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汉墓分布手绘:河西葬国王 河东葬贵族和平民

十五年前，湖南省博物馆馆长高至喜主持编撰《长沙楚墓》，记录已发掘的2000多座长沙楚墓；十五年后的现在，83岁的老先生再次主持《长沙汉墓》编撰工作，耗时十三年试图整理约1900座长沙汉墓，繁浩工作已近尾声。

 

从马王堆到杨家山，从望城坡到天马山，长沙城地下古墓纵横。那些市民熟知的地名，埋葬着市民未曾听说的王侯史诗，化作考古学者一个个古墓编号。

（图：长沙23座汉代长沙国王陵分布手绘图）

数千座汉墓大都分布在曾经的主要山岭上

参与汉墓整理工作的长沙考古所何所长指出，汉代长沙城区中心在现在的五一广场，大致范围南到解放路，北到中山路青少年宫大门口附近，东没跨过蔡锷路，西墙在当时的湘江东岸。“是大概方圆500到600米左右的一个小城，古称‘临湘城’，在全国范围来讲是相当落后的区域，史称‘卑湿贫国’，湿热又没钱，所以贾谊都不愿意来长沙。”

古人选择墓葬地点，总是偏爱城外风水好的山岗丘陵。河西自不用说，岳麓山、天马山、桃花岭至今仍些许保留着山岭风貌和地名，而在河东，原始的地貌除沿江一段狭长的冲积平地外，大部分曾是绵延起伏的丘陵。

古时河东南北走向的山岭以浏城桥-天心阁为主，旧称“龙伏山”；东西走向有如小吴门-清水塘-袁家岭-五里牌；浏城桥-黄泥坑-窑岭-杨家山；天心阁-识字岭-长岭-左家塘-阿弥岭等。

随着历朝历代尤其是近三十年来的城市迅猛扩张，这些山岭大多被夷平，早已不复山岭原貌，但可以说，除了当时的城中心（今五一广场）附近没有汉代墓葬，如今的长沙城脚下处处都可能存在着千年古墓，它们都化作考古学者的一个个数字编号。

戴公庙、谷山、咸嘉湖、天马山，

王陵沿着湘江西岸狭长分布

在数千座汉墓中，规格最高的无疑是长沙王和王后的墓地。

公元前202年，汉高祖刘邦封开国功臣吴芮为长沙王，以临湘县城为国都建长沙国——这是湖南历史上第一个诸侯国。吴氏长沙国传四代，公元前157年因吴氏“无后”而“国除”。两年后，西汉文景帝把庶子刘发封为长沙王重置长沙国，传八代后在公元37年东汉光武帝时被废除，汉代长沙国前后绵延两百余年。

到2013年，已累计发现23处王室陵墓，其中5座已因工程建设的推进而被考古队抢救性发掘，其余18座仍长眠地下。

在长沙，已发现的长沙国王陵均位于河西，沿湘江狭长型分布在低矮丘陵上，与国都临湘城一河之隔。“可能比较早的长沙王靠着南边选址，后来慢慢靠北，形成从南往北走的陵区走向，当然也有可能未必是人为分区。”

《汉代长沙国考古发现与研究》一书作者、长沙考古所何所长指出，王陵范围现在已较为清晰：东南至天马山，东北至桃花岭、风篷岭，西北至蜈蚣蒂山，范围面积近30平方公里。而长沙王陵公园副主任赵晓华则将这些散点状分布的王陵大致分为戴公庙、谷山、咸嘉湖、天马山四大片区。

咸嘉湖边湖南财政经济学院，

探访渔阳古墓“题凑”

说来也是恰巧，中元节这天我们正好在咸嘉湖西侧拜访渔阳王后墓。湖南财政经济学院田径场边不起眼的一排砖房，守墓大姐打开上锁的房门，空旷的房间中央赫然一座长宽深各十多米的土墓坑。

这座墓是5座已被发掘的王陵中保存最完整的，1993年抢救性发掘时共出土2000多件文物。根据文物考证，这名未见于历史记载的吴氏长沙王王后很有可能是西汉某位皇帝嫁到长沙国来的姐妹，因此也称渔阳公主墓。

当年清去泥土时，渔阳墓一幅完整的题凑曾惊艳了考古人员。在风靡当下的盗墓小说中经常可见黄肠题凑的故事，“黄肠”是指去皮后的柏木，因木色淡黄而得名；“题凑”在西汉则是专属于皇帝（后）和诸侯王（后）陵寝的一种葬式，汉代最为多见，汉以后很少再用。也可以说，题凑是皇室和王室贵重身份的象征。

（图：发掘现场的渔阳墓题凑）

亲眼见到题凑木头还是头一次，现在，这些用来搭建题凑的方木就堆放在渔阳墓旁的库房中，只是并非黄肠，而是楠木。每根一米长垒放得整整齐齐，奇怪的是两千年前的的木头，却丝毫不见腐坏。

盗墓贼已经先来一步，棺椁盖板上打着三个盗洞。揭开盖板，渔阳墓内部像是完整的套房，有大门、客厅、卧室和厢房，可算一座“宜居古墓”了。大门前甚至有两个长着鹿角的木偶人，两臂张开做阻拦状，怕就是古墓的门卫保安了。而大门上豁然又是个盗洞，显然是盗墓贼们曾试图“凿门而入”。

(图：渔阳墓大门上的盗洞)

几个隔断的墓坑里陪葬品非常多，最多的是漆器。梳妆打扮的妆奁梳篦镊笰一应俱全，乐器有瑟和筑，甚至还有休闲用的棋盘和骰子，骰子上可爱地刻着“酒来”，难道这位王后也是性情中人？ 

马王堆、杨家山、五里牌，

贵族和平民墓葬都在浏阳河以西

河东目前是没有发现汉代王陵的。

据传第一任长沙王吴芮墓就在河东，《水经注》记载在临湘县城北四里，三国时曾被挖，推测在今留芳岭和伍家岭一带，但至今无人发现。略有些争议的是杨家山刘骄墓，有人认为这就是长沙王刘骄之墓，但也有人认为并未发现题凑，应该不是王室墓。

但从列侯、丞相到郡守、县丞再到乡官、平民，都扎堆在河东。

“王以下的高级贵族墓葬，大致上沿浏阳河西岸丘陵分布，比如马王堆1、2、3号墓，杨家山金苹果市场附近也挖出了若干座大型汉墓，这些墓主级别食禄大约在两千石以上，与丞相级别相当。”何旭红说，“再往下不到两千石的低级贵族，则从临湘城外到浏阳河西岸之间按山脉走向零散分布。”

高级贵族汉墓无疑以马王堆汉墓长沙王丞相利苍与夫人辛追、儿子（一说弟弟）的家族墓葬为代表。再往下级别的数量占去了长沙汉墓数量的大头。

五一路李家老屋，

汉代最牛“土豪”墓

让高至喜印象最深刻的1959年发掘的五一路李家老屋9号墓。“也不晓得墓主人是个什么人，砖式十字型墓，没有顶，一打开满满的金器，共有251件之多，到现在都是汉墓里金器最多最好的墓。”

墓主人头发、牙齿全没了，尸骨无存，但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金器都在，堪称那个年代的标准“土豪”。

推测刚下葬时，墓主人耳戴两个喇叭形金耳环，十根手指每个指头都带着个金戒指。左手腕上戴着1个绦索形金手镯和3个素面环形金手镯，右手手臂上缠着11颗金珠，手中握2个玉猪，胸部27个茉莉花苞金珠应是项链，脚部44颗白玛瑙珠。还有大量的金珠、玛瑙、琥珀、绿松石珠、玻璃珠陪葬在后室，银碗银勺一套。

那时高老先生还是个年轻小伙子，一连几天在现场慢慢清理，旁边总是围着居民们远远地看热闹。他和另一个年轻同事，每天从五一路回来，两个人踩着两个自行车，装着价值连城的金器运回所里。

“历史上从来不缺乏盗墓贼，东汉墓90%以上被盗，西汉小墓不见得会盗，但大墓100%曾被盗过。”老先生说，像风篷岭王陵那19个金饼，还是放在墓室里，盗墓者没摸到里面去才得以保存下来。非王陵墓如杨家山片区，大墓多，基本都被盗过两回，砂子塘的也不例外。“因此，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没被盗过的丰富墓葬，实在太难得了！

现在，老先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明年尽快出版《长沙汉墓》。

23座王陵汉墓一览

A．已发掘的王陵墓：

陡壁山王后墓；于唐代被盗；

象鼻嘴一号墓；盗洞中有唐代青瓷灯和铁器；

望城坡“渔阳”王后墓；唐代、东汉被盗；

风篷岭张氏王后墓；内棺发现1颗门牙2节趾骨，金缕玉衣残片

风盘岭一号墓；隋唐盗洞中有青瓷器残片。

B．未发掘的王陵墓

天马山1号；位于岳麓区，2008年底到2009年初被盗；

天马山2号；位于岳麓区，2008年底到2009年初、2011年、2012年多次被盗；

天马山3号：位于岳麓区，可能为1，2号的陪葬墓；

扇形山汉墓：位于岳麓区，发掘一处外藏坑有陶俑；

狮子山汉墓：位于岳麓区；

凤凰山汉墓：位于岳麓区；

东山汉墓：位于岳麓区，2008年底到2009年初被盗；

庙坡山汉墓；位于望城区与岳麓区交界处，2008年底到2009年初、2012年被盗；

马坡山汉墓；位于望城区与岳麓区交界处；

郭家山汉墓；位于望城区；

杉树拱汉墓：位于望城区；2008年底到2009年初被盗；

狮子拱一号汉墓：位于望城区，12·29盗墓案长沙王玺出土地；

狮子拱二号汉墓：位于望城区，12·29盗墓案；

狮子拱三号汉墓；位于望城区，2008年底到2009年初被盗；

狮子拱四号汉墓：位于望城区，可能为3号的墓道或一座外藏坑；

栗树嘴汉墓：位于望城区；

桃花岭汉墓；位于望城区，12·29盗墓案长沙王印出土地；

蜈蚣蒂汉墓；位于望城区。

（转自“湖湘地理”微信公众号，作者丁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