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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冰莹笔下的长沙风景

2015-4-10 02:48| 发布者: admin| 查看: 5348| 评论: 0|原作者: 彭国梁




昆涛亭

谢冰莹有不少的文章,文末落款都有某年某月某日于麓山昆涛亭字样。谢冰莹有一个二哥,患有肺病,有一段时间就在昆涛亭内疗养,那一次,谢冰莹一连四十多天,就陪伴在她二哥的身旁。在《暴风雨之夕》中,她这样写道:“那是一九二六年的春天,为了二哥养肺病,租好了两间昆涛亭的房子,大的替二哥布置,我就住在现在住着的小屋里。”“我在灯下看书,一直到十一点钟才睡,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过着山居的生活,我不觉得寂寞,只感到清静。我像在外漂泊了多年的游子,一旦归来倒在慈母怀中一般地愉快,我离开了嚣扰的城市,来到这古庙般的昆涛亭,我感到六根清净,五内皆空,我愿长久过这种寂静的生活,我快活得说不出话来,当我躺下时,我默祷着:愿我有个甜蜜的梦吧。”

昆涛亭在岳麓山的哪一个位置呢?翻开《岳麓风景名胜》一书,上面没有介绍,进岳麓山的大门,有一块很大的岳麓风景指南牌,也没有昆涛亭,只有一个刘昆涛墓。据有关资料记载:

刘昆涛(18871918),名建藩。醴陵人。保定陆军速成学校毕业。同盟会会员。曾任广西新军学兵营骑兵队队长,混成协骑兵营管带。武昌起义随赵恒惕出师援鄂,后移军南京,任第八师骑兵团团长。一九一三年参与“二次革命”,赴蚌埠、徐州前线作战。事败,亡走日本,肄业早稻田大学。一九一六年返国,任湖南护国军第一军第三梯团长,改湘军第一师第一旅旅长。一九一七年八月署零陵镇守使。拥护孙中山“护法”主张,联络驻衡阳湘军第一师第二旅旅长林修梅,于九月十八日宣布衡、永“自主”,武装反对北洋军阀,揭开护法战争序幕。继后,率零陵镇守使署守备队出右路,转战攸县、醴陵、平江、岳州等地,屡败敌军。一九一八年五月不幸在株洲齐家桥中敌军埋伏,坠水牺牲。一九二零年迁葬岳麓山。

从云麓宫下山,顺飞来石一条石径往下百余米,便可见到刘昆涛墓。墓地有两级平台,墓座则有三级圆台。墓中央有一剑型方尖碑,高六点八米,刻有“刘昆涛之墓”五个隶书大字。墓围由片石砌筑,有五通汉白玉碑。其主碑刻有“护法元勋”“军政府颁”,左右碑则分别刻有墓主人生平,官职及建墓年月、碑记等。

我和熊剑站在昆涛墓前的拜台上,望着远处的湘江,感慨良多。刘昆涛,骑兵团团长,护法元勋,我仿佛听到了得得的马蹄声。我想象着刘昆涛骑在马上奔驰的情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人征战几时回。刘昆涛想必也是会喝酒的。男子三十而立。刘昆涛牺牲时还只有三十一岁,横刀立马的一条汉子。英年早逝。战死在沙场。谢冰莹说她有一天“轻快地爬上了昆涛墓,站在那最高的石碑上望着城内和湘江。呵,原来一切都被笼罩在迷茫的白雾里,分不出城市和水陆洲,要不是那条如白带的湘江在中间区别的话。”我也试着到谢冰莹站的位置站一站。

那么,昆涛亭呢?昆涛亭到底在那里?

谢冰莹住在昆涛亭时,她的好朋友正在岳麓山下湖南大学读着书的寒和文经常来看她。有一天,谢冰莹正在山上和一个十岁的小孩一起采花,忽见寒和文提着酒壶拿着纸包从山下的马路走了上来,有酒有菜,可以吃个饱啊!三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兴奋着。菜是请朱司务做的,那个十岁的小孩便是朱司务的儿子。那一点晚上,她们三个人吃喝得真是痛快。文说:“酒醉后大笑一场那才真痛快啊。”寒说:“喝酒真是说不尽的好处。”她们本来是打算到楼上的走廊喝酒的,因为边喝酒还可以边望望对岸的电灯和白茫茫的湘江,但她们怕风大,吹熄了灯,怕把饭菜塞到鼻子里去,于是,便只好在寝室内大吃大喝了。她们醉了,天太晚,寒和文也就没有下山去,一张小小的床,怎么能挤得下三个大姑娘呢?寒倒在椅子上就睡着了。谢冰莹和文便挤到了床上。后来,实在是太冷,寒也往床上挤。“寒是呼呼地打起鼾来了,文还没有睡,我夹在她们的中间被挤得喘不过气来,右手被寒压得不能动弹,左手和脚也被文压得寸寸骨痛,本来是一个人睡的铺,如今却挤上三个小胖子,哎!活受罪。”

三个大姑娘,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无拘无束地喝酒,东南西北地瞎聊,然后挤在一个窄窄的床上。忽然间又雷电大作。冷得出奇。她们拥抱着青春和浪漫取暖。

昆涛亭肯定距刘昆涛墓不远,据谢冰莹的描述,昆涛亭大概有三五间房子,还有楼和走廊。平时,除了谢冰莹外,还住着朱司务的一家三口。昆涛亭想必是一个墓庐,朱司务是一专门负责守护昆涛墓的。为了多一点收入,他们挤出一两间房子出租。

谢冰莹第一次住在昆涛亭,是和二哥在一起。然而,二哥几年前却过世了,谢冰莹每每想起二哥,便悲痛欲绝。她说她第二次住到这昆涛亭来,纯粹是为了来陪伴二哥的幽灵,为了纪念她们的过去,她希望二哥能在梦中出现,她想她的二哥穿了睡衣拖了拖鞋来到她的床边为她唱催眠的歌,并叫她的小名宝宝。谢冰莹说:“记得是一个初夏的晚上,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大地,晚风自树间吹过,发出轻微的哨声;小虫在草里唧唧地叫着,整个的岳麓山,恰像一个美丽的仙女浴在月色之下。看守墓亭的朱三,和做饭的小东,早已睡熟了,二哥要求我扶着他去外面看月亮,我害怕他一经运动,血管又破裂出血,极力阻止他,他坚持着要去,没法,只好先摆好睡椅,然后扶着他出去。一只脚刚踏出房门,他就大叫起来:“呀,美极了!美极了!月光如水水如天………”

在刘昆涛墓的下方,我和熊剑左找右找,终于找到了昆涛亭的遗址。有一块不算大的坪,长满了杂草,有树,但没有千年古树。有一方水池,还有水。水池的一方还有一圆形水管,且水管中还有水流出。我们判断,当年的昆涛亭肯定就在这个地方。路边上,我似乎看见寒和文提着酒和菜来了。一个姑娘家,住在一个坟墓的下方,真是胆大。而且,这岳麓山上,天一黑,便阴森森的。

怎么会不怕呢?谢冰莹在《麓山掇拾》中写道:“我害怕得战栗起来,突然间雷电大作,骤雨飞来,山中的树木好似都被风吹倒般响得厉害,我以为真的是夜叉来了;这是我小时候听故事得来的一个恶魔的名字,她是专吃人血的。天啊,小小的生命,今晚安得不葬在他的腹中?想到这里,我仿佛见他从闪烁的电光中下来了,他的眼睛照耀黑夜辉煌,他的舌子快要到我的脸上来了,我害怕,妈哟,怎么办呢?我忙将头伸入被内,连呼吸都不敢出重声,我的心头突突地跳个不住,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我在发烧,我出汗了!在被窝里我的眼里放出许多火星来,这些渺小的火星,又变成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魔鬼,我于是又使劲地拉起被窝,将身体缩做一团,我怕鬼来掀我的被,我想变只小鸟飞了出去,但这可能吗?”

当时,谢冰莹因为积极参加左翼文艺活动的缘故,主要是主编了一个妇女月刊和参加了几次进步戏剧的公演,她便上了国民党当局的黑名单。因此,为了逃避追捕,她就跑到岳麓山的昆涛亭隐居了起来。她怕夜叉,恐怕那追捕她的人才是真正的夜叉。

照说,隐居是应该隐姓埋名的,可谢冰莹却是居而不隐,她写文章,登在报纸上,文末赫然写着:某月某日于昆涛亭。有一位仰慕她,敬爱她,为她倾倒的男士看了她的文章,很是欣赏,见文末有昆涛亭,便冒昧地和她写信。谢冰莹不但居而不隐,且门虽设而常开。那位男士不但给她写信,还悄悄地跑到昆涛亭来偷看他心中的女神。他说第一次是受好奇的驱使。他不相信她会以真实的地址老实告人。结果他错了,事实证明她住在昆涛亭,而且他去的那个早晨她正在读英文,周围还围着好几个乡下女人。第二次,他又上山去偷看她,那天下午阳光充满了她的房间,他看见她睡在椅子上且发出轻微的鼾声。他在给她的信中说:“你的面孔是如此恬静而现着微笑。呵,你正像朵午后的玫瑰懒洋洋地躺在树丛里休息。你的眉毛是如此深黑而多。乱发散在你的额上,虽然你的皮肤不白,但那样正表现着是一个富有健康美丽的女子,不!在风尘中奔波过来的征鸿。你的铺盖是如此的朴实而简单,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小姐的行装。桌上摆些稿件花瓶书籍之类,花,已憔悴得不堪了,但你还没有丢它。”第三次,他看见她提着一大包东西气喘喘地从马路走来,两人擦肩而过。还有第四次第五次,她一次又一次地被人家偷窥,却毫无察觉。可见,谢冰莹并非一个特别细心的人。

我和熊剑说,想象一下,六十多年前,就在我们站着的这地方所发生的浪漫故事。那个多次来偷窥谢冰莹的男士绝非是一个无赖之人,也不是什么神经病,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他太敬爱她了,他叫刘高,又名浪涛,他和妹妹倩霞住在一起。浪涛知道她也是一个流亡之人,住在昆涛亭是为了躲避什么。他还在信中提醒她注意。谁知没过多久,浪涛兄妹却因“反动书籍”事件被抓了起来。

(转自彭国梁《长沙沙水水无沙》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出版)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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