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五代时,马殷占据湖南,以长沙为都城.建立了楚国。《资治通鉴》卷二六七载,马殷“土宇既广,乃养士息民”,在政治上采取上奉天子、下抚士民的保境息民政策,同时奉行奖励农桑、发展茶叶、倡导纺织、重视商业贸易的经济政策。马楚利用湖南地处南方各政权中心的地理优势,大力发展与中原和周边的商业贸易,采取免收关税等一系列重商政策,鼓励进出口贸易,招徕各国商人,开创湖南“招商引资”的先河。清吴任臣著《十国春秋·楚武穆王世家》载:“是时王关市无征,四方商旅闻风辐辏。” 《十国春秋·高郁传》载,为了便于发展境内外商业,马殷采纳大臣高郁的建议,铸造铅、铁钱,在境内流通。马氏执政仅50余年,光长沙市内就发现五代墓500余座,墓中出土有“天策府宝”和“乾封泉宝”等铁钱和铅钱。由于铅铁钱比较笨重,携带不便,商旅出境外贸易,大都“无所用钱”,往往在楚就地购买大量产品.然后远销各地。这样,就能用境内生产的多余产品,“易天下百货”,国家因此富饶。 据《南唐书·楚国传》载,为发展茶叶贸易,马楚政权采取了“令民自造茶”、“听民售茶北客”的宽松政策。马殷曾接受高郁的建议,让百姓自己制造茶叶“以通商旅”,而政府收取税收,每年收入“凡百万计”。同时,又利用在全国各地设置的商业货栈——回图务,组织商人收购茶叶。《旧五代史·马殷传》载,茶商号“八床主人”,运往各商业销售点,转卖给中原地区的商人,换回战马和丝织品,获利甚厚,“于中原卖茶之利,岁百万计”。茶税成为马楚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八床主人”是至今所发现历史文献中最早有文字记载的湖南商号名称,已有千余年历史。 马楚时期商业的繁荣还与当时手工业和矿冶业的发达有关。以丝织业为例,《资治通鉴·后唐庄宗记》载,五代“命民输税者皆以帛代钱”后,“民间机杼大盛”。长沙棉纺业也发轫于五代,楚境内当时已种棉,楚王马希范宫内秋冬时节的地毯是用“木棉”织成的。《资治通鉴·后晋高祖记》说:“木棉,今南方多有焉。于春中作畦种之,至夏秋之交结实,至秋丰其实之外皮四裂,中踊出自如绵。土人取而纺之.织之以布,细密厚暖,宜以御冬。”在矿冶业方面,楚潭州境内丹砂矿的开采风行一时,据宋陶岳《五代史补》说,当时州的东境山崩,“涌出丹砂,委积如丘陵”,楚王马希范丹砂涂壁,“凡用数十万斤”。 由于马楚政权的重商政策.楚国的商品经济十分发达。一方面,“富商大贾,布列在位”,是商人汇聚之区,不少商人担任了重要官职;另一方面,已出现纸币的雏形。《十国春秋·楚穆武王世家》载:楚国“市肆以契券指垛交易”。“契券”即是一种交换媒介,“垛”指储存商货的库场。潭州已成为南方最大的茶市,城市化水平有了较大的发展,长沙城一跃变成拥有数十万人口的大城市。 (下) 一 宋代商品经济发达,为世人所公认。在这一商品化浪潮中,城市商品经济的发展占有主导作用。而湘江之畔的潭州,也位居先进城市之列,居民数量在20万以上。北宋王存《元丰九域志》就曾列举宋代20万人口以上的城市6处,潭州(长沙)位列其中,其它5处是:汴京、京兆府(西安)、临安、福州、泉州。北宋诗人张祁《渡湘江》诗曰:“晴日花争发,丰年酒易酤。长沙十万户, 游女似京都。”生动地描绘了潭州人户之繁,商业之盛。 宋代,随着坊市制度的崩溃,夜市的解禁,城市商业得到空前发展。商铺与居民杂处,面街而居。同时,宋代伴随着中国政治、经济重心南移的最后完成,经济得到开发与发展,文化教育事业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发展局面。湖南成为宋代理学的策源地和全国的教育中心之一,北宋长沙岳麓书院名列全国著名的“四大书院”之首。南宋时,湖南书院大兴,各地共有书院50余所,建制数目仅次于江西、两浙,长沙成为学者的中转地和聚集地,来长沙就读的学生更是无以数计,有“马饮则池水立涸,舆止则冠冕塞途”之称。文化教育事业的昌盛,带来了市井的极大繁华,长沙城内兴起了夜市、早市、庙市,经营各类商品的大小店铺、酒楼、饮食店、旅店以及金银钞引交易铺遍布城内大街小巷。宋代著名话本《碾玉观音》中有这样的描写:“不则一日,到了潭州,却是走得远了。就在潭州市里,讨间房屋,出面招牌,写着‘行在崔侍诏碾玉生活。’”宋代长沙城的旅店风貌略见一斑。 宋代潭州市井中酒旗广告也算得上一景。唐宋诗词中有不少描述长沙酒旗的佳句,如唐李群玉《长沙春望寄涔阳故人》诗“依微水戍闻疏鼓,掩映河桥见酒旗”,宋范成大《泊湘江鱼口滩》诗“趁客卖鱼双浆急,沿江沽酒小旗寒”等。宋代词人王以宁在《水调歌头·裴公亭怀古》中所吟“人在子亭高处,下望长沙城廓,猎猎酒帘风”更把长沙城廓与猎猎酒旗融会在一起,与唐代诗人杜牧的“水村山郭酒旗风”有异曲同工之妙。裴公亭建在橘子洲头,元至元以后荡毁。从词人的绝唱里,我们可以想象宋代长沙城亦和南京、汴京等其他大都会一样,是一处酒店业特别发达的城市。业主旗帜高悬,竞相招引四方豪饮之士,酒旗在南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迁客骚人、市井百姓就饮餐桌,手捧流香四溢的酒杯,开怀畅饮,好一幅长沙的《清明上河图》。 与文化教育事业相关联的产业也迅速发展。如长沙的刻书业就盛行于书院兴旺之时,北宋长沙坊刻的《百家词》127卷保存至今。同时,服务于文教事业的造纸业、笔墨砚石业也盛极一时。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宋代潭州城内已形成多处制墨业的集中地区。元陆友《墨史》卷下载:宋代长沙多墨工,“州之大街之西,安业坊有烟墨上、下巷;永丰坊有烟墨上巷。”尤以著名墨工胡景纯制造的胡氏墨“千金獭髓”最为有名。胡氏善取桐油烧烟,称“桐华烟”,用以制墨,质地坚薄,不求外表装饰,大者不过数寸,小者圆如铜钱,磨于砚中,光泽可鉴。画工极为珍爱,用以点睛,有“瞳子如点漆”之誉。其技艺世代家传,子孙多为墨工,兼为墨商,成为制墨世家。可见,潭州城不仅形成制墨一条巷,而且形成了自己的名牌,“桐华烟”极有可能是胡氏墨庄的商号。 宋代长沙仍旧是南方著名的米市、茶市。当时,湖南的农业、手工业又有了新的发展,特别是粮食生产位居全国前列。南宋叶适《水心文集》说:湖南“地之所产,米最盛,民计种食之外,余米尽以贸易。”这就为商业的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物质前提。 宋代湖南境内基本上形成了以潭州为中心的交通网络,故潭州有“湖岭一都会,西南更上游”之称。潭州湘江沿线还建有码头、驿馆、递铺,把潭州与各地沟通起来,诚如陆游《入蜀记》所云“北来因鼎粟,南至山渠(灵渠)船”。还有供农民出售柴草和饲料的草市,“通货”、“驿步”,“草市”三门由此而得名,这是潭州交通便利的写照。 商业繁盛使商税大幅度增长。宋代商品经济发达,城市商税在国家财政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据统计,宋代税收在2万贯以上的有71座大中城市,其商品销售税要占全国商税额的36%。据南宋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记载,南宋初,“闽、湘、广三市舶司抽贡及和买可得二百万缗”,占全国财政总收入的20%。潭州是商税增长较快的城市和地区之一。《宋会要辑稿·食货》载,北宋熙宁十年(1077年),全国岁收1万贯商税的城市共计204座,而潭州在州城及各县商税为9.2万贯,比成都的8.9万贯商税还要多。排在襄州、扬州、苏州、福州、广州之前,仅次于杭州、开封、楚州,在全国居第4位。潭州又是湖南地区商税最高的地区,仅酒税一项就达7.2万贯,其次是岳、鼎、澧州。 随着交通的拓展和经济的发展,两浙、闽、广一带的商人涌入湖南进行贩茶、贩盐、贩米贸易的日益增多。每到产茶时节,这些客商就“聚在山间,般(搬)贩私茶”。南宋范成大《骖鸾录》记载:潭州槠州市(今株洲市),地当舟车来往之中,居民繁盛,“交易甚伙”。潭州城内的商品贸易更为兴盛,铜器、茶、茶具及各种农副产品大量涌向市场。长沙茶叶研制精致,品位极高,宋代士大夫多把它作为珍品,并以此互相炫耀。宋人周密《癸辛杂识》称:“长沙造茶品极精致。工值之厚,轻重等白金。士大夫家多有之,置几案间,以相夸侈。”可见,这是一种附加值极高的茶叶珍品,产量不多,但却已销往全国各地。宋人乐史《太平寰宇记·潭州》也映证了这一事实:长沙之南楠,其树如棠,楠采其芽谓之茶。湘人以四月摘杨桐,捣其汁,伴半而蒸,尤宜暑月饮之。清康熙《岳麓志》载,在溁湾市道旁的兴化寺,“门连城市(指潭州城),车马骈填”,也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宋会要辑稿·食货》又载,潭州城郊的乔口镇,是各地商旅必经之地,潭州的土产物货从这里源源不断输往各地,“而驯致收客旅往来之税”。 当时潭州乃至湖南地区大宗的商品仍是茶叶和粮食。潭州是湖南地区产茶最多的州,《宋会要辑稿·食货》载有南宋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湖南各州县产茶数,总数为l76万多斤,而潭州所属各县为l03万斤,约占总量的60%。 南宋湖湘学派代表人物张栻对商业“义利之辨”作了新的阐发,他在《孟子说序》中认为:“无所为而然者,命之所以不已,性之所以不偏,而教之所以无穷也。凡有所为而然者,皆人欲之私而非天理之所在。此义利之分也。”不像以往仅仅把“利”同所谓商贾货殖等同起来,而是以道德良心上的“无所为(欲)”和“有所为(欲)”区分义与利。这种思想对宋代商业伦理文化的形成起到了催化的作用,“灭私欲,则天理明”的信条也成为商业道德的行为准则,即提倡以义求利,诚信无欺,买卖公平,货真价实,反对不正当竞争,以求得同业共同发展。长沙商业从此深受这种文化的熏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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