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五一广场我们共有的难忘记忆

    长沙城有一个五一广场。很长一段时间，五一广场是长沙城市的“心脏”。五一广场之于长沙犹如天安门广场之于北京。

    岁月流逝。五一广场上演着、定格着一幕幕鲜明时代风貌的活剧，汇聚着、积淀着长沙人丰富深厚的情愫。今天，当五一广场立交桥开始拆除、五一广场地铁站火热施工，五一广场这个长沙城市地理的中心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之际，生活在这座古城的人们情不自禁地回首起昨天……

　　许参杨：呵远去的五一广场

　　早就与任波策划着做五一广场这个报道，部门每周的选题会也来来回回过了好几次。我看到任波为此东奔西跑了不少时日，听到他声如洪钟地打电话约这个那个采访……他说：长沙人对五一广场太熟悉了。关键人物我都要一网打尽，一做就做到岸，让别人再无法跟进。

　　是呵，长沙人谁不知道五一广场呢？尤其是稍稍年长的长沙人，那时候对五一广场就像现在对自家客厅一般的熟稔。这个题材的确因丰富而复杂，因多情而敏感。那时候，五一广场是长沙市惟一称之为“广场”的街区，用今天时髦的词来说，是长沙市的“地标”。 五一广场之于长沙犹如天安门广场之于北京。全市的游行集会，欢庆的锣鼓和横幅；街坊的休闲娱乐，喜悦的风筝和焰火；都在五一广场这个城市绝对的中心舞台编排上演。甚至，邻家姑娘新穿条花裙，也要到五一广场去走一走，才有“式样”；两帮人马约地方打群架，也要选五一广场拉开阵式，才有“狠讲”。

　　那时候，五一广场就是长沙城的大客厅。每一个长沙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广场传奇，有着各个不同的剧情和细节，气息与韵味。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五一广场的中央矗立着高大的碑，四面都镶嵌着伟大领袖龙飞凤舞的手迹，语录碑下石砌的平台、数级石阶梯环绕着。记得原先每天有威武的解放军叔叔在语录碑下站岗，不得随便靠近，显得庄严神圣。后来随着政治气氛的宽松，取消了岗哨。读小学时在学校田径队，早晨跑步，我和伙伴们总是以五一广场为光荣的目的地，从东茅街一路疯跑出来，气吁吁地到达语录碑下，这才如释重负似地，缓步登上石阶的最高一层，歇一会，迎着晨风，看平台上打太极拳的老头、跳橡皮筋的小女孩……那时候赛跑喜欢打赤脚，以为这样可以跑得更快些。一次赛跑途中，我的脚跟被尖石子划破流血了，忍着痛踮着脚一步一跳，不下“火线”，我在当时的日记中这样写道：“抬头看到语录碑上‘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顿时，我浑身增添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进入八十年代，五一广场的语录碑消失了。本应更宽阔清静的街面因日渐增多的车流人流而更加热闹，哪怕是晚上。记得已到外地读大学的我，某个周六回到长沙，夜里往五一广场去，越接近广场越挤，到后来几乎迈不开脚步。广场上的夜市一个摊子紧接一个摊子，有三轮推车的、有桌子搭起的，还有干脆就铺在地上的，临时拉扯的白炽灯明晃晃地照着头顶，各色衣衫小百货琳琅满目，叫卖声还价声齐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亢奋，身处其中令人不由自主。那天我挤得满头大汗，看中了一件淡黄色T恤，上面印着徐悲鸿的大奔马。摊主要价八元，最后六元成交，“看你是大学生。算哒，我不赚钱！”那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嘿嘿笑着。回来穿在身上紧绷绷的，妈妈连连摇头说“买小了”，我却不肯承认，更不愿退回去，心里说：这是我第一次单独给自己买衣服呢。实际上，我很快又从五一广场夜市买回了另一蓝条纹的T恤，穿着更合身，那奔马T 恤成了压在箱底的“纪念版”。

　　光阴如水，漫过五一广场；白云苍狗，一切喧哗轰然而去。当年我们田径队的队长，在外漂泊多年的长沙伢子回来了，他站在过去意气风发唤作“五一广场”的地点，努力找寻旧时的印迹，找寻记忆中的旗帜和诗行、呐喊和哨音，但，找得到吗？眼前一片陌生。是在流金淌银的五一商圈？在花团锦簇的五一市民广场？还是在拆除中的五一广场立交桥？在火热施工中的五一广场地铁站工地？过去的所有淹没于眼前，眼前的所有滋长着明天，一座古老城市的锦绣蓝图正化为触手可及的幸福现实。

　　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找寻。有点执著、有点感伤，也带着几分期许，找寻那个远去的五一广场。蓦然，胸中涌起了一段激昂的旋律，是首老歌，唱天安门的——雄伟的天安门，宽阔的广场，毛主席检阅革命队伍的地方。每当我们从这里走过，便会感到胸怀宽阔，胜过海洋，胜过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