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流过往之先驱者田汉

先驱者田汉

郭沫若

寿昌，不仅是戏剧界的先驱者，同时是文化界的先驱者。

在“五四”运动之前他已经就在写诗、写批评，做翻译工作；五四以后才渐渐把他的精力集中到戏剧电影的编制和演出上来了。

二十五年来，中国各项新兴的文化部门中，进发得最为迅速而且有惊人成绩的要数戏剧电影，而寿昌在这儿是起着领导作用的。

他的认识和行为，时常是跑在我的前头。凡在文化上或戏剧电影上有什么新的思潮或运动在先进的国度里面发生，首先响应而继以介绍，继以学习的总就是他。

他有时跑得很快，快的要经过十年或二十年之后，我们才能跟得上来。例如拿改良旧剧来说，他在十八年前，不仅在尽力提倡，而且在尽力实干了。但在十八年前，我们的态度是怎样呢？我们是笑他：哪来那股傻劲！

十八年之后，我们今天算能够了解了。我们多数的朋友算也晓得说了：文艺是应该以人民为本位，作家是应该写中国作风与中国气派的东西，要办到老百姓所喜闻乐见。

不过我们还只晓得说而不晓得做，而寿昌是做在前头去了。我们不知道还要跑好些年辰才赶上他。自然，连说都还不知道说的那些“高贵”的作家们，那更是“高贵”的可怜了。

寿昌是一位精力绝伦的人，为了前进的事业，为了能服务大众，他比任何人都能够吃苦，衣食住就到最低的水平，先顾大众然后管私人。为了人民利益，他坐过牢，也不曾退转。

他多才多艺，旧诗做得蛮好，平剧唱得蛮好，而他没有丝毫轻薄的才子气。他有的是发财的机会，他发不了财；他有的是做官的机会，他做不了官。一直到今天，他在上海市上甚至还找不到一间固定的住宅。

然而，这就是寿昌之所以为田汉！作为一个先驱者所应享的待遇，田汉是安之若素的。他会向你诉苦吗？笑话！他有的是精神劳作的良心上的愉快、无数青年朋友的景仰、人民大家的欢迎。他是我们中国人民应该夸耀的一个存在！

他事母至孝，对子女至慈，对朋友至诚信，对国家民族至忠贞，智情意都已经发展到了颇为圆满的程度，澄澈、笃挚、勇敢，而消除尽了那些浃杂的英雄主义的遣风了。我要再说一遍：他是我们中国人应该夸耀的一个存在！

寿昌，我敢于相信，他是始终跑在我们的前头的。他虽然才活了五十年，然而他的一生一定是无穷永远。

(原载1947年3月13日《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