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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笔记卷三近史汇钞

2014-7-16 15:44| 发布者: admin| 查看: 6890| 评论: 0|原作者: 陈先枢编纂校点



郭嵩焘使英

光绪元年,英人马嘉理、柏乐文,为滇民半途戕害,清廷派侍郎郭嵩焘赴英道歉。国书云:“去年正月,贵国翻译官马嘉理,携带护照由缅甸至滇省边境被戕,并将同行副将柏乐文击殂。朕特派湖广总督李瀚章查明奏请,将都司李珍国等分别治罪。二年六月,又特派文华殿大学士、一等肃毅伯李鸿章为便宜行事大臣,前赴烟台会同贵国钦差大臣威妥玛将前案筹结。经李鸿章复奏,贵钦差大臣威妥玛以为惩其既往不如保其将来,朕特降旨著照所请将李珍国应得罪名加恩宽免,仍谕各省督抚,恪遵上年谕旨,照约保护;并著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拟定告示,咨行各省遵办,以期中外相安。昨马嘉理特派入滇惨遭戕害,不但有关生命,且伤两国和好,朕深为惋惜。兹特派钦差大臣、礼部左侍郎、总理各国事务大臣郭嵩焘,前赴贵国代达衷曲,以为真心和好之据。朕知郭嵩焘干练忠诚,和平通达,办理中外事务甚为熟悉,望推诚相信,得以永臻友睦,共享升平,谅必深为嘉悦也。”(按:同治时遣美国使臣蒲安臣通使各国,副以志刚、孙家谷,至遣使驻扎各国,则创议于光绪元年。次年十月,郭侍郎始成行,若崇厚使法、载沣使德、那桐使日,吾不欲述之矣。)

(清小横香室主人《清朝野史大观》)

 

上林寺被焚之原委

罗筱垣过谈,言及丙子(编者按:1876年)秋焚毁上林寺,其源由崔贞史欲怙众人狂逞之力毁撤机器局,约期会议。人知机器局奏请设立,不宜毁,一泄其毒于上林寺。王夔石以上林寺由我创修,闻其毁,大喜,急据之以为士气,从而嘉奖之;又令首府出示揭寺僧西枝之罪,驱逐拿办,为之扬其波。而于毁庙滋事,乘机纵掠之士民,一不置问。自是而民气之坏乃益不可支,至于动辄榜示揭督抚、司道之名,斥为勾通洋人。藐法玩上,导民于乱,而湖南乱机之动,至是而烈。

(清郭嵩焘《郭嵩焘日记》)

 

郭嵩焘乘轮船回长遭冷落

?眼光绪五年闰三月?演十五日,北风。正以轮船为士绅所惊讶,而南风方劲,又不能不令拖带,幸有此北风为之化解。会蔡蓉仙、蔡儒珍枉送,一切未能清理,乃令轮船拖至青泥望,以免迟滞。二点钟抵省,泊舟草潮门。接意城(编者按:郭嵩焘弟崑焘字)书,则两县(编者按:指长沙、善化二知县)以轮船不宜至省河,属书阻之。士绅之狂逞,实由官吏愦愦引而导之,真可笑也!比由舟登岸,濡延两时之久,仅崇星陔方伯、夏芝岑观察一差帖迎候而已!而裴越岑实亲枉谈,因告以湖南官吏素尊,不能邀迎,然吾此行,奉旨赏假三月,钦差之命犹在身也。而自巡抚以下,傲不为礼如此!无他,以吾奉使出洋,宜从薄待,诸君贱简之亦宜然。而士绅至于直标贱名及督抚之名,指以为勾通洋人,张之通衢,国典、王章悍无所顾,此风何可长也!乃不惟不一查办,且从而扬其波,若视鄙人为真干犯名义者,是且奈之何哉!

(清郭嵩焘《郭嵩焘日记》)

 

陈宝箴巡抚湖南,风气几大变

    是年(编者按:光绪二十一年)八月〔陈宝箴〕诏授湖南巡抚。府君(编者按:本文作者陈三立系陈宝箴之子)故官湖南久,习知其利病,而功绩声闻昭赫耳目间,为士民所信爱,尤与其缙绅先生相慕向。平居尝语人曰:“昔廉颇思用赵人,吾于湘人犹是也。”府君盖以国势不振极矣,非扫敝政、兴起人材与天下更始,无以图存。阴念湖南据东南上游,号天下胜兵处;其士人率果敢,负气可用;又土地奥衍,煤铁五金之产毕具;营一隅为天下倡,立富强根基,足备非常之变,亦使国家他日有所凭恃,故闻得湖南,独窃喜自慰。而湖南人闻巡抚得府君,亦皆喜。是时湖南旱饥,赤地且千里,朝廷以为忧,趣府君赴任,勿入觐,遂取海道入长沙。盖湖南所被灾州县二十馀,浏阳、醴陵、衡山最巨。府君先传电诸行省大吏乞互助,旬日达复电,有助金五六十万,府君用是稍得藉手矣。首大振三县,浏阳伏匪倚灾数倡乱,用县人欧阳君中鹄领振,得无事。初府君甫视事即严贩米出境,令亡何,米舟逾千艘聚岳州,哗变,且窜出。府君以米禁大系安危,遣某总兵持符亟遮之,诫立诛其首梗令者,由是悉挽而上,人心大定,凡府君所设方计得次第振活都百数十万人。

    当是时,非府君为巡抚,湖南几大乱,府君承困敝之后,纲纪放弛,吏益杂进,贪虐窳偷之风相煽,而公私储藏既耗竭,万事坏废待理方不可胜数。府君以谓其要者在董吏治、辟利原,其大者在变士习、开民智、敕军政、公官权。于是察劾府县以下昏墨不职二十馀人而代以干良者,复劾显僚豪最幕有气势者二人。桃源令贪暴无人理,上其罪至遣戍,群吏懔然,遂改观。既设矿务局,另其目曰官办、商办、官商合办。又设官钱局、铸钱局、铸洋圆局,以朱公昌琳领之。朱公七十馀,负干略,行贾致巨富,以义侠闻四方,老谢客,独勉为府君出。又通电竿接鄂至湘潭,以张君祖同领之。又浚城北河,使舟有所泊,且兴商利,仍以朱公领之。而时务学堂、算学堂、湘报馆、南学会、武备学堂、制造公司之属,以次毕设。又设保卫局,附迁善所,以盐法道黄君遵宪领之。又属黄君改设课吏馆,草定章程,又选取赴日本学校生五十人待发。其他蚕桑局、工商局、水利公司、轮舟公司,以及丈勘沅江涨地数十万亩,皆已萌芽发其端,由是规模粗定。当是时,江君标为学政,徐君仁铸继之,黄君遵宪来任盐法道、署按察使,皆以变法开新治为己任。其士绅负才有志意者复慷慨奋发,迭起相应和,风气几大变。

(清陈三立《散原精舍集》)

 

谭嗣同死不瞑目

光绪戊戌八月初八日,康广仁等六人奉旨被逮时,由步军统领衙门兵役牵挽发辫以行。谭嗣同曰:“我辈皆文人,且有官职,逃将焉往?”兵役曰:“提督衙门拿人,向例如此。”次日解刑部,十三日有派御前大臣会审之说,刑部大堂增设公案,部署一切,而刚毅忽至,挥手嘱从缓,且听后命。旨下,将六人上堂点名,即令登车,刘光第询承审官为谁,谓:“我至今未识康有为,尚可容伸辨否?”众曰:“不必言矣。”乃迳解赴菜市口,由提督衙门兵役二百人护行。六人被杀之次第,先康广仁,次谭嗣同,次林旭,次杨深秀,次杨锐,次刘光第。正法讫,薄暮矣。林著补服未挂珠,馀均便衣。死后,均由林联生太守为之成殓。

    深秀以丧兄故,早欲出都,以其子得拔贡,俟朝考留京,遽罹于难。光第既死,妻女欲以身殉,遇救得不死。菜市口距广东会馆最近,广仁死后,粤人竟莫敢过问。嗣同死未瞑目,李铁船京卿徴庸慰之曰:“复生,头上有天耳。”始暝目。十四日早,降谕暴其罪状。

(清徐珂《清稗类钞》)

 

李闰自刭殉夫

浏阳谭复生京卿嗣同之夫人李氏,名闰,为篁仙观察之女。幼娴内则,博极群书,复生尝叹为明达。集历朝列女传,各系以论,于明杨椒山夫人乞代夫死事,论曰:“明太祖、成祖皆不学无术,任刑法以治天下,其流弊足以利小人而害君子。严嵩、魏忠贤相继而起,流毒善类,卒以亡国。而椒山以  嵩父子,屡被廷杖,血肉狼籍,筋断骨折,备诸惨酷而死。方是时,贼党布满朝列,暗无天日,杨夫人欲白其夫之冤,疏虽十上,必不能达。为杨夫人计,惟有以收结诸发际,怀匕首诣宫门自裁,以代夫死,或可感悟皇上”云云。及复生殉光绪戊戌之难,夫人舆入湘抚署,跪地痛哭,袖出寸刃自刭,颈血溅陈右铭中丞衣袂而死(编者按:据杨慎之主编《湖南历代人名辞典》,谭嗣同殉难后,李闰更名臾生,致力于办学和慈善事业,逝世于1925年)。

(清徐珂《清稗类钞》)

 

沈克冤狱

湘人沈克踔厉饶干略,以小吏需次湖北,谭嗣同特爱重之,言于其父继洵,时继洵方抚鄂也,使任抚辕文巡捕。光绪戊戌,嗣同殉国死,克与唐才常计画复仇。汉口难作,才常死,克脱走,庚子拳乱,来往京津间任日本大坂《朝日新闻》访事。时哄传中俄结密约,苦不得真相,克探得密约草稿,寄《朝日新闻》披露焉。密约条文既披露,中日人士大哗,日俄战机愈紧,俄使大恨,言于孝钦后,必杀克。内务府郎中庆宽、革职检讨吴式钊赚克,缚交刑部,杖杀之。时两宫甫回銮,忽有此不经廷讯杖毙士人之举,舆论大激昂矣。

(清徐珂《清稗类钞》)

 

哥老会起事

壬辰(编者按:1892年),湖南醴陵获哥老会中人四,二人杀,二人监禁。其党遂起而劫狱,挟二人走五台山,官军剿之乃溃。

    丁酉(编者按:1897年)冬,日本人平山周亦在会者。偕毕永年、林述唐遊湖南,晤哥老会头目李云彪、杨鸿钧、张尧卿、李堃山等,即介绍孙文,谋于扬子江沿岸组织英雄会。

    己亥(编者按:1899年),永年偕头目七人至香港,与兴中会领袖、三合会领袖相唔,组织兴汉会,推文为首领,此即哥老会连络革命党之始也。

庚子(编者按:1900年),义和拳起,八国联军入京。同仇会之马福益,约唐才常起事于湖南,在汉口谋泄,才常等数人为张文襄公之洞所杀。福益之总参谋刘佐楫恐祸及,思以功自赎,以同党姓名密告之,于是有头目二人被捕,福益仅以身免。其年,云彪、鸿钧以广东不易成事,转而至上海,结才常,见康有为、梁启超之势正盛,遂再至广东,起事惠州,谋未密,事败。

甲辰(编者按:1904年),福益与黄兴等谋,遣人至广西,结纳各首领,及三合会青帮、白帮各小会,谋设一总会曰华兴会,入会者岁纳会费一元,积至百万,购军器起事。未久,而陆亚发起事于广西,攻柳州,夺洋枪五千枝,粤督乃大发兵剿之。亚发急告福益,令起事于湖南。福益方创华兴会,事虽未集,而亦虑时机之失也,适浏阳八月有普济大会,四方之人群集,福益乃招集三十六正龙头、七十二副龙头,分中东南西北五路,约以十月十日同时起兵。会谋泄,九月十五日,南路正统萧桂生、西路副统游得胜均被捕。后又捕得福益,斩之于浏阳门外。亚发军亦挫,遂为官军所擒。

    丙午(编者按:1906年),江西萍乡矿夫肇事。矿夫多哥老会、洪江会中人,于是福益部下之旧头目率之以起事,由萍乡进攻湖南之醴陵、浏阳,陷之,将长驱以攻长沙。所出告示有“为祖宗雪耻,宜同德同心,体天伐罪”等语。江督发兵二千向萍乡,鄂督发兵三千向浏阳。然官军多有与之通者,枪皆向空击,或弃枪与之而遁。鄂督发炮兵救援,战二十馀次,福益所部始以子弹缺乏而溃。

    昔之哥老会皆排外,自革命党入其中,教化而指导之,遂自称为革命军。萍乡之役,于教会牧师皆一律保护,而矿夫多属会中人,是可见哥老会思想之改革矣。

(清徐珂《清稗类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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