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先生印象记 小 知 吾幼闻皮先生之名,读湘报文编所载南学会讲义,始知皮先生之学为可致用。(鹿门当时正读校经世文编导文,以致用极学,读皮先生南学会讲义,亦有此见解)。决未始知皮先生之专精何学也。 及从学落星田,始知 先生为通于经学。彼时不知今古文之界别,汉宋学之家数,于先生之造诣如何,见解如何,茫然未有知也。 尚忆上经学课,一硕人鬓发半白,缓步登讲台,予不知为谁何,初听讲,长沙语亦格格不可通,只觉其人气度高迥,举止闲雅,可钦敬而已。下课后询诸长沙同学,始知为皮鹿门先生,素所钦迟之人,一旦见之,且将朝夕闻其教,心为大慰。 先生鬓发虽半白,精神甚爽朗,肤色莹白,时泛红晕,声气洪而锐,循途缓步,不欹不跂,每次上课,点声作(初时上课打点为号)即入堂,无移时,侯学生呼立正稍息,(初时未知呼坐下,习闻体操口令亦呼稍息可笑也)。与学生相对一鞠躬,与学生行礼如仪,始移步下堂,不激不随,毋傲毋慢,日日如是,年年如是。 时教员惟先生有坐位,以先生年高德重,特尊之耳。先生入坐,即诵说,声徐而和,气温以静,目微阖,(常御眼镜殆有眼疾)不旁瞬,虽参观者杂还左右,未尝移视。亦不常视书,学已溶液熏蒸,探出即是,无须顾察也。时学生不知经学之重要多不专心听讲,携他书潜置讲义下,或竟置案上昂首平视,先生视如弗观(或竟未观)讲论不少辍,即无一人肯听,不少改其谆谆之态。久之学生感其诚,少措意焉。 先生在讲席神志漠漠,似无所属,然学生有谒之私居者,虽不能尽举其名,顾能辩其所隶班次。众以为异。 先生讲学时,口中往往有所嚼,颇妨声气,似非槟榔,今犹不知其何嗜也。 初讲易论,无讲义,略书其要于黑板,就之敷陈其说,旁徵远绍,变易不易之说亦反复申言,恐人之不明,吾辈当时不知注意,终归于不明云。 迄后始有油印之讲义,即经学通论与经学历史之滥觞,惟是时颇简单,后始订成编云。 先生讲学喜引汉书与困学纪闻,常云“汉书是这样说”,学生悉引之以为谈资。 先生记分数颇俭,少至八十分者,以六十分上下为最多,学生亦服之。 学堂移岳麓,先生仍在讲席,且班数增加,钟点亦增加,先生居城中,常夙夜渡河,不嫌跋涉,故未尝缺课。 先生与黄陂许奎宁垣先生善,每渡河,必至许先生室叙谈。日人关口壮吉先生教化学,称名教员,最服先生,常过先生问学,先生谆谆告语,不问其能解与否也。 先生和易,常与时人为文酒之宴。吾辈居落星田时,尝窜入席少保祠,(时少保祠常有堂会遍徵名伶演剧王葵园以次各名流常与焉)往往见先生按坐观剧,剧不佳,即展卷静视,穆然若无观,与郭十先生同一风度:郭十先生常观剧同春园,布小座于常隅,若卷,若笔,若墨,若墨池,座几满,始观剧少时或阅书,或批阅文卷,视旁人如无物也。 先生颇报伪,讲学外,不多说辞,吾辈举业预科,众以先生道独尊,推不堪入耳训辞,先生力不可,少焉,某君以语言触怒提学使吴庆坻,吴力持续不许某毕业,先生与谭组安先生从旁解之,始巳。 (原载1932年12月11日长沙《大公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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