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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流过往之谢冰莹女士印象记

2016-10-25 18:29| 发布者: admin| 查看: 614| 评论: 0|原作者: 陈先枢 杨里昂 彭国梁|来自: 名城长沙网

谢冰莹女士印象记

严怪愚

看了这相片,你一定不会相信这就是我们中国有数女作家谢冰莹。

她现在瘦了!虽然还有点风度,然而到底没有她的文字那样动人,那样健康,那样美丽,美丽中而寓有一种雄浑的力。

这像片,据她自己说,还是一九二七年当女兵时随军北伐时照留的。时间只是一瞬中,一瞬中已经过了十年,十年来,由一个强壮的身躯,变成一个孱弱的身躯,由一个剧烈的时代转成一个静止的时代,由一个极富反抗性的少女变成黄先生一个温柔的太太,在谢女士,恐怕也不无感慨吧!

等过些年头,等过些年看头,头发将一步步脱,牙齿将一个个落,皮肤将一步步枯,背心将一步步驼……,看见太阳,看见月亮,看见海洋,你将说,我将说,大家将说,“什么都是骗人的!著作吧,专业吧……!”

现在瘦了,面色总憔悴的,一年中,一大半的日子都是病魔的镣枷中打发过去。然而她始终不会忘记她的事业,不会忘掉她的人生。夏天,温度到九十度以上,我看见她在房子里,静静地坐着,一笔一笔地写,冬天,温度降到零度以下,我看见她在房子里,静静地坐着,一笔一笔地写。她把创作,把读书,看作她的事业,看作她全部的人生。她忘记自己的康健,忘记了自己的幸福。她不断地创作着,不断地收集她的创作资料,一只蚊子,飞过她的面前,她把她记在心里,她想了解蚊子的生活,一个政潮的起伏,一个社会制的变迁,她把它记到心里,她想了解这政潮,这社会转变的因素。有一点了解,她便写一点了解,一有点疑问,她便写一点疑问。所以,到现在,她成了功。然而,她自己却仍是很谦逊的说:“说成功吧,那实在不容易!莫泊桑把一篇小说写了三十遍,交给他的先生福洛兴尔看,福洛兴尔仍是说:还要修改,还要修改!我们的缺点,便是只知道写,不知道改,写成便向刊物上送,管它成不成!我写‘犹国才’的时候,一天写一两万字,只想早日写成,拿一笔稿费到日本去,谁知现在看起来,有许多许多地方简直潦草得不堪,现在还是一样,叫我慢慢地写,叫我写成再看第二遍,心里便不耐烦。我应当改良!我三十岁了,有六十岁的话,我还有三十年期间给我练习……。”

我认识地,还在今年上期,今年上期,在一种偶然的机遇里,我由北门搬到南门外南村二号去住,第一天黄昏,一个青春线外的女郎倚住栏杆,望着天,有所深思的,我便有点奇怪!穿了军装,便有点军人气味,她不点头。第二天,由办公室回去,妻正同所见的那女人在谈笑,我才问她的姓名,我才知道她便是谢冰莹!然而,那时候,对女人,我似乎有点成见,觉得她们不行,觉得世界所有的女人都不行。万一“行”,也是男人们故意捧起的!所以,我对她并不那个。甚至于,偶然心血来潮,觉得自己的天才还没被人发现,自己的能力还没有表露!假使能够发挥出来,我并不比一摊中级作家劣,至少不得比写文章的女人劣。我有点骄傲,骄傲当然不容易同人接近的。因此我们同住一个院子里,足足有一个月,还不曾正式接过谈。

某一天,我们的女工在厨房里打架,晚上,我把自己的女工开除了。次晨,我正在写《等因奉此》,谢女士便俯在我的窗前,说:“×先生,对不住,我还不曾另雇到女工,等另外雇到了,方能把这个开除!”我说:“为什么一气要开除呢,开除一个便足了!”他说:“那还是个道理!”

又是某一天,妻拿着一本《宇宙风》,倒在床上看,我说:“什么杂志都可以看,为什么单看宇宙风同论语?”妻说:“读谢先生的文章呢——一个女兵的自状!谢先生当兵来吧!”我说:“才晓得吧,便是一本从军日记才出名呢!”妻说:“我真爱读她的文章,随便的写,写得很简浅,却句句能够刺激人!白薇的文章太空洞,而且太轻忽。丁玲的文章太沉重,太繁复,读了叫人不爽快……”我想,她居然晓得批评人了!真是文明进化!当晚,把一个女兵的自状看了两段,觉得还有点劲,觉得妻还能够读文章。次日,把宇宙风都借了来,把一个女兵的自状都看它一遍,看完,似乎觉得好,然而又说不出她的好来。只是心里总是嵌着一个女兵的影子。那影子很雄劲,很强横,又似乎有点苍凄,暗淡,我渐渐了解这女人了。

后来,在南轩图书馆借来了从军日记,麓山集,念完,我对这个女人似乎进一步认识。觉得自己的观念过于错误,正如这女人自己说:“要对一个作家下批评。至少要读他全部的全部的著作三分之一。”

这里,为使这文章的内容充实,我似乎应当把这女人的文字抄一两段进来,方可以证明我所写的并不是故意,可惜的是我手头此刻连她一本书都没有,要记也记不起来,只好让她空洞一点了,好在我这里不是‘作家论’,而是一篇特写。

后来的后来,到长高,与几个朋友们闲谈,闲谈中谈及了黄雨辰先生,说黄先生教课是如何热心,对学生的学业是如何的肯指导,并且,说黄先生的身世是如何艰苦,如何悲壮,这黄先生便是我的同居,便是谢冰莹的丈夫!我对他们便有点钦佩了,因为我自己也曾受过时代的颠簸来,而他们,竟是同在一个牢狱里认识而结合的!

多勇壮而又是多悲凉的结合!

于是我们便渐渐接近起来!

谈话的机会多了!

谈到世界,她的世界比我宽,谈到经历,她的经历比我深,谈到理论,她的理论比我正,谈到见解,她的见解比我高!我不宜骄傲,骄傲仿佛一个镣铐,我应当由这镣铐中自行解放出来。

世界上比我行,可以作我师的多着在!

坐井,到底不能观天。

 

似乎长沙曾举行过一次卫生展览,展览期中,妻跟着谢女士去参观,看了孕妇的模特,妻有点着急,因为妻已经有了孕,谢女士却尽量的安慰鼓励,要她应当有相当的运动,有相当的营养,天天坐在家里,睡在床上,无论如何不是个办法,妻呢,仍是不肯动,仍是终日倒在床上,谢女士便对我说:“你应该干涉她,应该带她到天心马路一带走走,我到底不好多说,然而看见她睡着不动,我实在有点着急!假如你不空,你叫她常常到我房里来,我宁愿抽一部分时间陪他去玩。”

关心我的,同情我的,都是我的好友!我愿意敬重我的好友。我说:“也许自己觉得高攀不上吧?只要谢先生肯指导,我总得叫她多上来请教。”

她说:“那里,那里,你知道我虽然三十多岁了,我的心仍是小孩子一样的天真,我希望同大家做朋友。”

“谢先生不是在人民政府当过妇女部长吧?”问得很突然,她把眼睛一睁,兴奋地说:“真奇怪,人民政府成立的时候,我虚有其表在南宁教书,可是报纸都登载着,说我在福建,做什么妇女部长,实则连我自己也莫名其妙!楚人好谣,真是一点也不错!我使能加入他们那小布尔乔亚的战团呢!要革命,难道没有别的出路吧?我的思想也不至那么萎缩!目前,我有病,而且对革命似乎有点幻灭,并且写点文章,以寄托我的理想。任人家去乱说好了!”

我不能再说了。

过后,我送一本书同几篇发表的文章给她看,她说:“你便是×××呵!人家都说你会骂女人,我到要看你怎么骂法?”看完,她跑到我的书室里,说:“到是很正当,了解你的,便知道你是关心女运的人……不过,你总是从正式的理论着手,专讽刺当然会引起反响。”

最近,认识郑际旦先生,郑先生告诉我,说冰莹便是她的学生,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已经是了不起,如今经了这么多风波,跑了这么多地方,入了各层社会,了解各层社会的生活,当然是挡不起了。

另外,郑先生还告诉关于冰莹女史的家世,说她的父亲是前清一个举人,博闻强记,著有《覆瓿文集》,流行颇广,在东安席宝田家。里教书时,借了钱牧斋的初学集,(约四十本)一个日夜便看得干净,席先生不肯信任有这么快,便一一考问,他却能一点不错的答复。尤其对于一册念四史读得更熟,现在七十多了,你问一件史事,他马上便可以告诉你到念四史中某册某页去找,找来一点也不会错。

长兄赞宏,山西大学毕业生,为梁漱溟的高足子弟,对哲学有深刻研究,可惜现在死了。

三兄赞皇,武汉大学毕业生,专心研究阴阳哲学,现在也得到成功。

有良好的环境,有丰富的天才,有奇特的生活,又加上自己肯努力,说成功,那是当然的!

    写这篇文章,我有点恐惧,怕人家说,我故意在舞文弄墨为谢冰莹捧台,然而,我觉得一个只要值得我们捧的,捧捧也无啥关系,何况,我是秉一片天真在写这点东西。

不久的过去,衡报有一篇论湖南三女作家的文章,对谢女士似乎有点不大恭维,结果,致使谢女士发了一点牢骚,恭维鄙视,当然是凭各人的主见……。我在这里要声明的,便是谢女士所以在长沙报上写文章者,实由我拉稿为始。后来,听说有人到天津报上,说她在连一元钱字也卖了,实在黑天冤枉,她为我写了三篇小品,都是义务的,我到现在还不曾送稿费去。

(原载1936年9月24/25日长沙《力报》)

(转自国防科技大学出版社2016年3月版《老报刊中的长沙》陈先枢 杨里昂 彭国梁 辑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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