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三十一日 星期一 阴,雨。 是日为阴历戊寅年元旦。甚寒。店铺多关门。宓等无处得食。偕彤、逵步行泥泞之街衢中。正午在铋香居中山东路。便饭。夕在东长街某茶馆,食粽及米团,价极廉。
二月一日 星期二 阴。 上午,陪公超至艺芳女学访曾约农君,该校已驻兵。宝荪女士近丁母忧,危乱而兼孤露,可哀也已。 下午,与逵登天心阁。归途遇刘子衡,邀宓等至铋香居便餐,彤亦如约来。此君殊离奇恍惚,终莫能测其意向也。 夜,又与逵久谈。宓言将写长函寄彦,希望与彦结合,盖此生惟对彦为永久之真爱,馀皆一时之寄托而已。逵极赞许宓之方针。 是夜,寝极迟。枕上作诗一首,另录。乃怀思彦至极而作者也。
二月二日 星期三 阴,雨。 偕彤及逵访胡刚复于张默君宅,竺可桢旋亦归。
二月三日 星期四 阴,雪。 逵在宓室中,待至10:00,竺公夫妇及胡君以汽车来,逵遂附乘而去。 逵去后,宓乃闭户作长函与彦,历叙宓真切爱彦之经过,引咎自责。对于失彦之痛恨,三年来如何拒绝一切女子,今兹惟望与彦结婚。至其手续与形式、或迟或速,由彦决定,宓必谨遵曲从。至熊公之遗产,可以一文不取,藉免世俗之讥评云云。此函情文至美。费一夜之力写成,于明日挂号寄彦香港。收。迨宓行期定后,又于二月九日致彦一航空函,香港。告以宓之行程日期及居停通信地址,请彦准备与在港会晤。呜呼,其后乃知宓之枉费心力也!
二月五日 星期六 今日将邮寄书籍23包送往邮局后,即于是夕移居楼上37室。 自阴历新年以来,无时不筹备由港赴滇之事,除(1)领护照(2)种牛痘等事,由学校经理,毫不困难外,惟注意加入团体旅行。近日结伴赴粤者接踵。宓率领慈、婉及吴维先、俞欣、俞成诸女生,始欲加入某某之团体,均未成。卒乃加入陈铨所主办之旅行团。包定粤汉三等车一辆,定二月十二日晚启行,团员每人纳费十一元馀。火车票(长沙至广州)及车站上下行李费均在内。于是行事遂定。 南岳文学院全体学生,于二月五日悉来长沙。先是宓函李世又,得其二月一日复函,甚喜。二月五日夕及次晨,李世又二次来访宓。均未值。其后相遇于众中,未能多谈。及四月间再遇于蒙自,则情形大异矣。
二月六日 星期日 南岳学生到后宓于二月六日晚,宴张志岳、刘寿嵩[27]二君赠诗,录诗稿中。于天津馆($3)。二月七日晚,宴李赋宁、李博高、许国璋[28]、以上三君曾宴我于南岳校外山边之小馆,一月中事。张起钧、陈之颉于民众川菜馆($5)。
二月七日 星期一 上午,敌机来空袭,投弹于长沙北门外飞机场等地,死伤数十人。 先一日,雅礼大学教员钱无咎字吉甫,原籍江苏。君来访,写示其挽吴碧柳联云:“读白屋逸诗,字里特饶豪逸气;过黄垆旧址,眼中无复振奇人。”钱君坐窗后之椅,宓为开窗,致倒翻红黑墨水瓶,污染桌布。钱君归告,于是雅礼大学国文系主任邵子风[29]君,系旧识。于次日即二月七日上午来访,到此适值警报,乃共宓等至办公楼下地室中避。掷弹之声可闻。及解除,已过午,邵君于是匆匆别去,未及细谈也。 刘健天行。之女绮年九岁。写信与宓,宓详复。于是刘健夫人李如莹女士山东人。携绮来访;并赠宓绮之照片一枚。为K索去。坐谈片刻而去。
二月八日 星期二 七日下午,K在宓室中,而新由法国归来之程兆熊君,持许思园之介绍函来访。宓未及招待,乃与约定,八日上午10:00至茅亭子,二十八号,谭延闿公馆访之。盖程君为谭故院长之婿也,学农,而以思园之嘱,故宓为述人文道德救世兴国之大旨。程君今明日即赴汉口去也。 下午,赴明德学校胡徵夫妇宅中晚宴。新年,多来客,意超夫人之昆弟等同席,多谈昨日敌机轰炸事。 前奉父谕,父有好友邓寿荃先生,湖南人,亦监察院参事,同职。住长沙,小吴门,福康里,三号,命宓往谒。宓于日内遵往邓宅数次,宅门恒关,叩之不应,旁宅驻兵,似已迁避矣。
二月十日 星期四 十日下午,胡徵再来,邀至奇珍阁晚宴,并迎意超夫人来。肴馔亦佳美,畅谈人生与小说等。甚乐。其子名胡笃悦年七八岁。亦与宴。 此旬日中,除办杂务外,又写信多封:(1)复章用,[30]俊之。赠诗。(2)复郭斌和。(3)复徐英,武昌。寄诗。(4)复刘健,寄诗。(5)复董维杰,旋得其阴历除夕曹州来函,知随雷法章君,在山东省政府任事。函谓:宓致彦“函,词简意清,态度正大。按此据宓所言。杰极以为然。我之待人如此,正不必问人之待我如何也”云云。(6)闻女生言,卫士生、王作民已在汉口结婚。即致二人一函道贺,(此函寄递遗失,未达。)且告以见逵。 [补记]宓于一月底,以到长沙后所见K之情形函告贺麟仍居南岳。二月十六日,与同人,乘汽车经桂林,陆路入滇。旋得麟二月二日复书。云:来示引起我无限的同情与喟叹。先生所经过的爱情上的痛苦,好像同时也给了我精神上一种教训,心情上一种陶写(purgation)。古哲所谓“有人者累,见有于人者忧……君自此远矣!”可为 先生诵之。斩断尘缘,独向高明悠久之域迈进,与神明契对,与天地精神往来,此正天之爱 先生独厚之处也。凡此经过,非 先生之失败,实乃对方太薄弱太凡俗,不值得 先生钟爱之故,想 先生抚衷无愧,必有以深自慰藉也。下略。 然宓将离长沙前数日,K又与宓亲近,屡来宓室中盘桓。并声明:仍极信赖宓。对守和亦无爱情;且以谣言为苦云云。宓乃释然。亦以宓方倾心于彦,谋到港与彦会晤,对K遂亦淡然矣。
二月十二日 星期六 是日离长沙。阴,微雨。昨颉助我装箱。上午宓更收检诸物,完毕。 下午2:00 K来,盘桓久之。得萧公权成都航函,附诗,入蜀途中作,极佳。 晚,雨。宓邀K、慈、婉三女士及子水、彤、颉似无守和。六人至奇珍阁,为叙别之宴($8)。肴馔尚佳。但宓呼前夕所食之洗沙米团饷K,竟未得也。 8:30归圣经学院。9:00相偕,以小车,载运行李至火车东站。吴维先(又名吴若)、俞欣、俞成三女士亦同行。在站久待。雨旋止。到站相送者,有胡徵,10:30别去。曾托在港购避孕安全袋,宓上车即忘其名,未购。有颉与廖增武,则直候送宓等上车。有子水,亦先归。守和送于校门口。K则送至车站,犹依依不忍别。11:00后,微雨颇寒,乃与慈、婉各乘人力车,送K回校,直至宿舍门口。乃复与慈、婉乘原车回站。K与慈皆不免涕泣矣。 2:00 A.M.粤汉车始至(火车费每人十一元)。本团陈铨为团长。所包之三等卧车一辆,已为押车警兵所占。经铨等再三交涉,乃拥挤而上。胡节、君达。王秉厚。[31]、刘飞等,助铨扼守车门,强止其他旅客上车,且先送上所有本团之行李,堆叠车室门道中。宓等挤入,几无立足之地。2:40开车。是夜,众皆危坐,或偃伏行李上休息,未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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