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谭伯牛讲那高考的故事

    谭伯牛是湖南近年来新涌现出的湘军史专家，在全国具有相当知名度，已出版有《战天京》、《天下残局》、《湘军的崛起》等数部湘军史著作，《战天京》曾入全国畅销书排行榜前五强之列。

    谭伯牛认为，清代时期的乡试，很有些类似于今天的高考。在清代，一个读书人，一旦考取举人，就进入了主流社会，改变了命运，所以“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这毕竟是一种正途出身。

    考场能手曾国藩，轻轻松松过“高考”

    1947年，费孝通和潘光旦等人，通过对近900名进士进行研究，发现在明、清时期，有一半的进士是农家子弟。

    谭伯牛说，曾国藩也是农家子弟，曾国藩的祖先大多数以农为业，其家庭很少有什么显达闻人。他的祖父玉屏公读书无多，在家种田养猪；父亲竹亭公，虽是读书人，可在考试场中不得意，头发考白了，才考取一名秀才，当然碌碌无所表现。就是在湖南湘乡这样一个农业家庭，偏偏“考试”改变了曾国藩的命运。

    谭伯牛说，大家谈到清代的科举都认为苦不堪言，但对于曾国藩本人来说，他的读书考试生活却轻轻松松。曾国藩五岁开始读书，九岁读完五经。十四岁，作八股文、试帖诗，应童子试。衡阳廪生欧阳凝祉与曾国藩的父亲关系很好，常来他家串门，翻看他的诗文，惊喜不已，称：“（曾国藩）是固金华殿中人语也。”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曾国藩。21岁，曾国藩在涟滨书院读书，23岁，考取秀才；24岁在长沙岳麓书院读书，以能文能诗，名噪一时，每次考试动辄第一，就在这年，曾国藩中式第36名举人，顺利通过湖南的“高考”。28岁，他去北京，成为第42名进士，朝考一等，改翰林院庶吉士。对于很多人来说有些难度的科举考试，在曾国藩身上却显得轻轻松松，一路过关斩将。

    其实，凭曾国藩读书和考试的能力，日后即使没有遇到太平天国起义，估计走上正途算早的他仍然会在学问上得到相当的成功。

    锦心绣口的戏曲家杨恩寿，蹲了六年“矮屋子”

    谭伯牛说：说参加高考一点也不难肯定是假的，毕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好它保持了相当的公平公正和公开。

    谭伯牛介绍，清代长沙曾流传一首嘲讽读书人困顿于“高考”考场的歌谣：

    相公苦，背了考篮到省府。

    考场棚子又漏雨，夹生米饭和盐煮，摇头摆尾做八股。

    文章冇做成，肚子里面敲锣鼓。

    清代长沙“高考”考场在今天省农业厅一带。每位考生进场“高考”就坐在考棚的一间矮屋中，矮屋高低长短只有1米2左右，个子稍高，就会碰脑壳。考棚东西北三面是墙，南面开口，在房子中间有两块木板，中间那块，架在上面可以当桌子，和下面一块平铺，则是床，只是晚上睡觉，只能侧身蜷卧，且手要伸到屋外，如果遇上下雨，屋顶多半漏雨，而如果所坐的号子靠近厕所，在中秋时节，臭气熏人，这样的号子叫“臭号”；还有一种号子叫火号，就是考生所住考棚与杂役烧饭烧水的灶靠近的号子。

    戏曲家杨恩寿是个极聪明的人，但他一连参加五次“高考”，都没有过。在清同治九年农历八月初八，他再次到湖南贡院参加考试，当天下大雨，进场后，心情甚好，卷子也做得快，在初十日下午两三点钟即交了头场试卷回家；农历八月十一，继续来考试，十三日在中午时又提前交卷出场； 农历十四日上午八点再次进场考第三场又做得顺手，只是在第二天，他在做题时，想到这一天是中秋节，夜月甚皎地照到矮屋中，想起自己在矮屋中度过中秋都有六年了，十六日黎明即交卷出场。

    也就是说，在清代的“高考”中，考生一共要考三场，共计9天。从八月初八进场，至八月十六日考完。而考试成绩则要在农历九月初七，即重阳节之前才能公布。

    彭莪文章上“优秀作文选”，但第一名不是他

    在清代，对于科考舞弊的处罚十分严厉，但顶风作案的人仍然有，在清嘉庆三年，湖南就发生一起震惊全国的高考大案。

    谭伯牛说，当时湖南书院很多，最好的是岳麓书院，当然岳麓书院也要跟着“高考”的指挥棒转，也办有类似于今天的高考补习冲刺速成班。

    清嘉庆三年农历八月十六，作八股文很出名的湘阴人彭莪，将他默记的考场上的作文，拿给他的老师岳麓书院山长罗典看。罗典是考试高手，他仔细读了湘阴彭莪的文章后说，你的这篇文章肯定会中举，没中举，你挖了我眼睛。结果在重阳节前，公布中榜名单，没有彭莪的名字，据说彭莪的朋友就真的把守在岳麓书院门口的狮子眼睛趁夜挖了。在“高考”考完，全国各地都会印行“高考优秀作文选”（闱墨），这时，彭莪和他的朋友发现，湖南“高考”作文第一名的文章，是彭莪的文章，但第一名的名字是宁乡人傅晋贤。彭莪和他的朋友大惊，马上向湖南巡抚举报。宁乡富家子傅晋贤找到彭莪，想要出钱私了，“愿为彭（莪）援例捐道员，更与万金及美田宅”，傅晋贤甚至说动了彭莪身边的亲戚朋友，彭莪也想要私了，但岳麓书院山长罗典认为公平不可失，坚持不可。原来，傅晋贤出银1200两，买通考场书吏樊顺成、内场书吏罗文秀，在发榜前，把第一名彭莪的试卷偷偷抽出，把卷首的姓名、祖籍、三代等项裁割下来，换上傅晋贤的。此案最后判决结果是傅晋贤与书吏全部论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