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名城说古井

     曾有一句俗语流行全国：“济南的泉，长沙的井。”山东济南市内有72泉，故有“泉城”之称。笔者多次踏访过趵突泉、黑虎泉等，真有“济南山水甲齐鲁，泉甲天下”之感。然而，对“长沙的井”了解的人不多。笔者从上世纪70年代迁居长沙，对“长沙的井”也才略知一二。
     长沙古井多。1950年3月，长沙市公安局因消防工作需要，对市区各街巷水井调查登记。当时市内共有公私水井3446口，其中已干涸或淤塞的149口，可用井3297口。据文物部门介绍，自1998年至2004年，仅五一广场城中心地区走马楼地带，只有8万余平方米的范围内，就清理发掘古井500余口，加上未被清理、揭示的古井，估计有700口左右。据此推测，长沙古城中心每百平方米就有一两口古井。
     随着长沙市人口的增多，自来水的发展，水井迅速退出城市居民生活舞台。现在，长沙城区仅存水井94口，其中井水好但废弃不用的31口，居民仍在使用的好水井26口。如位于城南白沙街的白沙井，自古就是江南名泉之一，清香甘美，色味俱佳，千年不竭。1950年以来多次修整，现有井穴4个，各二尺见方。井旁一横石上刻有“白沙泉水”四字，周围以石栏相围。泉区修有凉亭、诗碑，树荫花香，辟为街心公园，每日前来提水者络绎不绝，专用于煮饭和饮用。
     长沙古井的渊源很早。传说炎帝神农氏就教民凿井，《本草经》载：“神农既诞，九井自穿。”炎帝部落被黄帝打败后，迁徙至湖南一带。因此，长沙是凿井历史最早的地区之一。有古井可考证，并有历史记载的是战国及汉代古井。汉文帝三年（前177），贾谊贬谪为长沙王太傅，在太平街的贾谊故宅内，贾太傅凿有一井，上敛下大，其状如壶，人称贾谊井，又称“长怀井”，至今已有2185年了。传说东晋长沙郡公陶侃（257年-333年，诗人陶渊明的曾祖父），曾在岳麓山道林寺旁居住读书，凿有一井称为“太尉井”。长沙市东郊有一小山，相传为隋唐间医学家孙思邈隐居之处，当年凿一圆形古井，叫洗药井，以青条石砌成，水清澈微苦，说是孙思邈洗药所致。
     长沙古井颇为讲究。先说井名吧，有的描绘井的环境，如桃花井、桂花井；有的赞美水的清冽，如玉泉井、甘露井；有的为祈福倡议，如思源井、尚德井、聚福井；有的寓含美丽传说，如鸳鸯井、白鹤泉……古井的设计、构建也很精细。井底有的用沙沉入，有的用砖块或石板铺成，所以井水特别清澈。井壁大多用青砖、砂石、花岗石等材料砌成，不仅渗水性能好，而且坚固耐用。井口有单眼的，也有双眼、四眼的，一般都是由两大块长条形花岗石拼合而成，中间各凿出一半圆形缺口。井眼除圆形外，还有方形或椭圆形的。井栏更为考究，一般多用花岗石建造，栏柱和栏杆上雕有龙、凤、鸟或其他吉祥物，柱顶上饰有圆形、桃形或莲瓣形石雕，甚为精美。井眉又称井围、井圈，大多用整块花岗石打凿而成，造型多样，有圆筒形、圆箍形、六角形、八角形和外方内圆等多种形状，甚至还有莲花、坐佛、狮兽、龙虎等富有艺术特色形的，体现了古人在艺术方面的修养。有的古井还凿有石质井盖。长沙大部分古井都设有井台，多为坚硬花岗石板拼接而成，四周修有排水沟。有些井边有大型花岗石整体凿成的石盆，方便人们洗涤之用，反映了古老居民的生活方式。
     长沙是历史文化名城。城中古井文化底蕴深厚。相传屈原放逐沅湘时来到长沙，曾在岳麓书院的百泉井旁洗涤帽带（濯缨），故名濯缨池。唐代大诗人杜甫在贾谊井边写下名句：“不见定王城旧处，长怀贾傅井依然”。明代诗人曹廷在唐初大书法家欧阳故居的古井洗笔处写下《洗笔池》诗，其中有名句：“洗笔迹存入去远，墨云浮水淌依然。”青年毛泽东在湖南第一师范读书时，经常在城南古井边提水冷浴。数十年后的1956年6月，他写下了“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的诗句。这里说的“长沙水”就是指长沙白沙井水。有名的“白沙液”酒就是用此井水酿成。
     长沙为何古井多？这大概与长沙的地理和气候有关。长沙处于湘中丘陵和洞庭湖冲和平原的过渡地带，其地质结构以石英砂岩、砂砾岩及页岩为基础。市区完全处在湘江和浏阳交汇的河谷台地上。狭长的湘江河谷地带形成大片沙滩、沙洲。“长长的沙滩和沙洲”，这大概就是“长沙”之名的最初含义。长沙地下水大多从松散岩层、碎屑岩层以及风化裂隙岩层中的含水层滤出，形成众多泉井，所以井水清澈晶亮。长沙地区又属多雨气候，加上江河、湖汊汇集的地形和被剥蚀切割的丘岗地貌，为含水层提供了丰富的地下水源以及地下水的补给通道。另外，长沙位于湘浏盆地，地势南高北低，形成了地下水的落差。所以，长沙井水长流不竭，清洌异常。才有“济南的泉，长沙的井”之说。
     改革开放30年来，长沙市城区已成倍地扩建发展。现代化的城市，古井必然被废弃，这是人类社会的进步。不过，正如著名学者谢建辉所说，长沙的古井名泉，是珍贵的历史遗存，是不可再生的文化资本。在加快城市建设步伐的同时，切不可让古城的古井“荡然无存”。保护好现已不多的古井，既是保护古城历史风貌的需要，也是留住城市发展的历史见证。笔者为长沙市居民，完全赞同谢老师这一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