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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渐行渐远的手工技艺

2017-4-21 17:47| 发布者: admin| 查看: 8303| 评论: 0|原作者: 孙文辉


二、爆竹与烟花

南北朝梁人宗懔(约501-565)所撰《荆楚岁时记》载:“正月一日是三元之日也。《春秋》谓之端月。鸡鸣而起,先于庭前爆竹,以辟山臊恶鬼。按:《神异经》云:西方深山中有人焉,其长尺余,一足,性不畏人。犯之则令人寒热,名曰山臊;以竹着火中,烞熚有声,而山臊惊惮。《玄黄经》所谓嶆鬼也。俗人以为爆竹起于庭燎,家国不应滥于王者。”

《神异经》是汉代东方朔撰,从他所记述的爆竹看来,爆竹,起源于驱鬼时“以竹着火中”。到南北朝时的“爆竹”,进一步明确了时间:正月初一凌晨;明确了地点:庭前;明确了目的:辟鬼。这就与今人除夕之夜放鞭炮、迎新年的习俗一脉相承了。

早期的爆竹是火爆真竹。

唐代诗人耒鹄《早春》诗:“新历才将半纸开,小庭犹聚爆竿灰。”清翟灏《通俗编·徘优》:“古时爆竹,皆以真竹着火爆之,故唐人诗亦称爆竿。” 南北朝时,仍“鸡鸣而起,先于庭前爆竹”。

南宋诗人范成大《腊月村田乐府十首·爆竹行》中云:“岁朝爆竹传自昔,吴侬政用前五日。食残豆粥扫罢尘,截筒五尺煨以薪。节自汗流火力透,健仆取将仍疾走。儿童却立避其锋,当土击地雷霆吼。一声两声百鬼惊,三声四声鬼巢倾。十声百声神道宁,八方上下皆和平。却拾焦头垒床底,犹有余威可除疠。屏除药裹添酒杯,昼日嬉游夜浓睡。”诗中形象地描绘了当年烧爆竹的情景,还告诉我们当时的爆竹是“截筒五尺煨以薪”的。在范成大在世这段时间里的爆竹,还是以真竹着火的爆竹。可见真竹着火爆竹子至少烧到了南宋。

我们今人所说的“花炮”,实际上包括爆竹与烟花两大类。

爆竹,又名炮竹、编炮、炮仗、鞭炮、编子。其中编炮、鞭炮、编子为同一类品种的不同称呼:其中每只小爆竹为一个编子,俗称“一响”,一串编子为编炮,其形状似鞭而又称“鞭炮”;有一百响、一千响、一万响的编子分别称“百子鞭”、“千子鞭”、“万子鞭”。爆竹中还有“两响”、“官炮”(一响大炮)、“冲天炮”、“甩炮”等品种,其特点主要是针对听觉:“响”。

烟花,又称烟火、焰火、桶花;其品种繁多,变化无穷尽。燃放时火花飞溅,异彩纷呈,主要针对于视觉的观赏。

从已知史料来看,先有爆竹,后才有烟花。

宋人周密《齐东野语》卷十一所载“御宴烟火”一节记载了这么一件事:“穆陵初年(即宝庆初年)尝于上元日清燕殿排当,恭请恭圣太后。既而烧烟火于庭,有所谓地老鼠者,径至大母圣座下,大母为之惊惶,拂衣径起,意颇疑怒,为之罢宴。穆陵恐甚,不自安,遂将排办巨陈询尽监系听命。黎明,穆陵至陈朝谢罪,且言内臣排办不谨,取自行遣。恭圣笑曰:‘终不成他特地来惊我,想是误耳,可以赦罪。’是子母如初焉。”

宋理宗御宴燃放的“地老鼠”,是一种历史久远的烟花。明代兰陵笑笑生《金瓶梅词话》第四十二回:“霸王鞭,到处响亮;地老鼠,串遶人衣。”清代潘荣陛《帝京岁时纪胜·烟火》:“烟火花炮之制,京师极尽工巧……其不响不起盘旋地上者曰地老鼠,水中者曰水老鼠。”是一种介于爆竹与烟花之间的花炮,也是最早的烟花类产品。

北宋时期,火药开始广泛使用。宋时,陈与义作《除夕》一诗:“城中爆竹已残更,朔吹翻江意未平。多事鬓毛随节换,尽情灯火向人明。比量旧岁聊堪喜,流转殊方又可惊。明日岳阳楼上去,岛烟湖雾看春生。”也描写岳阳除夕迎春燃放爆竹的场景。

17世纪后期,浏阳已大量生产鞭炮。清康熙十九年(1680)《浏阳县志》载:“卷纸作筒,实以硝磺,名为爆竹,馈遗者号曰春雷。往岁小除后,声响不绝,且有彼此竞爆以鸣豪举者。”雍正元年,浏阳花炮已成贡品。

乾隆年间,湖南形成三个花炮集中产区:一是以浏阳为中心,包括浏阳、醴陵、平江等县的湘东地区;二是以泸溪浦市为中心的湘西沅水流域诸县;三是以衡阳、郴州为中心产地的湘南一带。可见,湘江流域是烟花爆竹的主要产地和消费地区;而浏阳便是中心的中心。

据《星城览珍》一书介绍:唐《异闻录》载:“李畋居中口,邻人仲叟家为山魈所崇,畋命旦夕于庭中用竹著火中,鬼乃惊循。”[1]因此,浏阳人将生于唐武德四年(621)的李畋尊为花炮始祖;并认为他是浏阳的大瑶镇人。自古至今,大瑶镇和浏阳市区田家巷都有“祖师庙”,每年四月十八日花炮业要到此祭祀李畋。但此一记载,值得深究。因为唐代并无《异闻录》一书传世;而宋人李畋所著《该闻录》正有这么一个驱鬼的故事[2]。在民间传说中,常有文人做一些移花接木的事情,宋人变成唐人,作者变成角色,“历史”生动了,却变得十分怪异。

无论此说真实与否,浏阳花炮举世闻名,盛于清代却是不争的事实。清咸丰、同治年间,浏阳鞭炮庄号已设立于省内各重要口岸,产品盛销广东、山东、山西各省。当时,浏阳东、南、西三乡从事花炮生产的逾十万人,城区亦有作坊300余家,工人2500多人。

光绪年间,浏阳鞭炮经广东,转运至港澳,并销往南洋;经上海外销西洋。浏阳鞭炮年外销达数万担,年产值数百万银元,成为湖南名优特产。

长期以来,浏阳的花炮处于“纸卷硝磺”的落后局面。1964年,浏阳出口花炮厂成立研究所,开始了花炮制作技艺的新突破,生产工艺、生产工具有了很大的改观。

1984年,浏阳出口花炮厂开始礼花弹的攻关,创制出新品种近50个,运用机械连续生产,既保证了安全,又提高了质量和产量。1986年代表中国参加摩纳哥第21届国际烟花大赛,极富东方特色的40多个产品点缀夜空,终于夺得世界第一。

从1991年起,浏阳成功地举办了六届国际花炮艺术节,使浏阳成为了国际花炮之都。期间,北京天安门国庆焰火晚会,香港、澳门回归,巴黎世界足球锦标赛,中国艺术节,上海世博会,北京奥运会,都少不了湖南烟花。

有了花炮的历史,就有了花炮的文化。

在宋代,花炮融入百戏之中,成为了观赏艺术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记载道:“驾登宝津楼,诸军百戏,呈于楼下。……有花妆轻健军士百余,前列旗帜,各执雉尾蛮牌、木刀,初成行列……。忽作一声如霹雳,谓之‘爆仗’,则蛮牌者引退,烟火大起,有假面披发,口吐狼牙烟火,如鬼神状者上场……”接着,又放烟火,又一声爆仗,又出来钟馗和舞判;继而,每放一次烟火,每响一声爆仗,就有一批角色登场,待“七圣刀”、“歇帐”、“抹跄”、“板落”之后,杂剧人物开始登场,演出杂剧。[3]

《东京梦华录》中还记载了一种“药发傀儡”,也与花炮有关。宋人将药发傀儡列入傀儡戏之类,表明花炮与傀儡有了有机的结合。

自古以来,文人观赏焰火烟花,就会诗兴大发。但在今天的研究当中,却常有误会——将古人所说的“火树银花”当成焰火。如隋朝,炀帝杨广《正月十五日放通衢建灯夜升南楼》:“法轮天上转,梵声天上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唐人苏味道《正月十五夜》:“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王諲《十五夜观灯》:“暂得金吾夜,通看火树春。”孟浩然《同张将蓟门观灯》:“异俗非乡俗,新年改故年。蓟门看火树,疑是烛龙燃。”陈去疾《踏歌行》:“鸳鸯楼下万花新,翡翠宫前百戏陈。天矫翔龙衔火树,飞来瑞凤散芳春。”中的火树,是灯,而不是焰火花炮。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具体描述了这种“火树银花”:在相国寺大殿,“两廊有诗排灯云:‘天碧银河欲下来,月华如水照楼台。’并‘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之诗。其灯以木牌为之,雕镂成字,经少绢幂之于内,密燃其灯,相次排定,亦可爱赏。”[4]注意,这里的火树是“诗排灯”,人们观赏的是灯。在唐代,还只有爆竹,没有烟花。

宋代是烟花爆竹的发展时期,广泛的民俗活动引起了文人墨客的浓厚兴趣,他们纷纷吟诗作词,借此抒发自己的情感。

北宋政治家王安石的《元日》最为脍炙人口:“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晁补之的《失调名》词:“残腊初雪霁。梅白飘香蕊。依前又还是,迎春时候,大家都备。灶马门神,酒酌酴酥,桃符尽书吉利。五更催驱傩,爆竹起。虚耗都教退。交年换新岁。长保身荣贵。愿与儿孙、尽老今生,祝寿遐昌,年年共同守岁。”

苏轼在《荆州十首》中写道:“残腊多风雪,荆人重岁时。客心何草草,里巷自嬉嬉。爆竹惊邻鬼,驱傩逐小儿。故人应念我,相望各天涯。”

苏辙有两首诗写到爆竹,《辛丑除日寄子瞻》“楚人重岁时,爆竹鸣磔磔”;在《次韵王适元日并示曹焕》一诗中表露了爆竹声中的愉悦心情:“放逐三年未遣回,复惊爆竹起春雷。祈年粗有樽中桂,寄远仍持岭上梅。莫笑牛狸抵羊酪,漫将崖蜜代官醅。二君未肯嫌贫病,犹得衰颜一笑开。”

欧阳修赞颂了楚人放爆竹的风俗,在《与谢三学士唱和除夜偶成拜上学士三丈》中写道:“万瓦青烟夕霭生,斗杓迎岁转东城。隋宫守夜沈香燎,楚俗驱神爆竹声。”

宋代高僧释普济在《偈颂》一诗中写道:“鸣爆竹,送残年,东村王老夜烧钱。南山短拙无施设,借婆裙子拜婆年。”

诗人刘敞作《爆竹》描述了楚俗:“节物随时俗,端忧见旅情。土风犹记楚,辞赋谩讥伧。烈火琅玕碎,深堂霹雳鸣。但令休息瞰,非敢愿高明。”

爆竹的诗很多,烟花的诗也不少。

诗人宋祁在《灯夕在告闻游人甚盛》中写道:“火树缯山凤阙前,皇都美景属新年。烟花并作长春国,日月潜移不夜天。道上落梅飘脆管,陌头繁杏著游鞯。须知钧会人同乐,莫叹秦侯抱疾眠。”

赵师侠的《鹧鸪天》:“爆竹声中岁又除。顿回和气满寰区。春风解绿江南树,不与人间染白须。残蜡烛,旧桃符。宁辞末後饮屠苏。归与幸有园林胜,次第花开可自娱。”

张伯寿的《临江仙》:“爆竹声残天未晓,金炉细爇沉烟。儿孙戏彩映芳鲜。共倾元日酒,同祝大椿年。”

杨泽民《解语花》一词写的是都市的烟花盛况:“星桥夜度,火树宵开,灯月光交射。翠檐铜瓦。相辉映、隐隐绛霞飘下。风流艳雅。向柳陌、纤纤共把。筵宴时、频酌香醪,宝鸭喷沈麝。”

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一词,是描写元宵之夜放烟花的最佳词篇,全词是这样写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南宋是烟花的成熟期,何梦桂的《灯夕乐舞》写的火树银花燃放在十里长街,不再是唐时几个木牌上的火树银花了:“天碧星河欲下来,东风吹月上楼台。玉梅雪柳千家闹,火树银花十里开。紫凤笙繁声曼衍,黄龙舞缦影徘徊。香车匝地红尘软,莫遣铜壶漏箭催。”

诗人郑刚中在《元夜》一诗中写道:“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元代艺术大家赵孟頫的《赠放烟火者》:“人间巧艺夺天工,炼药燃灯与昼同。柳絮飞残铺地白,桃花落尽满阶红。纷纷灿烂如星陨,霍霍喧追似火烘。后夜再翻花上锦,不愁零乱向东风。”他的另一首《放烟火》:“玉露铜壶且莫催,星桥火树彻明开。万般傀儡皆成妄,使得游人一笑回。”

剧作家马致远在散曲【仙吕青哥儿】《十二月》中,画出了一幅烟花与歌舞相映的风景画:“春城春宵无价,照星桥火树银花。妙舞清歌最是他,翡翠坡前那人家,鳌山下。”

随着烟花的发达,诗歌的颂扬也越来越多。

花炮本是传统的手工技艺,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其安全性、观赏性,以及对环境的新要求,不断出现新的挑战。如何面对未来,花炮工艺家还面临着更多的新的考验。

2006年5月20日,经国务院批准,浏阳花炮制作技艺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1]《星城览珍》P17 (内部资料)208年11月长沙

[2 ]宋·李畋《该闻录》中也记有一个爆竹驱鬼的故事:“李岐邻叟家,为山魈所祟,岐令除夕聚竹数十根于庭,焚之使爆裂有声,至晓乃寂然。” (见陶宗仪辑《说郛》第三十九卷。 

[3]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P47  中国商业出版社1982年3月版

[4]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P40  中国商业出版社1982年3月版

(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蛮野寻根”,《蛮野寻根——湖南非物质文化遗产源流》孙文辉/著,岳麓书社2015年3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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