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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述:时务学堂学生问答(选录)

2020-9-14 10:59| 发布者: admin| 查看: 331| 评论: 0|来自: 名城长沙网

时务学堂学生问答(选录)

 

李炳寰问:

    言公法,则外中国谓未预谋;图富强,则趣中国以为利薮。孔孟之门人,将于此绝口不谈天下事乎?抑弃其仁义之名,相率而言利乎?

教习梁批:孟子之利,乃自私自利解法。故曰何以利吾国,利吾家,利吾身,各为其利而相轧,则害莫大于是矣,此理极易明。彼孟子当时所谓各国者,如今日之一省耳,今若有湖南人于此曰,何以利我湖南?有湖北人于此又曰,何以利我湖北?各谋其利而不相顾,国有不亡者乎?今中国正患此弊,所以积弱如是也,知此则可以无疑于孟子矣。

    问:孟子谓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九一,井田之制也。昨读《界说》及批示,均谓井田为孔、孟特立之制;然则九一之说,特孟子欲行井田于当世,故设为岐周之政,诱齐宣以必行乎?夫《周礼》非丰镐之书,而为后世假冒无疑义矣;然孟子亦何至假托先王之政以欺时君也?井田之创始,究自何时?究为何人?准古酌今,审势度时,欲因时制宜,固不得不考上古之得失以求善变也。诸葛公师申商以治蜀,而蜀治;王安石仿官礼以治宋,而宋乱。一有不慎,兴亡系焉。周以农兴,载在经子,井田之制,殆岐周旧政,文武既殁,废裂无存,而孔孟述而复之也。

教习梁批:六经皆孔子所定,其制度则损益百王、斟酌三代而用之,不专一家,其所采者甚博,不能悉指其所出,故通指为孔子特立之制云尔。凡世界必日变日进于善,三代以前之世界,其法度未备,万不能有十分好世界,此是一定之理。西人言地学者,皆能言之。吾在时务报馆有文一篇《论君政民政相嬗之理》,略发此义。他日汝多读西书,深明于其说,然后一切可以无疑。

    问:前云大同起点,奉批过加奖励,而所以提撕者,则圣人之言引而不发,跃如也,盖欲令学者自思以求心得。顷读“既竭心思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之句,觉微有所会。然则大同之道,起点于心之一字乎?孟子曰,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则天下可运诸掌上。又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又曰,是心足以王矣,是心之所推,其终至大而不可穷,其始必小而不可穷,故曰,哀莫大于心死,而身死次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则次及于身,次及于家国,次及于全球矣。而大同之法则,五亩之宅,树之以桑,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孟子已三致意。农务兴,则食不乏;工艺兴,则用不乏;商务兴,则三宝不绝;草莱辟矿务兴,则财用富饶。无告之穷民,施之以仁,废疾者因其可用而使以事,行之十年,大同之效,或可略见欤。若夫利导教诲,则非士庶人之所能也。商鞅变法,志在富强,而六国遂一。汲汲以练兵置械为务,将外侮之不能御,安能以权力服人乎?是否有当,用敢复问?

教习梁批:不忍人之心,为仁之起点,仁为大同之起点,仁字推到极满,至于天地一大父母。民吾胞物吾与,岂非大同之极效乎。然此中条理甚多,须就条理上着想为是。大同二字,不过名号,思所以能使世界尽变为大同者,必有实理,非空言也。

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夷狄行何,蛮野之谓也;中国者何,文明之谓也。以蛮野、文明别夷夏,非以居处地段分畛域也.故戎伐凡伯于楚丘以归,则卫人夷矣。邾娄人、牟人、葛人朝于鲁桓,则邾、娄、牟、葛夷矣。圣贤之裔,封内之国,一有不善,则夷之;然则何注东夷、南蛮、西戎、北狄之说,果何据而云然耶?

教习韩批:凶其无礼义,故设此记号以名之;苟中国无礼义,亦可以此号移之。苟无礼义者,化为礼义,则亦以礼义名之。董子曰“《春秋》从变而移”,此真善解《春秋》者矣。苟执此说,所谓号之为蛮夷、戎狄者,尽无礼义乎?曰不合《春秋》公理,则谓为无礼义;故治《春秋》夷狄,以《春秋》礼义为准。

 

杨士辉问:

    我中国以幅员之广,而屡被欺于强邻,割地以求和,犹不免焉。台湾割矣,琉球失矣,而西人觊觎之心,狡焉如故;则阿人所欲者,无非我之土地而已。君子不以其所养人者害人,则将战以复之欤?战则必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之父母,敢问将何以不害人也?

教习梁批:中国若能自强,何必战乎,人自不敢来矣。此言骤闻似迂阔,然不观美国乎,养兵只二万耳,谁敢侮之。不观瑞士乎,除巡捕外,无兵也,谁敢侮之。故论此等事,皆须从源头处看破,然后不疑;非有今日西人为证,必疑孟子王道不可行矣。平日诸君多有以此为问者,试细思此言,若有疑,可再详问。   

问:春秋三世之义,既闻命矣。然世界日进于善,何以三代至春秋而乱,春秋至战国而愈乱,战国至今而愈乱,岂乱者必有其治乎,何世道之日趋日也?

教习叶批:云古制者,乃孔子增引之词;非谓二三代时,均有此法度也。不过以六经为人所征信,乃引古时三代有此制,即《中庸》所云“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耳。世界日趋于太平,此必然之理。上古皆茹毛饮血,中古皆知火食,今世以炮以燔,制出许多奇味,无谓人之智慧非日巧乎。以此意类推,凡百制度皆如此。读书所以贵以今证古也,尧舜文王,乃大同之名号,三代如春秋立三统之说,虽有其人有其时;而孔子所述者,乃将所最美善之制度增入也。若不信此说,则世界日趋于上之义,终不能通。孔子之所以为圣人者,能百世以俟而不惑,盖在此矣。

 

蔡艮寅问:

孔子大一统,所以泯杀机也。今之贤士大夫,欲督其督、郡其郡、邑其邑,无乃与夫子大相刺谬乎?

教习梁批:古今万国所以强盛之由,莫不由众小国而合为一大国;见之美国、英国、德国、意大利、奥斯马加、日本、瑞士皆是也。前此互争是以弱,今合为一是以强。孔子大一统之义,正为此也。见日美诸国所办各事,皆有数种大政,提归政府办理,如海军、陆军、刑律、交涉之类。其余地方各公事,则归各地方自理,政府不干预之,此是最善之法。今中国则反是,如海军之类,应归于一者也:而南北洋各自为政,不相顾焉。一盗案之微,州县治之足矣;而上劳朝审,皆极可笑。然至今日,方且并此之法而不能整顿,于是中国不徒变为十八国,并且变为四万万国矣。国权之失,莫过于是。政府现无可望,则不得不改望于督抚州县,若能有一省、一府、一县之整顿,则余省府县,亦不无万一之望,

 

左景伊问:

日本自周惠王时开国,迄今二千余年,不易姓,果操何道以处此?日本明治天皇以前,疲尔之甚,殆有过于中国;今之维新,未及四十年也,而蒸蒸然国亦富、民亦强,俄、英诸雄,不敢窥伺。设使我中国一旦发愤为天下雄,想亦易地皆然。

教习梁批:日本所以二千余年不易姓者,由君位若守府,而政在大将军;凡欲篡位者,篡大将军之位而已。日本所以能自强者.其始皆南一二藩士,慷慨激昂,以义愤号召于天下,天下应之,皆侠者之力电、中国无此等人,奈何奈何。

问:日舰东来,款赔地削,国益蹙矣;强邻觊觎,莫知所御,种益弱矣;耶苏天主,流传极远,教益微矣。中土士大夫咸知国蹙种弱教微之非计,而究之同之所以蹙,种之所以弱,教之所以微之故,及思所以补苴其围,繁植其种,维持其教之道,茫乎未之知也。吾师所以保国保种保教之说勉受业等,幸垂示焉。

教习梁批:必知所以保国,然后能保国也;保种保教亦然。一人之力,不能保也,则合多人之力以保之。多一知此理之人,即多一能保之人。若使天下人人能知之,则无不保之国,无不保之种,无不保之教矣。必如何而后能知之,非学问不为功也。王文成曰,未能知,说甚行,然亦未有能知而不能行者。若知而不行,必非真知也。故学者亦但求知而已?勉强学问,天下可办之事正多,我非大言以欺诸君也?

 

周镇藩问:

吴王濞当受封时,高祖即知其必反。夫以高祖之雄猜,王公大臣,诛戮放废殆尽,何惜一濞?岂有所惮忌,留之以贻孙子忧耶;抑春秋既高,不忍诛锄宗子耶?

教习梁批:天下之由封建而趋于郡县也,势之不得不然者也。汉初犹沿春秋战国之旧。高祖欲多建侯以藩王室,故始而欲立六国,后张良止之,既而尚欲广立同姓子弟以自辅,此吴楚七国所以立也。孰知天之所废,谁能兴之。故自吴楚一役,而废封建之局始大定。此亦天运也,原问未得其故。

 

邹代城问:

《界说》九,性有三义,据乱世之民性恶,升平世有善有恶,太平世性善。《记》云:“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语》云:“性相近,习相远。”则性似无恶,人之所以有善恶者,习使之然也。故孔子曰,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窃疑谨问。

教习梁批:荀子曰,人之性恶也,其善者伪也。“伪”字从人从为,谓善乃由人为也。纯任天者必恶,纯任人者必善。据乱世之人纯任天,太平世之人纯任人。此理近西人有斯宾塞尔一派极演之,实中国所旧有也。

问:廖季平谓六艺皆孔子新订,非四代旧典,三代无学校,孟子言学校有三品者,三代即三统,非既往之夏殷周,素王创三统定制以传百世者也。又《春秋》言复古之例,古者指文王而言。周公制礼,在成康时,孔子改制,惧无征不信,故托以为文武之政,此说然否?

教习叶批:南海先生《新学伪经考》,发明六经皆孔子所作,其说最详。孔子作《春秋》,托王于鲁,《公羊传》谓是文王,《论语》亦言,文王既没,斯文在兹。然则孔子之法文王明矣。三统之说,本诸董子、何休,取《繁露》三代改制质文篇,读之与《公羊传》何注所发明者比较便悉。

 

李洞时问: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尹氏曰,三年无改者,孝子之心有所不忍也,噫,以无改为不忍而顺父母之非,使父冒恶名为忍乎?游氏曰,三年无改,不谓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耳。然事不中立,既可未改,必非当改,安在可以未改耶?

教习梁批:此当以《公羊》之义解之。《公羊》十二公,只有十一卷,因闵公即位二年而薨,故不另为卷。何注引孔子口说云,子即位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因三年之内居丧,一切事皆未自办,一仍其父之旧。若未逾三年,即自办事,是有死其父之心也。

问:《春秋》张三世之义,一曰多君为政之世;一曰一君为政之世;一曰民为政之世。今中国非民为政之世同矣,抑为多君为政之世乎?为一君为政之世乎?如曰多君,则中国固俨然一国也。如曰一君,则中同固隐然十八省十八国也。

教习梁批:中国观时,可谓上无权下无权之世。凡天下无论君权之国,民权之国,君民同权之国,皆可以强。惟无权之国不能强。今谓隐然十八君亦不类,彼督抚亦未能行一事也。《书》曰:“惟亿万心”,今中国几为四万万心矣,可悲也矣。

问:今之言变法者,莫不曰废科举矣。然如今科举之法,则诚宜废矣;若科举之实意,则不可也。古者世卿,春秋讥之,立科举而后此弊除。今之弊非科举弊之,八股八韵白折弊之也。欲废其弊,废八股八韵白折而已,科举安可废哉!然既废八股八韵,而尤有宜虑及者,谨试言之:夫前此未废帖括,十之习八股八韵白折犹是也。有年在四五十以上者,当此已废之时,欲改业则不能,欲弃业则不可,欲仍居师教之列则不得;寒门不幸,谋生无路,俯仰悲愤,几无天日。如此之徒,以天下综计之,不下数万,安可不早为之所,而使有异心乎?愿废科举后,即各府、州、县修学究院一所,考验其年在四五十以上,真受帖括之害最深者入内,岁给蔬膳,怀抚羁縻,无使为会匪之续,此亦时政之大者,候学究卒后,即将院改为学堂,是一举两善备矣。未知可否?

教习梁批:此亦是一法。林文忠在广东禁烟,有老瘾者听其报名,仍准吸食是也。此等无用废物,视之与鳏寡孤独同例,稍恤其无告,亦未为不可。至谓恐其生异心为会匪之续,此是过虑。谚称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此虽雅谑,亦可以见时文为害之烈矣。

问:昨闻梁先生言混沌初开三世递嬗之义,谓西人考草木世后,为禽兽畜类之世;禽兽畜类世后,然后人类始盛,信哉斯言也。然不必西人考之也,即今相食之理推而知之。夫今之禽兽畜类,何以食草,人何以食禽兽畜类也?意者盛极必衰、泰极必否,天之然也。天厌草木之盛,而欲易之,故使禽兽之类食之;天厌禽兽之类之盛,而欲易之,故又使人食之,其理然否?

教习梁批:此言生人、生物之理,指未有制作时而论。若既生之后,已有制作,则以强吞弱、以大弱小,此又一世界,不得混看。此理两人有《天演论》,极发明之。

 

曾继寿问:

子贡问政,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食与兵并重,虽孔子为政,不能废也。孟子为梁惠、齐宣两举王政,足食之道详矣,而未尝一及于兵。岂孔子时当足兵,而孟子时遂不必有兵耶?岂王政不用兵,而孔子非王政耶?如其果不可无兵也,当日齐梁诸王,固其心乎兵者,孟子何不引其行吾道乎?

教习韩批:地球善政,首推美国,其所设兵,不过万余。兵者,最苦之事,大同世无之。今欧洲各国,以民为兵,将来杀戮,必不忍言。现有弭兵会,并两国有事不断者,请别国以公理断之,新增此例,兵祸或减。欧洲各国之人厌兵者,多入籍美国。可见兵者,小得已也。至各国并立,不能不设兵以为防护;但志学伊始,必以读书穷理为主,兵学可稍缓之。可见孔子言兵,亦是不得已之事。

问:《界说》曰,《礼运》以小康归之禹、汤、文武、成王、周公,其大同盖谓尧、舜也,而其后又别为文王有大同之义。又曰,孔子立小康之义,治二千年以来之天下。夫此二千年来,其中互衰互盛;时而一统,时而偏安,其代起而在位,亦甚参差也。故观其君若臣,欲求其如禹、汤、武王、成王、周公者綦难矣。此谓之据乱世则可,何得与禹、汤、武王、成王、周公同谓之小康哉?夫此二千年以来谓之小康,则禹、汤、武王、成王、周公,宜显然谓之大同矣。且禹继尧、舜在位,依然尧、舜之天下也。汤、武皆应天顺人而出治,其政教所行,天下亦有雍熙于变之象,与尧、舜无甚异也。何又独以大同归之尧、舜,而禹与汤、武、成王、周公乃不谓之大同乎?岂大同之义在公,禹当禅天下而不当家天下乎?岂大同之世不尚战,汤、武不宜以兵革有天下乎?不然,何又别文王为有太平世之义乎?寿有惑敢问。

教习梁批:此二千年行小康之制度,而不能成片段也。如今日之行西法而致弱,固不能归咎于西法之不善矣。孔子大同之义,取法于尧、舜,小康之义,取法于汤、武耳。不必泥定当时之天下乃可通。

大同之义在公,大同之世不尚战,此是通极之论。然亦不能谓之不当家天下,不得谓汤、武不宜以兵革有天下也。盖天下有运焉,既未交太平之运,则不能不行小康之义;不然,则孔子专立大同一义足矣,何必更为小康哉?故学者亦不可以尊大同而抑小康也。别文王为太平世之义者,正有取于其让天下,故《春秋》托始鲁隐公,而《公羊传》曰:“王者孰谓?谓文王也”,即是此意。

问:春秋三世,寿知因以寓治三世之道,而非此十二公,果有据乱升平、太平之分也,但《传》云隐公不书即位,即寓让国为贤之意;让国者,太平世之道也,而何即见于隐公据乱世乎?

教习梁批:《穀梁》据隐公为据乱世,而以大居正解之;《公羊》据隐公为《春秋》所托始,“元年春,王正月”六字,为全书之总纲,故以让围解之;《公羊》说较为精深也。

 

杨树穀问:

孟子曰,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无罪而戮民,则士可以徙。读书至此,不免有疑:夫委贽为臣,当临难无苟免,何得不谏君于过,而竟以去云乎哉?虽曰当时人主不足以有为,而臣道之不可不尽也明矣。孟子之意,究竟何如?

教习梁批:《记》曰,非特君择臣也,即臣亦择君。又曰,君使臣以礼。夫臣也者,与君同办民事者也。如开一铺子,君则其铺之总管,臣则其铺之掌柜等也,有何不可以去国之义。六经之中,言此等道理者极多,绝不为怪异也。自秦以后,君权日尊,而臣之自视,以为我实君之奴隶。凡国事之应兴应革,民事之应损应益,君之所为应直谏应犯颜者,而皆缄默阿谀为能,奴颜婢膝以容悦于其君,而名节二字,扫地尽矣。至于今日,士气所以萎靡不振,国势所以衰罔不由,是此实千古最大关键矣。其亦未闻孟子之大义焉耳。

问:夫子之教,每以保国、保种、保教三者为先,处今日之时,保国有难言者矣。若夫种又必教成而后可见功,然又非一二学堂所能补救。如必日待四五年后,互相传授,不亦晚乎?处今日而求救时之方,当以开立学堂为始基可也,是否有当,愿夫子明以教我。

教习梁批:能遍天下多立学堂,自是第一要着,惜哉政府不能行也。然今日欲多立学堂,亦无教习之才。中国士大夫,能兼通中西深明教旨者,有几人乎?然则请寻常学究以为教习,虽有学堂极多,能有益乎?故亦不能急也。要之,今日事势,正如孟子所谓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虽曰缓不济急,然舍此仍无别法也。

 

周宏叶问:

读滕文公篇,似滕文公亦能用孟子之言矣,然其弱削如故也;岂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乃如此耶?想孟子行教之人,断不言行不顾若此,请问其故安在?

教习梁批:问得很好。然滕文当时,实未尽行孟子之言,凡任一人,举一事,必尽其所长,乃可责其成效;若仅其一二端,则有时反以生弊而已。今日中国之行西法,是也。行之无条理、无片段,而反咎西法之寡效,可乎?观毕战问井田以后,更无下文,则滕当时,必未尽行孟子之言明矣。行孟子言者谁乎,今日之欧美诸国是也。美国远在西半球,而欧洲之民,襁负归之;瑞士弹丸黑子之国,而西国凡有大政事,皆会议于此焉。所谓为政于天下者非耶。

问:周用封建而治,秦废封建而衰,此义人人知之矣。然奥斯马加普鲁士美利坚诸国,皆以合众国为一国而强。若封建不善与,则德、美、奥何以合众为一而能强,后世何以舍封建为一统而乱?

教习梁批:柳子厚言封建,非圣人意也,势也,其说最通。三代用封建之时,实亦未尝大治,观《国语》《左传》可知。盖未东迁以前,即已不胜其乱;至春秋战国之间,盖棼如乱丝矣。秦之变封建为郡县,是也;而其所以治郡县之法者,非也。故自汉以后,而战争之祸,少于周末远矣。战争之祸息,然后呵以尽力于民事,于是民乃安,国乃强,故一统之胜于封建者,一定之理,中西未有异也,勿徒以秦论之,而以汉、唐论之,斯略为近矣。

问:今观《孟子》一书,似谓三代以下无善政,孔子以外无人才。夫泰山不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水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如管子、墨子,亦有一长可取,而孟子皆鄙之,岂当战国之时,不如此不足以救其弊也?

教习韩批:义理各有不同,故所作为皆有异。孔教与墨教不同,孟子传孔学者,故专以孔教为任,无足怪也。至管子是志在一国,孟子志在天下,故亦不取之。若夫论集思广益之义,则片长亦有足取,岂孟子亦有不知乎?但其大旨与我相远,不得不揭出明言之,使人知所取舍耳。

 

谭学芹问:

呜呼,今日之天下,一相争、相忌、相刀俎鱼肉以为利之天下也。俄罗斯雄踞一方,几有主盟天下之势;法则与之合矣,德、奥亦与之联矣。争之不得、拒之不能者,厥为英国乎?

教习韩批:英国商务最盛,夺利最多,为各国所忌,其势然也。德国商务,日欲与之争衡,故德国忌之尤最,故德国相俾斯麦尝倡言析分英国。英国地方最散,非水师不能控御,故英国水师甲于天下。印度居中,控制各属地最便,故极力经营印度,近有倡迁都印度者,亦思患预防之深意也。

 

唐才质问:

“隐三年二月己巳,日有食之”,何以《书》记异也?今西人言日食,并非灾异,不知灾异之说,起于何时?

教习韩批:据乱之世,互相杀伐,欲有以止之,无可如何,于是有以神道示人者,此上古所以多巫也。灾异之说,亦起于巫。古有以巫为医者,如《内经》所说“祝由科”是也;其能医人,故人亦多信之。孔子见其有可取者,故亦存之,以其不能即去也。

问:孟子曰,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夫机者,相机也;变者,应变也。今日地球能为机变之巧者,则日兴;不能为机变之巧者,则日亡。而孟子言无所用耻,何哉?

教习韩批:此为狡黠诈伪以害人为事者,言大智者必不若此也,此等事不可不辨。今西人之言格致,不过推事物之理,剖析明辨,以致于用。其所制器,亦不过趋于简便,使人省却多少财力也。若以枪炮言,专以杀人为用,圣人亦必不许。泰西之兴,国本原全不在此。美国近来兵械多属废弛,其国本坚固,文教兴盛,欧西尚不及,政治家多与格致家多也。政治家多言公理,故两国调和之事,多出美国。格致家多穷物理,大通生生化化之本,故美国近来多言佛学,身尚不爱,况其他乎!近日本亦倡交涉尚信之义,即此可知矣。

问:古者寓兵于农,无事则躬耕,有事则战忾,诚保民御敌之良法也。三代以下,诸侯皆尚杀伐,民不聊生,此制久已不行矣。然今日中国所谓民团者,盖有近于古人之遗意焉,但有其名而无其实耳。窃谓中国苟欲自强,必先自练民团始。盖民团之法,随地可行,一乡之民团,足以保其一乡;一县之民团,足以保其一县。且可省军饷,固人心,岂不两全其美哉。敢问练民团之法,须若何而后可行?

教习梁批:曾罗诸公,以乡团为湘军起点,遂定天下;中国民兵之将复,其机实兆于此。今日欲练民团,则必先上下之情相通,绅士有权而解事然后可;又必道路大通,阻力甚少然后可;又必养民之政略备,民能聊生而后可;仍在诸君之成学与否而已。

问:《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是重守之在古者战守并称,必进可以战,退可以守。始足以将兵。中国自军兴以来,非战即和,非和即战,而从未有言乎守者,其故何也?

教习梁批:此中国所以为中国也。言和言战,自南宋以来一种虚娇之习,深中人心,而实则君民上下毫无自振之心。小人则主和以敷衍,君子则主战以要誉,两者之为误国一也。昔墨子非攻,而专言守御;华盛顿兴美以后,定国律不侵占人国,而惟养兵二万以自守;真仁智兼用之大贤哉。故今日当以发明墨氏之学,为救时良药矣。

 

徐世琮问:

《孟子》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夫秦并天下为一统,杀戮太重,而卒归为一者,何故?

教习梁批:问得极好。列国并争既久,每假一枭雄者之手以整齐之。苟其人不嗜杀人,即可以长治久安,如华盛顿之合美,毕士麻克之合德是也。苟其人而嗜杀人,则为他人驱除耳。孟子所谓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中国之秦始皇,欧洲之亚力山大是也。实非能一也,不过为两汉、罗马披荆斩棘耳。

 

李泽沄问:

今欲仿泰西之法,设立议院,使民权得其上达,亦古者议市谤朝之遗意也。不知可复行否?

教习韩批:民智开乃可行。

    

方传鸾问:

公会戎于潜,何注云,于所传闻之世,书内离会者,春秋王鲁明当先自正,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故略外也。然则《春秋》一书,固当事事为外讳,而不为内讳也。何以至于灭国则不然,无骇人极,公羊家谓言入者,讳内恶也,他于齐人灭谭,楚人灭江、灭黄等,同一传闻之世,而彼则曰灭,此则曰入者,何也?

教习梁批:《春秋》无通辞,从变而移,同一书会,而前后不同,此经明自厚薄人一义,他处又有他义,固不同也。《春秋》之义,已明者去之,未明者著之,孔子特立兴灭国之义,既著之入极一条,则下虽有言灭者,可不再发也。通《春秋》在通其义,其事迹皆不能执一论也,内外之例亦无定,特后人借以说经耳。

 

    朱茂芸问:

就今日而观日本,则日本可谓极盛,我中国可谓极弱矣;论之者每谓我中国之弱,实由于中西互市之故;然日本与泰西诸国之约互市,亦与中国相同也。何其不弱而反强乎?

教习梁批:泰西以商立国,必以互市,而其货乃得畅销,彼此相效,利权始均。中国出口货少,利为彼夺,此其所以致弱之由。若日本自互市之后,即行效法泰西,尽变旧政,举国知耻,凡造一物,皆怀欲上之之心,故利权不致为西人所夺,其强也官哉。

 

陈其殷问:

昔者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而都会尤为要区。周营洛邑,汉治关中,皆因形势固根本。孟子亦言天时不如地利。故平王东迁,诸侯放恣;宋室南渡,帝业偏安;此都城重地,非可轻议迁移。今泰西都城无定所,根本无城郭,若以炮台足资镇守,则古之守望斥候犹是也。若以兵船足资保护,则古之舟师犹是也。若以古之兵船斥候,不如今之精锐足壮声威,则当日之器械固不若也。若以教化能服人,则车驾时防刺客也。然则西人之智虑不及此欤,抑游牧之风俗未解耶?否则如始皇之自骄而销兵器耶?

教习梁批:问得极好。然今日泰西诸国,其立国之本,原皆与古异。古者强干弱枝,隆一都而观万国,故惟都城为最重,其王者之家业,皆在是焉;一切犬马声色之玩好,皆在是焉。故一切可以舍弃,而惟京城则不能不出全力以保护之。又枪炮未兴,有城则可以为守。今则西方之制,以国为体,其意以为若四方各省有变,虽京城无恙,而国已不能立矣。然则何坚其城郭之为。又以为若使兵临城下,则开花炮所及,虽金铸之城,犹不足恃也。然则又何坚其城郭之为。此皆切近情形,非有他谬巧也。

问:尝闻保国必先保教,大约以何教立国,即保何教,犹我中国以孔教立国,即保孔教是也。何以印皇阿释迦崇尚佛教,至于兄弟姊妹,皆各自现身设法;其阐扬佛教如此,卒并于英。西班牙非理皇崇信天主教,不论智愚贤不肖,有不信从天主教者,罪与叛同,因英和各国有非之者,即欲平英剿和,其力维天主教如此,其国亦日尚衰。然则保国之说,不尽足恃欤?

教习梁批:凡尊其教者,不徒以空文尊之而已;须将其教中已晦之大义,从新发明出来,则教自强。如日耳曼人路得之创耶苏公教是也。印皇班主之尊其教,实非能尊其教者也。

问:尝闻不能保国,亦当保种,不能保种,亦当保教。又闻欲治天下必进据乱为小康,进小康为大同。然既言大同矣,何必保种乎?何必保教乎?窃不能无疑焉。

教习梁批:吾固屡言当发明小康之义,以治今日中国之天下。发明大同之义,以治他日全地球之天下矣。然则今日安得不言保教耶?即他日大同之极轨,亦望食教主之福,尤不能不言保教也。

 

郑宝坤问:

《界说》中所谓大三世、小三世者,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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