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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宗教胜地

2020-10-4 17:01| 发布者: admin| 查看: 5132| 评论: 0|原作者: 辑注校点:陈先枢|来自: 名城长沙网


麓山寺

 

麓山寺位于长沙岳麓山山腰,三国吴宝鼎三年(268),剡县(今浙江嵊县附近)僧人竺法崇禅师创建,初名慧光明寺,后北人法愍入麓山,改名麓山寺,是佛教入湘最早的遗迹。明神宗皇帝曾敕赐“万寿寺”名。历代屡毁屡建。南朝刘宋时,始为塔院型制,梁、陈两朝,别构正殿、重阁、乐亭等。晋以来,历经法崇、法导、法愍、摩诃衍、智谦等高僧住持,佛事日弘。麓山寺在古代的最后两次修复,在清康熙年间。1944年再毁于日军战火,仅存山门及观音阁。今麓山寺为1986年以后修复。前进为弥勒殿,中栋为新建大雄宝殿,大殿两旁有禅堂、说法堂等,一如旧制。今为湖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麓山寺碑

(唐)李邕

 

    夫天之道也,东仁而首,西义而成,故清泰所居,指于成事者已;地之德也,川浮而动,岳镇而安,故耆阇所临,取于安定者已。兹寺大抵,厥旨玄同。是以回向度门,躔于郭右;仰止净域,列乎岩巅。宝堂岌嶪于太虚,道树森捎于曾渚。无风而林壑肃穆,不月而相事澄明。化城未真,梵天犹俗。名称殆绝,地位尝高者,不其盛欤。

    麓山寺者,晋泰始四年之所立也。有若法崇禅师者,振锡江左,除结湖阴。尝与炎汉太宗长沙清庙栋宇接近。云雾晦冥,赤豹文狸,女萝薜带。山衹见于法眼,窦后依于佛光。至请旧居,特为新寺。禅师泊翌日弘聚,谋介众表之,明诏行矣。水臬有制,丘墟尽平。太康二载,有若法导禅师,莫知何许人也,默受智印,深入澄源。不坏外缘,而见心本;无作真性,而注福河。大起前功,重启灵应;神僧银色,化身丈余;指定全模,标建方面;法物增备,檀供益崇。广以凌云之台,疏以布金之地。有若法愍禅师者,江夏人也。空慧双铨,寂用同辔。慈目相视,净心相续。综覈万法,安住一归。注大道经究上乘理。永托兹岭,克终厥生。

    逮宋元徽中,尚书令湘州刺史王公讳僧虔,右军之孙也。信尚敬田,作为塔庙。追存宝相,加名宝山。矧乎弓冶笔精,陶甄意匠。留书藏石,缄妙俟时。候法宇之倾互,期珍价以兴葺。远虑将久,遗事未彰。

    梁天监三年,刺史夏侯公讳详,了义重玄,别构正殿。绍泰二年,刺史王公讳琳、律师法贤,或在家出家,或闻见眼见。建涅槃像,开甘露门。长沙内史萧沆,振起法鼓,弘演梵言。继楗槌于景钟,纳贝叶于层阁。陈司空吴明彻,随侍中镇南晋安王、乐阳王,并佛性森然,国桢秀者。壮回廊以云构,蔚悬居以天覆。

    开皇九年,天台大禅师守护法身,澄清悲海,严幢标耸,智火融明。袭如来堂,坐法华定。四行乐而不取,三贤登而更迁。有若昙捷法师者,伐林及树,染法与衣,不坠一滴之油,有沾大根之雨。总管大将军齐郡公权,公讳武,福德庄严,喜慧方便,疏写四部,镇重百城。有若智谦法师者,愿广于天,心细于气。诵习山顶,创立花台。有若摩诃衍禅师者,五力圆常,四无清净。以因因而入果果,以灭灭而会如如。有若首楞法师者,文史早通,道释后得。远涉吴会,幽寻天台。法界图于剡中,真诀论于湘上。具究竟戒,敷解说筵。一法开无量之门,一音警无边之众。方等有以复悔,双林有以追远。并建场所,互为住持。惟慧性禅师者,迹其武,凭其高,超乎云门,绝彼尘网。深以为性有习,道有因;止于心,反于照。习也者,坐乎树,居乎山;因也者,固习而无因则不住,因而无习则不证。是以沤和正觉,阿若冥搜。想息而精进甲坚,受除而烦恼壳散。百川到海,同味于咸;千叶在莲,比色于净。起定不离于平等,发慧但及于慈悲。故能闻者顺其风,觏者探其道。牧伯萃止,皇华溶臻。启焚香之上缘,托成佛之嘉愿。上座惠杲,寺主惠宣、都维那兴哲等,皆静虑演成,妙轮转次。因差别而非法,随品类而得根,去二见而孰流,率一心而办事。咸以形胜之会如彼,修行之迹如此。而丰碑未勒,盛业不书,安可默而已哉?将何以发挥诵声,披扬宿志者也?司马西河窦公,名彦澄,硕德高阐,绍贤远识。器字岳厚,检操冰清。属以师长阕官,摄行随手。以家而形于孝友,以己而广于诗书;以重而雅俗自兴,以明而至道丕若。且犹归心净土,模范佛乘。摧憍慢之外幢,兴开示之真语。建谋群吏,乃命下寮。顾蚊山之易疲,叹龙宫之难纪。其词曰:

    天地有象,圣贤建极。宴坐中岩,成道西域。后代袭武,前良作则。安乐是依,灵鹫是式。一想冥契,三归愿塞。其一。

金方置庙,衡麓开场。龙象拥锡,人天护香。鬼神赐土,灵化度堂。重镇牧伯,上游侯王。光昭法侣,大起禅房。其二。

    幽岩左豁,崇山右峙。瞰郭万家,带江千里。玉水布飞,石林云起。雷激庭际,月窥窗里。花台随足,天乐盈耳。其三。

    人与地灵,心将法灭。既往在此,比明齐哲。佛日环照,牛车结辙。连率顺风,驷骊钦烈。访道追胜,形驰目绝。其四。

碑版莫建,轨物未弘。和合是请,佐贰是膺。政敷大郡,信发广乘。愿言有述,以访无能。惟石可久,与山不崩。其五。

前陈州刺史李邕文并书

    大唐开元十八年岁次庚午九月壬子朔十一日壬戌建

    别乘乐公名光祖,上计于京,不偶兹会。赞曰:

    英英披雾,其德允烁。卓立隽才,标举明略。雄辩纵横。神情照灼。备闻政理,深悟禅乐。

    江夏黄仙鹤刻

 

按:本文录自上海书画出版社影印《宋拓麓山寺碑并阴》,残缺之字据《长沙府志》《湖南通志》《湘城访古录》等补。麓山寺碑为唐开元十八年(730)九月邕文并书黄仙鹤刻碑石青色272米13米篆额四字全碑二十八行每行五十六字全文一千四百一十九字文辞华丽字体秀美雄健镌刻传神最为艺林珍重该碑历经拓风化已剥落残缺二百余字现藏于岳麓书院之碑亭内为湖南省文物保护单位。

李邕(678—747),字泰和。江都(今扬州)人。唐武后、玄宗时期,曾任北海太守,世称李北海。能文,尤长碑颂;善书,初学王羲之,后乃摆脱形迹,自具风格,时称“书中仙手”。为人刚强激烈,屡忤权贵,数遭贬斥,后被奸臣李林甫所杀。著作今存《李北海集》六卷。碑刻拓本有《麓山寺碑》《李思训碑》等。

 

观李北海麓山寺碑旧拓本诗序

(清)陶澍

    

长沙麓山寺碑,唐开元十八年庚午九月李邕文并书,碑尾“江夏黄仙鹤勒石”者,即邕托名,世谓之“三绝”。邕书此碑原文藏寺内,夜光烛天,唐人记其事。董其昌《跋大照寺碑》尝引之论者,谓其书“雄劲胜于云麾”,殆不诬也。碑在岳麓书院右偏,有亭覆之,旁砌以砖。米元章题字碑侧,为砖所隔,毡椎不易施。碑阴列参军、主簿、县尉等姓名,各有赞语,亦邕所书。为后来庸妄人镵刻,题跋不复成文理。惟正面字体完好,千余年来艺林所宝。嘉庆初年,有达官遣吏拓取,不以法,其碑裂焉。或云达官亦欲题名,曳碑倒,将以磨刻,故遂圻裂焉。沈筠堂太守和油灰集其残字,另置碑侧,不能复旧观矣。

余家有二本,其一为先子读书岳麓时所手拓。其一为湘潭陈恪勤公家旧物,李北溟副宪督学湖南时用重价购之,乙亥秋副宪自都门归粤,举以赠余。取两本互较,则陈本“耆门”之下有“所临,取于安定者已。兹”九字;“肃穆”之下有“不月而相事澄明。化域”九字;“除结”之下有“涧阴,尝与炎汉太宗长沙清”十一字;“众表”之下有“之,明□行□。水”四字(行字上下二字陈亦缺);“故能闻”之下有“者□其风,□者深其道”七字(其风上下二字陈本亦缺);“非法”之下有“随品类而得根。去二”八字;“披扬”之下有“宿志者乎?司马河西窦”九字;“书。以重(陈本缺重字)而雅”之下有“俗字与;以明,而至道丕”九字;“模斟佛”之下有“摧憍慢之”四字;“作则安”之下有“乐是依,灵鹫是式。一想冥”十字;“人天”之下有“护”字;“禅房”之下有“其二。幽谷左豁,崇山右峙。瞰”十一字;“云起”之下有“雷激□际”三字(激字下一字陈本亦缺);“齐哲”之下有“佛日还照,牛车结辙。”八字;“钦烈”之下有“访道追胜,形”五字;“无能惟”之下有“石可久,与山不崩。”七字。此外,“眼见”之上空一字;“守护法身”之下空一字;“绍贤远”之下空四字;“龙宫之难”之下、“龙象拥”之下俱空一字。碑尾年月之下缺某日建并“江夏黄仙鹤”数字,则两本皆然。

 碑已残缺,世间佳本日少。先子所拓,在乾隆癸卯间,其时碑犹未裂。陈本尤完善,当为国初以前物,皆可宝也。

 

按:本文录自清陈运溶纂《湘城访古录》卷十七。

陶澍(1779—1839),字子霖,号云汀,清湖南安化人。早年就读长沙岳麓书院。嘉庆进士,由翰林院编修升御史。道光时官至两江总督加太子少保,兼管盐政。多有政绩,卒谥文毅。为清中期湖南经世派代表人物之一,有《印心石屋诗文集》《蜀辅日记》《陶桓公年谱》等。

 

游岳麓寺记

(清)李何炜

 

麓山有寺,至唐始大著。沈、欧之笔,杜、韩之篇,世所宝也。近闻寺有掘土者,深数尺,得瓦百数十片,虽不及未央、铜雀,以为砚,颇能下墨,云是王僧虔藏物,则晋宋以来有之矣。崇祯癸未,寺既毁于兵火,竹木斩伐几尽。肺山和尚力募再创,高下参差,纵横疏密,远豁慧眼,实具匠心。

弥嵩,其上座也。参学有年,不馈付托,精神渊著,情致萧散。师已西归,敬遵遗命,厝其蜕于寺后,而塔封之,予诗中所谓“宝镜台前种明珠”者是也。山气如渴骥奔泉,至此忽自住其衔勒,形家遇此甚难,而肺山安坐而得之。释云无生,何有于骨。盖衣钵相传,自有世系,未有为人子孙,而忍暴露其祖父者,则佛氏之教亦何尝大于人情哉。    

弥嵩业浮屠而能为儒者言,与予辈登高而眺,倦游而坐,直至月出,重以茗饮。予与王子在简不能断酒,因携与俱,弥嵩亦无忤也。语次,偶征梦事,各述旧闻。忽有蝶集于席上,两翅文成五彩,与皓魄相为映照,良久始栩栩去。昔支公善解庄子,岂其神化为之乎?月过中天,仆侍皆睡,露浓草湿,未寒已凉。因与邹与传、章载谋共出寺门。东望郡城,万籁无声,独江间渔火时隐时现,风静波恬,云无纤芥,历历可指数也。昂首四顾,真武殿出于颠际,竹树环拥而荫之。真武有帝者之号,故其位置不妨高于佛,恨无徐佐卿鹤化术耳,然子猷之兴已尽。黑甜一枕,晨钟唤起,与同游者饮,而后诣之。道人方起,案有桃实数枚。道人谓此径榛莽殊未易剪除,独予以一辎一黄,彼此往复,何为幽寻及此?盖为望南岳而来也。与道人谈华山寥岭之胜,不觉精魄飞动。道人以病不能久语,别去。下殿行可百步,少折而西,为飞来石。七十二峰恍在白云紫气中,得韩干韦愿鶠操笔,当以匹练概括之矣。

弥嵩曰:此行岁月可书。山中高寒澹澈,岳麓如此,则拜祝融而登峰造极者当复何似,又安得不使世间尘滓人知之?于是以属不律,使有纪焉。

乙卯(按:康熙十四年)七月十八日。

   

 按:本文录自清道光《岳麓诗文钞》文钞卷九。

李何炜,字韦夏,逢旭子,清沔阳(今湖北沔阳市)人。顺治九年(1652)进士。顺治十一年(1864)任黄岩知县,左迁广西布政司照磨。刚正廉洁,自署联云:“只一条铁汉撑世界,无半个铜钱做人情。”后辞官归隐。著有《默耕诗选》二卷。

 

重建岳麓寺藏书阁记

(清)周召南

 

    自其渊深不测者,观之曰性;自其虚灵不昧者,观之曰心。穷心性之变化,极渊深之分量,天地于此托基焉,圣人于此立极焉,万物于此寄命焉。儒者谓之至诚,释者谓之圆觉。诚而曰至,天人一理;觉而曰圆,万物一体。心而已矣,性而已矣。释者曰达摩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初不假语言文字也。是语言文字既不足以致此,抑果有以妨此也耶?学者于四十九年之后,迭相传变,集之曰经,曰传,曰录,是古人之前言往行,即今日磨顽砺钝之具也。倘言如古人之言,而行如古人之行,则言前言往皆妄也。倘言如古人而言,则言亦妄也;行如古人而行,则行亦妄也。即钝去顽,释则言磨言砺亦妄,而言顽言钝亦妄也。如以面投镜,则貌虽整而光已掩,不如释貌以空镜,则貌虽泯而光已圆。所以德山入门便棒,临济入门便喝。是琉璃殿上也要扑倒,未可坐在光影池边也。岂惟二师?如来于涅槃时,文殊再请说法。世尊咄曰:吾四十九年岂说法耶?惟拈青莲华于大众会中,迦叶破颜一笑,是其爬着痒处耳。呜呼,噫,难言之矣。今试将拈花一着指出,日教外别传,又如何为人天百万布置也哉?夫日月有明,容光必照。见容光者知日月之所在,洞日月者彻容光之所及。人非圣人,得曰不学,是语言文字虽不足以致此,又岂足以妨此也哉。学者不得不于一端引全体,不得不于一曲博大化者也,则一大藏教,如日月之在中天,谁不承恩?睹明星而开眼,望野鹜而酸鼻,又乌在非语言文字也哉。

    星沙郡城西,有古岳麓寺,为虎岑禅师所辟盛地也。向以兵火颓朽,无一片瓦。有禅师肺山檀者,衍青原石头,继药山,起湛然脚下,接曹溪正派,毅然独立,结草庐而居,七年如一日。郡人士恻焉。又五年,而大殿法堂诸圣像悉具,人皆动之。师以真诚要终始,遂得复祖场如故,谓虎岑至今日再来可也。余甲辰(按:康熙二年)之秋,奉命抚驻星沙。未至,梦师以偏袒会于沅芷署中,至日往观,宛然得师于梦中者,言下契合。一时计藏经阁不就。复一年。经备阁成,索余记。余何足以记哉?窃愿与藏经阁相忘于无言之表,而与师亦相忘于无言之表而已矣。为之偈曰:

本无法也,何以有经。既有经也.何以不铭。人天百万,愿藉此醒。天上三辰,谁睹明星。王宫出降,今古其刑。兜率未离,十方万灵。住持圆觉,未尝曰形。甚深微妙,谁复曰扃。普同供养,曰照曰临。大千世界,曰清曰宁。明珠在庭,曰精曰莹。

 

按:本文录自清康熙《长沙府岳麓志》卷七。

周召南,见   页。

 

麓山寺重建藏经阁碑记

(清)常名扬

 

 经何以有藏也,曰崇法也,尊教也;藏经何以有记也,曰志其始也,要其成也。自陈武帝舍身大庄严寺,得姚秦鸠摩罗什所译诸经,汇而藏之,嗣后名山大刹莫不有藏。昔如来说法四十九年,至于无法可说,拈花一笑,以为教外别传。不知四十九年一言一语,莫非法也,即莫非经也。故竺国大藏凡八万四千四百卷,而在东土者仅三千八百三十三卷,则今日僧伽所诵,皆我佛未完之书耳。

长沙岳麓,为衡山七十二峰之一,旧有麓山寺,即古鹿苑。李北海碑记谓,创自晋泰始四年,若法华泉、舍利塔、讲经台、六朝松,皆始祖法崇尊者遗迹。寺有藏经阁,自唐景岑禅师相传迄今,其兴建之源流,未易悉数矣。有明之末,躏于烽火,宝地摧残。皇清底定之后,肺山檀禅师结庐而居,□榛芜砂砾之余,经营祖庭,梦感大中丞周公。于是大殿法堂,百废俱举,而藏经阁亦岿然复新。甲寅(按:康熙十三年)之警,夹江相拒,阁既旋毁,经亦随废。中丞丁公,方伯薛公、张公,廉察钱公,大参赵公,后先经理,然规模虽备,布置未遑也。岁戊寅(按:康熙三十七年),余奉简命,秉宪兹土,渡湘江,寻大禹碑,谒圣庙,访考亭、南轩讲堂故址。循麓而登,瞻大雄殿,阿诺上人迎见于维摩丈室,知为肺山冢,孙记莂于弥嵩灯和尚,继洞宗三十二世,因言经阁之迭兴迭废。余恻然念之,为此倡导,相度地宜移建于松关之上。阿诺复塑大士于阁中,又购山下军田四十五亩,为焚祝接待之资。阿诺可谓克荷宗风者矣。阁既成,请记于余。

尝思经者经也,先古圣贤之书,如日月之经天,江河之经地,万世不可易者也。释氏之教,本属空虚,后人尊其所说,奉以为经,传世无穷。读《楞严》、《大乘》诸品,莫非心性之旨,与吾儒似异而同,故能并行而不悖。初祖西来,直指根源,不落语言文字,以注经为担板汉,而宗教始分。不知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大包无外,细入微尘,不在诸经论律中。如来亦云:有能受持读诵者,其福德不可思议。则经以传法,阁以藏经,宜阿诺之殷殷以期于成也。推阿诺之意,岂仅修崇废坠侈祖庭之盛事哉。将使后之学者登是阁,阅是经,举无上妙谛,揭扬宣著,愈远愈新,以无负肺山、弥嵩之寄也。是可记也。

 

按:本文录自清道光《岳麓诗文钞》文钞卷十二。

常名扬,汉军正白旗人,清康熙间任湖南按察使。

 

新修岳麓万寿寺碑

(清)崇福

 

夫法界无界,故生灭之旨略焉;玄关非关,故法象之感神焉。矧夫灵境代兴,化城不隐,非有玄奇,讵显胜因者乎?

万寿寺者,盖古麓山寺之上院也。基因泰始,起自法崇之纂;台广凌云,标建道林之右。既而编饰岩蛮,大宏栋宇。僧虔兴葺乎塔庙,夏侯别构乎正殿。露门立于王琳,花台创于权武。列杀相望,檀供益崇。李邕留书于宝山,彦澄归心于净土。自兹以后,精舍实营。乐是辟静之区,爰作横经之所。苾刍避静,茅茨改卜,随地兴筑,梵宇尤多。

明神宗时,有敕赐云麓禅寺为万寿寺。天题远奉,御额重加,既定寺□□□。□□圣清转轮焕命,象教弥恢。有若巡抚丁公、提督张公,先后檀施,法堂丕振。云构难久,殿字就

倾。我佛托其重兴,山祇示其神力。崩岩压雪,古树斯摧。禅诵之席俄空,维那之堂茂草。

余观政藩维,造因湘桂,时缘校士,来游此寺。以为日新月故,幽壑犹迁,决疑示信,法果斯在。是以请诸中丞仁和王公,维新旧迹,爰建大功。会物力之有余,示有废之必举。涂倅鸿儒,实董其事,庀徒揆日,各有司存。于是飞檐巘巘,大厦耽耽,相好庄严,为章净域。丹雘则朝霞共色,金光而夕黛同晖。宦客来游,有息心之地;儒墨同处,无末辩之烦。况夫当客敷政,离尘释累。轻轩暂出,已慕向子之游;石室重开,非无文翁之至。

既逢镌石,敢恧离华。将使湘山胜境,托《真诰》以长存;兴化家风,与玉屏而比峻。崇饰梵宇,庶无讥焉。

光绪三年,岁在丁丑孟冬之月,署湖南巡抚事布政使长白崇福记。翰林院编修前辰永沅靖道上谷杨翰书。长沙石寿山人江鑅镌。

 

按:本文录自麓山寺现存碑刻,残缺之字据《湘城访古录》补。

崇福,满洲长白山正红旗人。清同治十三年(1874)任湖南按察使。光绪二年(1876)任湖南布政使。

 

募修古麓山寺启

(民国)罗庶丹

 

麓山寺者,楚南之奥区,湘西之宝刹,而晋泰始四年之所立也。时有法崇禅师,学悟性相,思通鬼神。请汉宗之敝庐,创僧佉之新寺。茅茨诛结,兰若兆基。爰暨太康,导师则大起前功,愍师则永托兹岭。宋齐聿降,堂构相承。法贤开甘露之门,德安建舍利之塔。昙捷说法,伐祇树于林隈;智廉诵经,立花台于山顶。

嗣是若摩诃衍、首楞、慧性、惠杲、惠宜亶、都维那诸大师,靡不托钵长沙,驻锡灵麓,澄观坐树,演音开场。金碧建其霞标,缁素感而云集。斯其愿力之大,固造端于桑门,而布施之功,实取材于檀越。

当是时,巨人长德,名将达官,宋则有尚书令湘州刺史王僧虔,梁则有湘州刺史夏侯详、王琳,长沙内史萧沆,陈则有大司空吴明彻,隋则有侍中镇南晋安王乐阳王、总督大将军齐郡公权武,唐则有大司马窦彦澄。大都心契一乘,体空三轮。乐善好施,扶翼西方之教;信今传后,留名北海之碑者也。五季纷争,三门长閟。智海起衰于元祐,智果兴废于至元。明祖崇禅,觉皇应供,讫乎万历,已阅十朝。而君主犹赐以嘉名,藩王亦拓其讲舍。虽仍旧贯,远度弘规。至满清入主乎寰中,故老半逃于方外。肺山一呵,而深林虎伏;弥嵩一喝,而大众龙骧。于时护法诸公,如少师提督张勇、布政薛柱斗、按察常名扬、粮道赵廷标、巡抚丁思孔、提学邹治隆,或先或后,善作善成。咸护招提,聿新波演,率先寮采,劝助众功。福德多于恒沙,姓氏垂之方志。

 时逾廿纪,劫遇三灾。几成锋镝之场,将绝钟铙之响。梵宇由其倾覆,法令是以凋沦。长老顾瞻,咨嗟悯叹。幸遭斯世,众建共和。信教许以自由,名流亦多归向。宗风大畅,天雨皆花。由是尊黄度于南台,浚碧湖于北郭。沩山埃灭,方谋中兴;湘水波澄,宜修内典。况兹山为七十二峰之一,建寺在千六百载以前,英灵之所凭依,中外之所瞻仰。而乃定光灯黯,香积烟寒,丛棘郁其没人,伽蓝荒而不治。宁惟宗门之痛,毋亦居士之羞。同志之伦,悼心厥状,爰矢弘愿,共结胜缘。谋纳缚之恢张,仰邠祁之喜舍。或化维摩之室,或布须达之金。庶其福地洞开,祥宫大启。虎岑净土,随荫日以重光;鹿苑崇基,负晴天而高引。法螺再唱,九众归心;醉象皆驯,八方向化。非营土木,求利人天。岂徒朝恩舍庄,自资冥福;仲谋造塔,冀免沉疴而已。

又考本寺名称,因时变易。明曰“万寿”,本神宗之敕书;清曰“岳麓”,见善化之县志。夫为政有道,必先以正名;革命成功,无取乎祝圣。故名“岳麓”则忘其开祖,名“万寿”则嫌于尊君。宜复晋代之称,定名麓山之寺。海内宏达,当能相印于心心;湘上丛林,伫见作新之奕奕。

 

按:本文录自罗庶丹《琳琅山馆诗文联集》。

罗庶丹,见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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