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泉子集>提要》纪昀 蜕字复愚,长沙人。大中四年进士及第。咸通中,官至左拾遗,外谪华阴令。按:王定保《唐摭言》载:“刘纂者,商州刘蜕之子,亦善为文。”则蜕当为商州人。又,孙光宪《北梦琐言》载:刘蜕,桐庐人,官至中书舍人有从其父命,死不祭祀一事。所叙爵里复不同,或疑别一刘蜕,未之详也。 是集前有《自序》,曰:“自褐衣以后,辛卯以来、辛丑以前,收其微词,属意古今上下之间者为内外篇;复收其怨抑颂记撄于仁义者,杂为诸篇焉。物不可以终杂,故离为十卷。离则名之不绝,故授之以为‘文泉’。盖覃以九流之旨曰文,配以不竭之义曰泉。崖谷结珠玑,昧则将救之;雨雷亢粢盛干则将救之,岂托之空言哉!”观其命名之义,自负良厚。其文冢铭最为世所传,他文皆原本扬雄,亦多奇奥,险于孙樵,而易于樊宗师。大旨与元结相出入,欲挽末俗反之古而所谓古者,乃多归宗于老氏,不尽协圣贤之轨又词多恚愤,亦非仁义蔼如之旨。然唐之末造,相率为纂组徘俪之文,而蜕独毅然以复古自任,亦可谓特立者矣。高彦休《唐阙史》载“蜕能辨齐桓公盎之伪”,其学盖有根柢。《旧唐书·令狐楚传》载:“咸通二年,左拾遗刘蜕极论令狐绹子滈恃权纳货之罪,坐贬华阴令。”则蜕在当时本风裁矫矫,宜其文之拔俗也。 集十卷,今已不传。此本为崇祯庚辰闽人韩锡所编,仅得一卷。盖从《文苑英华》诸书采出,非其旧帙,存备唐文之一家,姑见崖略云尔。 《长沙日试万言王璘》王定保 长沙日试万言王璘,词学富赡,非积学所致,崔詹事廉问特表荐于朝。先是试之于使院,璘请书吏十人,皆给几砚。袗缔扪腹,往来口授,十吏笔不停辍,首题《黄河赋》三千字,数刻而成。又《鸟散余花落诗》三十首,代毫而就。时忽风雨暴至,数幅为回飚所卷,泥滓沾渍,不胜舒卷。璘曰:“勿取,但将纸来。”复纵笔一挥,斯须复一余篇矣。时未停午已积七千余言。崔公语试官曰:“万言不在试限。但请召来饮酒!”《黄河赋〉复有僻字百余,请璘对众朗宣,旁若无人。 至京时,路岩方当轴,遣一介召之。璘意在沽激,曰:“请俟见帝后。”岩闻之大怒,亟命奏废万言科。璘杖策而归,放旷于杯酒间,虽屠沽无间然矣。 《獐猿画师易元吉》郭嵩焘 易元吉,字庆之。长沙人。官助教。善画,初工花鸟。及见赵昌画,乃日世不乏人,遂游荆湖。搜奇访古,几与猿狖同游,口传心系之妙,一写于毫端。又于长沙舍后开圃凿池,以乱石丛、梅菊葭苇,驯养水禽山兽,伺其动静以资画意,故写动植无出其右。尤喜画獐猿,评者谓“徐熙以后,一人而已”. 治平中,诏画景灵宫迎釐御扆。又于神游殿作牙獐,皆极其妙。未几,复诏画百猿图,绘粉墨赀二百千,才画十余枚,感时疾而卒。或云为画苑妒能者所鸩。 宣和御府藏有二百四十五图,别有獐猿孔雀、四时花鸟、写生蔬果等传于世。画上多自署“长沙助教易元吉”字。黄庭坚为作《易生画赞》余杭都监厅旧有燕巢二,元吉于屏风上画一鹞,自是燕不复至。 《杨恩寿善治情》王闿运 长沙杨子,几四十而后昏,从军,西南至黔滇,东北至九河,得三品阶官而无方面之权。为诸生,贡优行第一而不试,复举于乡,一试而出礼部之籍,凡人情之所贪,杨子掉磬焉;头童而好儿嬉,酣醉而手大斗,折腰而持手版,凡人情之所澹,杨子踌躇焉。观其人一有情一无情,读其诗一往于情。情之绵邈,愈淡远而愈无际;情之宕逸,如春云触石,时为惊雷其往复,如风止雨霁,云无处所;其往而不复,如成连泛舟,而涛浪。故其浩轶骀荡,知其能酒;其抑扬抗坠,知其能歌见杨子者,未见而或訾之,既见不知意之移也;见杨子之诗者,未见而揣之,既见忘乎之何好而不能舍也。善文情者,杨子邪!善文杨子之情者,杨子之诗邪! 运与交几廿年,读其诗,意其人,穆穆温温,如在寤对;既又观其诸杂曲,诙嘲颓唐,想其清狂。初无以品题之,直以己之情,知杨子之善治情,而后知诗之贵情也。 黄其恕谱《坤灵扇》 《续词余丛话》杨恩寿 同邑黄幼吾选拔其恕负隽才,酷嗜诗词,尝从事倚声。颇受绮语之累,谱《坤灵扇传奇》:晋陵周生,读书慧莲尼庵,苦慕韵香女冠才色,不得通绻缱。月老降神,授以坤灵扇障面而往,人不之见,遂与韵尼成伉俪。词笔虽不脱《西厢》窠臼,然绮思致语,实足荡心志而启情悰余曾举蒋藏国“安肯轻提南董笔,替人儿女写相思”之句箴之幼吾谓:“苕生此诗,为太史言也。吾辈吟风弄月,正在青年,何必守头巾诫而自苦耶?”余亦无以难也。 坤灵之名,同人不知所出。按《清异录》:“朱起年逾弱冠,姿韵爽逸。伯氏虞部有女妓宠宠,艳秀明慧。起甚留意,宠尤系心。奈馆院各别,无由会合,起念之不置一日,至郊外,逢青巾、短袍、担节杖药篮者,熟视起曰:”郎君幸值贫道,否则危矣!‘起骇异,下马揖之。青巾曰’君有急,宜直言,吾能济之。‘起再拜,以宠宠事诉。青巾叹曰:’世人阴阳之契,有缱绻司总统,其长官号氤氲大使,诸夙缘冥数当合者,须鸳鸯牒下乃成。虽伉俪之正、婢妾之微、买笑偷期、仙凡交会、华戎配合,率由一道焉。我今为子祝之。‘临去,篮中取一竹扇授起曰:’是名坤灵扇,凡访宠宠,以扇蔽其面,人皆不见。自此七日外,可合。合十五年而绝。‘起如戒往来无阻。后十五年,宠宠疫病而死。青巾盖仙也。“幼吾以《坤灵扇》名篇,盖取此至韵尼,寓言乃合《瑶光寺》、《秋江记》而一之,非尽无据也。 《毛国翰肆力于诗》王先谦 毛国翰,字大宗,号青垣,湖南长沙人。性纯孝。幼读书,颖悟强记,能暗诵《佩文韵府》,不遗一字。尤工诗。赴县试,见知于县令陈光照。其子沅,奇国翰文,愿纳交,招之不往。亲之其家,结欢而去。补县学生,乡试屡黜。长沙城北有黑麋峰,水西南流入于湘,其水会谓之麋湖口。国翰ト宅,当山水间,因名曰”麋园“.屏居其中,益肆力于诗,以抒其侘亡卿,往往多幽忧之思、凄苦之响云。与鄞沈道宽为文字交,道宽宰酃县,聘国翰教其子十余年。道宽权知茶陵州,亏帑数千金,被劾勒追。国翰赴酃称贷,人以道宽廉惠,又见国翰勇于为义,咸感奋,竟运致钱谷,不一月而集事。道宽得复官,走谢国翰。国翰曰:”公泽在酃,其邑人色父母之难,吾何力之有。“湖广总督裕泰招致幕府数年。道光二十六年丙午,以微疾没于署,年七十五。著有《麋园诗钞》八卷、《天显纪事》三十二卷、《青湘楼传奇》若干卷。 《<荆潭唱和诗>序》韩愈 从事有示愈以《荆谭酬唱诗》者,愈既受以卒业,因仰而言曰:夫和平之音淡薄,而愁思之声要妙;欢愉之辞难工,而穷苦之言易好也。是故文章之作,恒发于羁旅草野;至若王公贵人,气满志得,非性能好之,则不暇以为。 今仆射裴公,开镇蛮荆,统郡惟九;常侍杨公,领湖之南,壤地二千里。德刑之政并勤,爵禄之报两崇。乃能存志乎《诗》、《书》,寓辞乎咏歌,往复循环,有唱斯和,搜奇抉怪,雕镂文字,与韦布里闾憔悴专一之士较其毫厘分寸,铿锵发金石,幽眇感鬼神,信所谓材全而能钜者也。 两府之从事与部属之吏属而和之,苟在编者,咸可观也。宜乎施之乐章,纪诸册书。从事曰:子之言是也。告于公书以为《荆谭酬唱诗序》。 《<白莲集>序》孙光宪 风雅之道,孔圣之删备矣;美刺之说,卜商之序明矣降自屈宋,逮乎齐梁,穷诗源流,权衡辞义,曲尽商榷,则成格言,其惟刘氏之《文心》乎!后之品评不复过此。有唐御宇,诗律尤精,列姓字,掇英秀,不啻十数家,惟丹阳殷璠优劣升黜,咸当其分。世之深入诗者,谓其不诬。顾我何人,敢议臧否,苟成美有□,得非交游之罪邪? 禅师齐己,本胡氏子,实长沙人。家迩沩,慕大禅伯,入顿门落发,拥毳游,方宴坐,宿念未忘,存□□□。师趣尚孤洁,词韵清润,平淡而意远,冷峭而旨深□□□□□□□□□□□郑谷郎中与师交好,其赠诗曰:”敲门谁访我,问客即吾师。应是逢新雪,高吟得好诗。格清无俗字,思苦有苍髭讽味都忘倦,抛琴复舍棋。“其为诗家者流之称许也如此。晚岁将之岷峨,假涂渚宫,太师南平王筑净室以居之,拱净财以供之。虽出朱门而不移素履。议者以有唐以来诗僧惟贯休禅师,骨气混成,境意卓异,殆难俦敌。至于皎然、灵一,将与禅者并驱于风骚之涂,不近不远也。江之南、汉之北,缁侣业缘情者摩不希其声采。自非雅道昭著,安能享此大名? 鄙以旅宦荆台,最承款狎。较风人之情致,颐大士之旨归,周旋十年,互见暗域。师平生诗稿未遑删汰,俄惊仙化。门人西文并以所集见授,因得编就八百一十篇,勒成一十卷,题曰《白莲集》。盖以久栖东林,不忘胜事。余既缮写归于庐岳,附远大师文集之末。□□□□□递为辉光,其佳句全,篇或偶对;开卷辄得,无烦指摘;濡豪梗概,良深悲慕。天福三年戊戍三月一日。 《<顺宁文集>序》杨万里 余绍兴已卯之冬,负丞永之零陵,则闻有大夫尝为永之决曹掾,以与太守争议狱而弃官去者,曰刘子驹。余固起敬,恨未识也。偶与张敬夫谈,问及子驹之去,无所于归,亦无所于食,则之其先人墓次而庐焉。 尝有帅桂林者。是时秦太师之势震天下,帅,其客也。一日因见宾赞,寓公集府庭,则大唱曰:”某日之夜,去城一舍所,其驿曰秦城者,有光烛天。某愿与君赋之将以闻焉。座皆曰唯唯。不赋者二人,曰李光叔,其一则子驹也。余益起敬。敬夫曰:“子驹行且来此。”未几果来。魏国忠献张公时尚居馆于此也。余于是初识子驹,瞻其容寂如也,听其言蔼如也,初苦不可亲,而久苦不可离者。其殖学原委,茫乎有所不可穷,而其论事根据,确乎有所不可易。余犹记其一二。如谓“渡江以来,立端有至当者,若大比试艺之日,天下郡国同以仲秋之望是矣。使立法皆然,岂不简而易守。”余每思斯言,每怀斯人也。 子驹没后十有三年,余官于金陵。子驹之犹子无玷遗余书曰:“伯父有文二十卷,目曰《顺宁集》,湘中学者欲属士人刘光祖刻枣以传矣,而未有题号其指义者。伯父之交游殆尽矣,惟君在耳。君其毋逊。”余得其文集,且披且吟,则见其文似其容,其咏之似其言也。仲尼所谓“有德者,必有言”,其子驹之谓乎! 子驹名芮,河间人,忠肃丞相之曾孙,读易先生之孙。其学盖得之孙奇父、尹和靖,终官刑部员外郎、湖南提点刑狱,卒年七十有一。大抵子驹长于嗜古而短于谐今,工于纠事而拙于售世。遇合之诎,幽独之伸,流靡之憎,而强毅之悦,故其事落落而其心休休云。 《<楚风补>序》金德嘉 楚之先鬻熊为文王师。汉《艺文志》:“《鬻子》二十二篇。”唐贞元间柳伯存所谓子书,起于鬻熊是也三闾大夫乃作《离骚》。太史公曰:“《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谤而不乱,离骚》兼而有之矣。”宋玉、唐勒、景差皆三闾弟子也,而玉之词赋独传,是以屈宋称于世。考亭朱文公集注之作《离骚》名经,余皆名传《诗》十五《国风》。当年如此者几人哉?唐以诗取士,而孟浩然、皮日休、席豫、李群玉、鲍防、薛据、綦毋潜、朱放、崔道融辈,或仕或隐,要皆诗家所不废。若工部以“诗史”称,论者直谓三百篇以后第一人而已,其先亦系出襄阳者也。夫自淮北沛、陈、汝南、南郡,史称西楚;彭城、东海、吴、广陵,东楚;九江、江南豫章、长沙,南楚。今豫章以东,皖、霍、黾以北,不复名楚。然湖广一境,幅员至广,故代有闻人。即有明三百年以迄今日,内自三公九卿、翰苑台谏、曹郎中书行人,外至中丞藩臬、郡县大夫暨章缝彦士、岩壑隐人,操觚握椠,自名一家者,不胜数也。 长沙廖傭客,网罗楚诗,溯上古至近代,荟萃成编,属胡康成学博涉湘逾汉,征言以勒简端。康成书言:“客承世父黄门家学,为潭州知名士。枫窗篝火,覃心雠校,邮筒捃拾,几至充栋。窃谓楚无风而以是补之。”余复书曰:“柱下庄、列诸子,鬻熊先之也;汉魏六朝隋唐人之诗赋《离骚》先之也;至若横渠、二程、考亭诸先生之微言大义,则又《太极》《通书》先之也。楚人开疆取宇,往往为其难者,《鬻子》尚矣。藉令屈、宋生当圣人之世,及圣人之门,受经请益,未知视ト子夏何如?濂溪推一理、二气、五行之分合,立象尽意,若亲炙无隐之诲,岂直闻夫子之文章已乎?天下生才不一时,人之立言不一辙,奈何以楚无风也,而江、汉之水流行于地中也。当明世宗时,有学士廖公道南者《楚纪》一书,人到如今称之。是集也,剞劂告竣,即名曰《楚诗纪》,可矣补云乎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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