未到任以前，著都兴阿署理。”杨岳斌遂由从一品武官提督改为正二品文官总督。当天曾国藩在日记中惊叹不已：“厚庵以提督而简授陕甘总督，特恩旷典，近世所罕见也” ⑪ 。 
当时陕甘回乱越演越烈，民族仇杀骇人听闻，而钦差大臣胜保屡战屡败，中央不得不走马换将。在考察干部的时候，杨岳斌曾经拯救南陵十万军民的事迹格外突出，中央认定他就是最佳人选。于是，首先安排督办江南军务，让杨岳斌从水上到岸上，适应新的作战环境，为下一步武改文授总督做铺垫。
曾国藩连忙写信两封，派人乘船追赶。下午，杨岳斌中途返回安庆。第三天（1864年6月17日），杨岳斌上《谢两承恩命折》剖白心思：若舍船登陆，进攻不熟悉阵法，防守不知道工事，调度不明白地形，指挥的各位将领都是从来不熟悉的人。一旦发出号令，恐怕就像向男仆请教纺织，向婢女请教耕田，恐怕处置不当，贻误大局。
在湘军将领中，杨岳斌是由武一品改文二品的第一人，正应了曾国藩给他取名“岳斌”之意：像岳飞那样文武双全。岳飞留下了千古传诵的《满江红》，杨岳斌也豪气万丈，作《登池州翠微山》一诗：“战罢登临眼界开，湖山佳处且徘徊。一从武穆留题后，七百余年我又来。”一个月后，曾国荃克复江宁。湘军苦战十年，终于平定太平天国。杨岳斌赏一等轻车都尉世职，并加正二品太子少保衔。这时，皇帝已连下九道谕旨⑫，催杨岳斌西征，到陕甘总督任。
在西北战场呆了三年后，杨岳斌解甲归田，侍奉双亲。他回到乾州，赋诗《归峒河》：“青年提剑走西东，百战余生万念空。今日归来何所有，半船明月半帆风。”
光绪九年（1883），法国在我东南沿海挑衅，我广东、福建沿海进入戒严状态。皇帝下诏命杨岳斌会办福建海防事务。第二年，杨岳斌以母亲年老病重，辞职不受。朝廷命他待母病好转，即遵照上一道旨意前往福建。七月，皇帝给湖广总督卞宝第下旨：中法战争已经打响，军情万分紧急。杨岳斌深通军事，应当把对母亲的孝顺转化成对国家的忠诚，努力报答朝廷的信任。命他限期组建部队，担负重任。
在这种情况下，62岁高龄的杨岳斌再次出山。九月，光绪帝令他迅速去江南协助军务，与两江总督曾国荃随时会商、筹备或战或守的大计。不久又下诏：法军占领基隆，台北府城万分紧急。委派杨岳斌协助左宗棠指挥，迅速赶往福建前线，驻扎在漳州、泉州一带，联络当地绅士和地方武装，设法渡过台湾海峡，驱逐法军。杨岳斌奏请招募乡勇组建部队，并在省城长沙扩招，共三十营。光绪帝令将目前选拔的十二营迅速支援。十月，杨岳斌上奏朝廷，提出五条建议：一、精简训练首都以外的正规部队，分兵把守险要之地；二、集中训练海上民兵，集中各种力量防卫沿海地区；三、预备粮草，保障军需；四、在陆地重点防守，以便出奇制胜；五、迁移上海、天津、福建等兵工厂，避免损失。时慈禧太后五十大寿，皇帝以杨岳斌奉命带兵，乃赏赐杨母御笔所书“教忠衍庆”匾额，大缎二匹。不久又赏赐紫檀三镶玉如意一柄，大卷江绸袍褂料二匹。十二月，杨岳斌的部队到达泉州。当时，法国军舰已封锁台湾海峡。
光绪十一年（1885）正月，杨岳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率部从秀涂口登上民船，悄无声息地避开法舰封锁，夜渡台湾海峡。二月，驻军台湾，筹划、布置台南防务，联络绅士、百姓，几天之内召集民团乡勇一万多人，排出日程，操演训练，严密备战。他快速抵达淡水，与巡抚刘铭传的部队进抵基隆，互为犄角。法国久久达不到意图，不得不求和。八月，杨岳斌率军撤回大陆，仍然请求回原籍侍奉母亲，他终于不负曾国藩的期望，成为像岳飞那样的民族英雄。
光绪十二年（1886），朝廷将杨岳斌在长江著名战事，绘入紫光阁画像。
光绪十三年（1887），杨岳斌以母亲去世，在籍守制，捐款修建文庙、书院，添设乾州、凤凰、永顺、保靖乡试的考生号舍，建节孝祠。时遇歉收，他捐钱运粮以平抑米价，让很多人有了活路。⑬
光绪十六年（1890），杨岳斌逝世于乾州老家，即今吉首市镇溪街道办事处坪山坡村。皇帝追赠从一品太子太保，谥勇悫⑭。次年三月，葬于善化县河西乡白箬铺西五里墩莲花塘之月形山。
（作者系纪录片《曾国藩》导演）
 
注释
① 纪录片《曾国藩》对杨岳斌这位湘军水师统领的认识，是通过《曾国藩研究》执行主编胡卫平老师结识杨翔女士后，逐渐丰富起来的。杨翔女士是杨岳斌五世孙女，退休后十多年，“穷游网络，遍访神州”，孜孜不倦地搜寻其先祖史料，与各地研究者互通有无，联络南北，终于促成今年7月在乾州原籍的吉首，举办了第一届杨岳斌学术研讨会。衷心感谢杨翔女士对本文的指导！
② 《国史本传•杨岳斌》：祖胜儒，从剿乾州苗匪，在永绥王瓜寨殉节。
③ 《杨勇悫公事略》：咸丰二年，先大父自独石口副将致仕，卒归乾州。
④ 同治三年八月二十一日杨岳斌《请开缺调治折》：臣自道光三十年随同前湖广总督裕泰出师新宁，剿平李元发。
⑤ 咸丰七年十月二十七日上谕：福建陆路提督著杨载福补授，杨载福现在军营所有提督印务仍著张广信署理。
⑥ 咸丰八年四月十七日上谕：福建提督杨载福著赏穿黄马褂，并交部议叙。
⑦ 咸丰十年十二月十三日曾国藩《杨载福统军救拔南陵军民折》：经提臣杨载福统带水陆，节节布置，悬军孤入，立扫凶氛，拔出全军，保护百姓十余万人处之善地。
⑧ 咸丰十一年正月初六日上谕：杨载福出奇制胜，调度有方，深堪嘉尚。
⑨ 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曾国藩日记：骇悉赞襄政务怡亲王等俱已正法，不知是何日事，又不知犯何罪戾，罹此大戮也！
⑩ 同治元年七月二十六日上谕：本日复据杨载福奏熟筹金陵形势，拟请添调李续宜一军助攻金陵；鲍超一军可由广德以收湖州，进规苏常等语。鲍超既克宁国，自宜趁此声威，攻取东坝、溧水、高淳、句容等处，使苏常之贼与金陵隔绝，便可断其接济，一鼓而下坚城。然后以全师赴湖州等处，苏常之贼岂能自保？昨调石清吉十营到金陵助剿，方虑庐郡空虚，李续宜之兵不敷分布，该署抚坐镇皖疆，未可动移一步。苗练、谕匪情形，杨载福自未深悉，所奏应无庸议。
杨载福应归该大臣节制，以后遇有陈奏事件，仍禀商该大臣酌核具奏。如遇有水师紧要军情不及会商者，即令会同彭玉麟驰奏。其余仍应由曾国藩出奏，以一事权。此次未经寄谕杨载福，著该大臣传谕遵旨可也。
⑪同治元年五月十二日曾国藩日记
⑫同治元年五月十三日曾国藩日记
⑬杨正仪、杨懋仪、杨潜仪《杨勇悫公事略》
⑭光绪十六年八月二十八日上谕（作者单位：湖南省广播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