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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景深

2020-10-4 15:46| 发布者: admin| 查看: 1059| 评论: 0|原作者: 辑录:陈先枢 杨里昂 彭国梁|来自: 名城长沙网

辑录:陈先枢 杨里昂 彭国梁

原载:《民国文人笔下的长沙》国防科技大学出版社2012年10月

 

赵景深(1902-1985),曾名旭初,笔名邹啸。祖籍四川宜宾,生于浙江兰溪。戏曲史家、教育家。1922年毕业于天津棉业专科学校纺织科,因嗜好文学艺术改行作《新民意报》文学副刊主编。1925年主编上海《文学周报》,后任开明书店及北新书局编辑,1930年起,任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直至逝世。著有《宋元戏曲本事》、《元人杂剧辑选》、《读曲随笔》、《小说戏曲新考》、《元人杂剧钩沉》、《明清曲谈》、《元明南戏考略》、《读曲小记》、《戏曲笔谈》、《曲论初探》、《中国戏曲初考》等。

 

叶鼎洛

赵景深

 

    我们都知道鼎洛是一个小说作者,不知他又是一个画家。达夫的《迷羊》里,像是有鼎洛的插绘,像蕗谷虹儿似的,仔细地钩勒着一个忧郁的大黑领结的青年。鼎洛自己的作品,如《脱离》、如《乌鸦》,封面也都是他自己的手笔。

    他也是我在长沙所认识的文人之一。他在十年前,是在长沙第一师范学校教图画的,与我同事。但我从来不曾见过他开什么个人绘画展览会,他的油画,好像最多不曾超过二十张。我到他的房间里去看他,总遇见他像八字一样的仰面躺在床上。香烟的云从他那薰黄的手指间舒徐的上升。

    有一晚,那是最使我不能忘记的,他居然有兴致作画了!我跑到他的房间里,想找他闲谈,谁知却扑了一个空,从过道兜到走廊上去,竟在那儿遇见了他。他早已把画架撑了起来,坐在三角凳上,静心的涂染。

    难怪他会有这个兴致呢!那晚的月色真好,淡蓝的光洒在沥青的走廊上,洒在沥青的夜色里;你到了那儿,即使你有铁石一般的心,你也软了;你会觉得月亮手拿着魔杖,将那柔丝缠在你的身上,使你被她的魔术噤住得不能动弹。再加上从鼎洛房间的纱窗所透露出来的电灯光,你会更加觉得神秘。

    鼎洛就在这朦胧的雾围气里,画他那朦胧的画。他的取景就是走廊一角的月色。可惜我是色盲,遇着这诗的境界,不能表达出我对于大自然的感谢于万一。

    但是,这样的境界,恐怕以后我不会再遇见了!后来鼎洛漂泊到辽宁去办画报,曾寄两张他所画的东北风景给我,荒榛蔓野,好像山洞里会遇见狼嗥似的。这两张画一向珍惜地挂在我古越的寄寓里,一年以后,因兵燹而遭遗失,时常使我想起,还引为遗憾。因为这样的画已不可再得,鼎洛到开封以后,便抛去画笔,也像我似的,拿起粉笔来谈文学了!

    不过,他创作的开始,实远在十年以前,看见我写创作,无意间便染上了我的病症。记得他最早的一篇是《白郎的一生》,记的是一匹可怜的狗。他又常与浪漫时代的田汉来往,到上海后又认识了被称为颓废感伤的郁达夫。他的作风便受了达夫的一些影响,大部分是毫无顾忌地暴露自己生活的阴暗面。

    近来鼎洛很少创作。这寂寞的文坛,恐怕接应他的声音的人太少了吧?最近听说他有北平之游,这残破的故都,黄砖红墙的殿宇,高大的牌坊,不知也能引起他在梦里重拾起五色彩笔否!

原载《文人剪影》

田汉

赵景深

 

    我第一次遇见田汉,是在长沙第一师范学校的教员休息室,时间是1925年的春天,离现在已经整整的十年了。

    他也到一师来教国文,做我的同行,这在我真是一个幸运。我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当时我有一个宏愿,想认识文学界里许多的英雄好汉;而我的朋友太少,除了鲁彦、汪馥泉等少数几个同事以外,见面的朋友几乎就没有别的人了。现在认识了《少年中国》常做长篇文学论文和诗,与郭沫若、宗白华合出通信集《三叶集》和日记《蔷薇之路》的热情的田汉,我的心里是多么的跳动呵。

    我还记得,这一天该是一个可爱的晴和的天,阳光照满了小小的一间狭长的教员休息室,我的心忐忑着,嘴嗫嚅着,带着口吃向他介绍了我自己,并且说起我,还有一个同事,图画教员叶鼎洛,共同自费办了一个文艺刊物《潇湘绿波》,请他加入我们一块,一同垦殖这一片处女地。他当时就一口应允了。从此我们就时常来往。

    我常到他的寝室里去看他的书,以关于西洋文学者为多,DrinkwaterOutline of Literature分订本此时刚出,我第一次从那里看到。他因为潜心于西洋文学,所以讲“国文”时也就专讲文艺思潮和西洋文学史,尤其是戏剧:因此被学生们戏称为外国国文教员。

    他的脸很清癯,颧骨露出,时常蓬乱着头发,低着头,带着沉思的样子。两个眸子炯炯有光,仿佛要直射到你的心坎。说起话来若断若续,一面想,一面说,带一点重复;如果引动他的话头,他会滔滔不绝的向你谈论的。

    当时他喜欢唱平剧,鼎洛会拉胡琴。我在幼时也曾胡乱的唱过几句,还有一位国文教员,我的同乡何呈铸——他曾替我的《天鹅歌剧》润饰过字句,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也跟着我们乱唱,田和我凭着天赋的嗓子,虽然不中音节,却也唱得洪亮。上海海派有所谓“五音联弹”,我们这班子便自称为“四音联弹”。拿手好戏是《马前泼水》和《武家坡》。

    我们四个,时常到小酒店里去喝酒;本来我是涓滴不饮的,田汉说:“哪有文人不饮酒的呢?”我想想,好像很对,似乎不喝酒对于学做文人的条件很欠缺,加以叶、何二公都是善饮的,我就勉强喝了一点,但我直到现在,总还觉得酒没有什么意思。凡有刺激的东西,如酒、辣椒、生姜、胡椒,我都是从来不大吃的。

  我还记得有一次田汉向堂倌说:“你把自信的菜拿几样来!”弄得堂倌瞠目不知所对。我们都笑他,说他“自信”两个字太不大众化了。

    我们四个,课余没有娱乐的地方,只有到一个唯一的坤伶剧场去,在那里看过小月红的《莲英托梦》,共同的给以喝彩。又有一位老先生,不熟娴《徐策跑城》,是被我们“通”了下去的,当时在这小小的城里,我们的豪气,似有不可一世之概。晚间回校,偶遇打不开门,翻爬铁栏杆进去的事情也是有的。

    有一天,田汉的朋友某君领导他的周南女校的女弟子们来参观,田汉便要在楼上图书馆开欢迎会,略备茶点招待,同时自然把我们那拿手好戏显了出来,《马前泼水》和《武家坡》都慷慨激昂的唱过,接着便是周南女生的唱歌。这时楼下的一部分学生恰巧接到五卅惨案的电报,便嚷了起来,说我们不爱国,好像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似的!可是,我们在举行欢迎会以前,还不知道有这突变发生呀。

    接着第二天,就听到一个同学说起,学生们已经召集了一个全体大会——当然不会是全体——说是要把我们四个以及外江人邱望湘、杨连昌,等一同驱逐出校。邱望湘是什么罪名已不能省忆,杨连昌的罪名是不该打篮球,擦雪花膏。当时有些喜爱文学的同学是站在我们一边的,尤其是孙俍工的侄子麦秋,捞起袖子,把手臂伸出来,大声疾呼的对主席团说:“你们夏是的在恰丑!”(你们全是在吃醋。)

    我们四个,在临行时合照了一张照片,何呈锜喝了两杯洒,很沉痛的作了一首七律,记得末句是:“此去湘流莫作师!”

    后来何呈锜回到四川,不久就生病死了。我和寿昌(田汉名)、鼎洛先后到了上海。我住在闸北商务附近的一个小弄堂里,寿昌和鼎洛则同住在法租界一个人家的前楼上。与他们同住的,还有田汉的一个弟弟和他们的两个学生。小小的一间前搂,竟住了五个人!他们还特别欢迎我,请我去住了一晚,到大世界去听了一次大鼓。鼎洛把他的床让给我,他和孩子们一同睡地铺。

    因为寓居远隔的缘故,此后会面的机会便异常之少,大多是田汉来信邀约的。一次是田汉与H女士的结婚。一次是文艺界的梅花盛会,一次是吴似鸿女士得子的庆贺,此外大约还有好几次的盛举。南国社公演话剧时,也有时与田汉晤谈。

    现在田汉还在南京,他念到故人,要看柴霍甫,我便把Constance Garnett夫人的英译本全部送给他,同时追忆起往事,便率直的写了这一篇回想录。

 

 彦(一)

赵景深

                             

    人是一天一天的迷惘而且麻木了!生活紧迫着你,一切美的诗意,倘若有这么一星星的话,都只能在过去里寻找。这过去倘若是愈近,也就愈使你感到“井中”和“铅色”,如圣陶在《没有秋虫的地方》里所说。

    当我这“小物件”第一次到长沙一个中学里去教书的时候,对于喜欢文学的同道,常奉献我的最大的热忱去和他们交游。鲁彦便是我在这时所认识朋友之一。我们彼此时相过从,不是在一个小酒店上纵谈今古,便是在旷野里拍手狂歌。当时的豪兴,而今安在!

鲁彦是个孩子气很重的人,很容易亲近;他不知道一些虚伪的客套。他不但时常写点小说,并且弹得一手好琵琶;笙箫管笛之类,似乎也会吹的。我对于音乐是外行;但是,我就只是喜欢听他的音乐。

    他时常很孩子气的拿着一样小玩具,例如泥做的插有羽毛的鸟系在竹弓张着的线上,他拿着竹一收一放的逗女学生。背地里跟我谈起话来,总是异常憧憬的,一赞三叹的,高兴的说:“女孩子!女孩子!……”最不能忘的是一个中秋之夜。我们几个朋友雇了一只小船在湘江的橘洲渡口等月亮。月亮总也不出来,四围弥漫了一片黑:看不见黄金一般的橘树,只觉得一排黑衣僧一般的影子竖在你的面前。一阵泥土的阴湿气。我靠在船板上,看着朋友们喝酒谈话,只是感到迷茫的倦意。没有点灯;在黑暗里,即使兴高采烈的人也会变得静悄悄的。时常有小划子经过。划子里坐满了学生,一队队的唱着歌曲过去,歌曲远了,一个无比的沉静又落在我们的船里。大家都在过着中秋节啊!

    鲁彦似乎听得学生们的歌声,也有些技痒。他弹奏起琵琶来,一面弹奏,一面歌唱着王维的《阳关三叠》。一会儿唱着“无故人,无故人!”一会儿唱着“你苦辛,你苦辛!”这静夜里凄凉衰怨的琵琶声,至今还仿佛萦绕在我的耳际。

    是的,我们都是“苦辛的”。后来我们先后到了上海;然而,这样无挂虑的会聚是日渐稀疏了!大家为了生活忙着,我再去看他时,他已经成为儿女绕膝的爸爸了;他和他的太太忙着给小孩子喂乳粉,扶了这个,那个又哭了;抱了那个,这个又跌倒了。我自己也为这些琐碎的事苦恼着;似乎命运安排,不再使我享受朋友间言笑为欢的乐趣。

不可复回的过去啊,我寂寞,我要烧掉我的书和我的书桌,我要掷去我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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