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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米粮业及其字号

2020-10-10 16:16| 发布者: admin| 查看: 341| 评论: 0|来自: 名城长沙网

长沙米粮业及其字号

彭绪坤  屈先俊  李芸菁  熊伯鹏

 

湖南盛产稻米,历年远销南北各省,素有“湖广熟,天下足”之称。滨湖各县向被誉为“鱼米之乡”。据1936年《长沙经济调查报告》引国民政府生计处估计,湖南之稻作面积为1650万亩,其常年收获量为1000780万担。同上资料记载:“湖南每年出口谷米,除因歉年政府禁止或限制出口外,每年约在二三百万担之间。长沙因系一省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水陆交通枢纽,自清末起,粮食贸易日益兴盛,与九江、芜湖、安庆合称中国“四大米市”。据同上资料引海关册载:1924年,长沙谷米出口量达230多万石,最旺年份谷米交易额在八九百万石以上。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我们都先后在长沙经营过米粮业。现将我们知道的情况叙述如下。

米粮业的四个部分

长沙经营米粮的行业,过去统称米业,包括碾米(碓坊、米厂)、粮栈(仓库、堆栈)、粮行(花粮牙行)、米店(零售米店)等4个部份。它们相互依存,而又各自独立。

1.碓坊米厂

粮食加工经历碓坊与机器碾米两个时期。据本行业前辈传述,约当17世纪末期即清朝康熙以前,长沙尚无碓坊。那时城市食米是由小商贩从易俗河、靖港等地运来供应,或由富裕农民肩挑车运进城出售;有些住在城里的地主家庭则自备碓具,由长工或佃户舂成精米,除自用外,馀均出售。康熙初年,湖广(湖南与湖北)分治,长沙定为湖南省会,食米需要量随人口增加而相应增长,有些富裕农民将舂米工具搬进城来开设碓坊。这种独立劳动的手工业小作坊,一面加工零售食米,一面利用碎糠养猪。到19世纪末叶(光绪末年)全城的碓坊发展到500余家,大都分布于南起碧湘街北至草潮门的沿江一带,尤以潮宗街最多,人称“米街”。这时,较大的碓坊有五六套碓舂和其他相应的设备,操作多雇用工人,其中主要是流入城市的农民。这种碓坊已开始成为资本主义的工场手工业,有的还兼营外销。随着碓坊的发展,牛碾坊(习称磨坊)也陆续出现。因为它的生产工具粗笨,牲畜放牧又需水草,所以大都设在城郊。

碓坊、牛碾坊用以加工的原料,一是收购商贩由河道运来城的稻谷,二是承存居住城市的小地主租谷,三是承接官仓(清称“皇仓”),义仓每年换储的积谷;还有一种更重要的来源,是官僚地主的租谷。这些大地主拥有大量田产,各在城内建立大规模的仓廒,每年秋后,将租谷运到城河,双车(农民秋收时已用风车吹筛一次,地主收租时要再车一次)进仓。如贡院街曾国藩家,府后街曾国荃家、司马里左宗棠家、营盘街杨载福家、柑子园李星沅家、潮宗街瞿鸿家、小东街刘权之家、文星桥娄永庆家、西园陶澍家、通泰街周慕莲堂和胡五福堂、太平街朱云谷堂,以及叶德辉家等等,他们的仓廒都能容二三千石至四五千石不等。据说藩府坪官僚大地主唐鲁英家的仓廒可储谷一万余石。这些地主仓廒总容量约为3040万石。各碓坊主夤缘自通,或经粮行介绍,向其成批购进。辛亥革命以后,封建官僚家族逐渐没落,有的向资本主义经济转化,但此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这种地主仓廒租谷仍为碾米业原料来源之一。

20世纪初期,长沙米粮业的碓坊生产已经不能适应市场日益增长的需求,因而逐渐向机器工业发展。1918年,本帮商人袁久安从上海购来卧式打米机和电动机各一部,开设茂丰米厂,日出白米百石左右,一时轰动全市。继袁之后,本帮巨商饶菊生、张达聪等在潮宗街开设义丰粮栈兼营电机米厂,浙帮陈德载在马家巷开设兴记机器米厂,又在靖港开设一家机器米厂。兴记采用当时较为先进的“神仙龙骨”机具,设备规模胜过别家。不久,又有浙帮陈楚材在西长街开设永丰机器米厂,规模较兴记尤大。约在1919年,一部分米厂采用了德商西门子洋行运来的小型马达及稻谷加工机件。

在外来新式生产工具的影响下,茂丰米厂袁久安与王植记铁铺老板王植庭签订合同,仿制碾米机器。王到汉口参观碾米机后,仿造出两部米车和几部铁推子,为茂丰改进、扩充了生产设备,王植记也发展成为制造厂。其后,市内又出现汉德制造厂,承制各种机械米车和推子。长沙本地能制造部分打米机器,促进了碾米业的发展。

这时,许多碓坊、牛碾坊也纷纷改营或合伙转营机器米厂。先是李佑荪将李永盛碓坊改为米厂,营业大振,同业竞相仿效。如周石麟在皇仓街改营乾裕米厂、王伯卿在鸡公坡碓坊原址改营王春和米厂,谢子咸在北正街改营咸和米厂等。但因电力供应不足,常有停车现象。1920年,光华电灯公司开始发电,电力负荷增大,各米厂的生产逐渐转入正常。此后十数年间,新开米厂日多,外业或外省商人投资办厂的也不少,如春茂钱庄傅南轩开设祥丰机米厂,德茂钱庄曾文元开设大成机米厂,新化陈留馀堂开设兆丰机米厂,长沙木商喻某开设楚丰机米厂,江浙帮徐祖鑫开设祥丰机米厂,李子铭开设阜丰机米厂,上海厚德杂粮号派来代理人陈生开设厚德机米厂等等。到1934年,长沙机米厂发展到96家,碓坊则减为150余家。

机米厂所用稻谷的来源,中小户主是要通过粮行买进,大户则直接向产区收购。其加工生产的米主要是供本身销售,包括运销出口、门市零售和由粮行居间成批出售,其次也代客户碾米,赚取加工费。米厂一般只从事稻谷加工;但也有极少数厂搞其他品种加工的,如李永盛米厂加工糯米、油粘米,具有特色。该厂对十字糯、万载糯、浏阳糯、红粘、稻生粘、纯油粘的碾制,讲求质量,任客挑选,能满足本市广大消费者的要求,尤其受到糕点作坊和甜酒、汤圆等小食店的欢迎,并有一定数量运销沪、汉等地。

长沙粮食加工业开始形成行会,是在18世纪中叶的乾隆初年。当时,根据长沙一府两县的区域划分(大致以现五一路分界,路北属长沙县,路南属善化县),两县碓坊都有庙会。长沙碓坊设立雷祖殿(在今通泰街),善化碓坊设立神农殿(在今织机街)。这种“殿”实际是行会组织。它的活动,包括检校量器(斛桶、升子),解决某些有关共同利益的问题,并于每年三月十五日分别举行一次庙会,长沙祀雷祖,善化祀神农。凡两县所在的碓坊及后来的粮栈,经两家同业介绍,得申请入会,并按资金多少,规模大小,缴纳一定数目的会金和年费。光绪年间,碓坊被规定要向官厅领取营业执照,可以世代承袭。雷祖、神农两殿也从这时起制发牌照。依照惯例,善化的碓坊不得在长沙辖境营业,长沙的碓坊也不得在善化辖境营业。加入行会者可以分享皇仓、义仓积谷的赊销权利。辛亥革命以后,皇仓改名储备仓,为官方积谷备荒的仓库;义仓又名社仓,为地方公益事业的积谷仓库。每届农历五月,估计当年无粮荒不需作赈济之用,即由官府或慈善单位将积谷交由行会经手,赊销入会各户,至新谷登场时,按本息归还。未入会者或零售米贩不得享此权利。清末民初,雷祖殿选出总管谢子咸(北正街咸和碓坊),值年谢三和(北正街三和碓坊);神农殿选出总管李佑荪(金家码头李永盛碓坊)、值年周石麟(在鳌山庙开设碓坊),王伯卿(在鸡公坡开设碓坊)。1926年左右,两个行会合并,改为米业同业公会,由李佑荪、周石麟、谢子咸先后任公会主席。1944年改制,由谢绍秋任理事长,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早期的碓坊在加工原料上依附封建地主经济。其实,米粮业后来的一些大户,如傅南轩、聂云台、伍芷青、李文玉、陈留馀堂等,也都是资本家兼大地主或官僚地主。他们所收租谷有的多达十多万石,如聂云台(曾国藩女婿聂缉规木之子)单在滨湖种福院,即年收租谷约6万石,棉花约15000石。而且,一般粮商致富后,也多将很大一部份利润购置田产。据碾米业公会不完全统计,该业资方200多人中兼地主的达59人,占田15000多石,收押金3万余元。长沙米业有较长的发展历史,但后来始终没有较多的资金用来扩大生产规模,也很少以其所增殖的资本大量投资于其他工商企业,上述情况是其中的一个主要因素。

2.粮栈、仓库

随着碾米业务的发展,粮栈、粮行也陆续出现。原来粮栈自取的牌号都是“××栈”,商场习惯相称时,加了一个“粮”字。有些栈是亦官亦商的豪门所开设的。如朱昌琳除了开设朱乾升栈兼营黑茶、盐和粮食外,还开设了一家专营粮食的乾益升栈;聂云台开设了协丰栈。两栈容量各为10余万石,专供自储自营,不寄客货。另有一些栈系碓坊、米厂附设,如李永盛米厂兼营阜丰栈。有的是碓坊改营,如黄佩石将久兴福碓坊改为协和栈。大革命前,长沙就有商人专门开设的粮栈,如草正街的义福、水道巷的德安、中山路(今百货公司旧址)的永和等。也有不少粮栈系其他行业的资本家投资经营的,如江西帮乃康钱庄郑莲生,谦和银号严瑞初,分别开设稷丰栈(碧湘街),中和栈(碧湾街),李文玉金号开设润丰栈(九如码头),裕顺长钱庄开设裕民栈。上述德安栈的老板李寿增,既开药铺,又开钱庄;义丰栈老板饶菊生既做绸布,又做南货。大革命后,陆续出现粮栈多家,至1937年,全市粮栈共有18家,总容量约四五百万石。另外,金融界也有自建粮仓的,如交通银行在灵官渡建立可容粮十余万石的仓库,复兴银行建立粮仓3处,中国银行也有以姜维良出面设置的仓库一所。大陆、金城等银行为招揽粮商以粮押款,增赚利息,还委托殷实可靠的瑞记、德安等栈代存、监管押款粮食,名为“特约堆栈”。

一般商人经营的粮栈,在早期主要是代客储存。抗日战争前,存粮每石每月栈费为银币二分五厘,以两月起算,超过两月则按日计算,并须扣除小量损耗。有的粮栈也受客户委托,代至滨湖一带采购粮食。由于两地粮价有二至四角的差距,客户可以减少进价,粮栈享有承储权利,代储合约上一般规定:如遇天灾人祸,栈方不负赔偿责任;客户欲免重大意外损失,须向保险公司保险。但各栈对粮食质量的保管,如防止虫、鼠、雀害和潮湿、霉变等工作,一贯比较讲究。代客储存者,均力求保持信誉,不使存粮遭受损失。

起初,粮栈也按长沙、善化两县区划,分属雷祖殿、神农殿。1926年左右,两会合并,改为米业同业公会时,各栈另行成立粮栈业公会,由黄佩石任公会主席。1938年,黄任省商联会主席后,由李寿增继任,改称理事长。1945年,因储存范围扩大,不限于粮食一项,改名仓库业,成立仓库业同业公会,仍由李寿增任理事长。

3.粮行

粮行原系牙行之一。清代中叶,长沙粮行与鱼行并为一业,合领官帖。至清末,两业分立。开设粮行时,须先向藩台衙门缴纳300两白银,问藩署转请北京清政府颁给牙帖;光绪年间,改由县衙转请颁帖;辛亥革命后,直接向财政司领帖。

当碓坊初兴,分立雷祖、神农两殿时,粮行与鱼行、土果行共同在小西门河边成立了一个行会,名为“水府庙”。后来,粮行分了出来,在盐运坡单独成立“财神会”,也于每年农历三月十五日祭祀财神、聚宴、演戏。1926年左右,成立粮行同业公会后,财神会仍继续存在。前者系行业老板们的组织,后者老店员、学徒都可以能加。入会者须缴纳一笔会金(民国初年,每一学徒也须缴纳银币10元)。该同业公会设在大西门正街,初由黄志、曹福生分任正副主席。1934年改称理事长,由曹福生担任。1944年起由曹海鲲继任,直至19498月。

粮行早期的业务是介绍买卖和代客买卖两种。前者多由米客和船家向产区收购,或托产地经纪代购,然后运来长沙,由粮行代为兜揽买主,成交后,向卖方收取佣金(谷子每石约为银币二分,米每石约为五六分至一角不等)。抗日战争期间,有些粮行开始从事自购自销。抗战胜利后,基本上改为自营。以后发展起来的粮号或花粮号(多系江浙帮粮商开设)则完全自营购销,或兼代外埠客商采购。

粮行都设在沿河一带,通称西湖桥一带为上关,大西门一带为中关,草潮门一带为下关。20世纪30年代,上关粮行有八九家,中关有15家,下关约10家,共计30多家。上关、下关主营谷米,中关除谷米外,兼营棉花、豆麦及其他杂粮,故亦称花粮行。抗日争战前,上下两关业务最旺者,有徐石琴的广泰厚粮行,涂国卿的大生粮行等。此外,还有以(米)厂兼(粮)行的,其中经营较为出色的有屈仲、刘启超、陈树成等人。当年大西门码头系长沙水运吐纳咽喉,江面满泊货船;埠上大西门河街、外正街、内正街一带集中粮、鱼、蛋、油盐、花纱、绸布、土果、酒酱、麻掊诸业,联成一片闹市。外正街为粮行业中心所在,业务特盛,其商业地位可与八角亭并列。因其经营范围广泛,货源除前列产区外,尚有一些品种来自湖北,其中棉花多来自荆门,杂粮多来自新堤,石膏多来自应城。为便于花粮小品种的囤储,各家粮行都自设小栈房,有的就设在店内。各类货物,除谷米大宗销粤、沪、汉和部分销本市外,棉花主销湖南纺纱厂及宝庆(邵阳)、醴陵、衡阳等地的弹花铺;豆子(包括黄豆、蚕豆、川豆、绿豆、泥豆)及芝麻等,一部分销本市豆子铺,另一部分销杂粮店和较大的豆腐铺(小豆腐铺向豆子铺分购);麦子主销面粉厂,数量不大。

抗战前中关粮行规模较大者,有正和、正有、源泰、镇泰隆、颐庆几家,另有恒升、万茂、大茂、三正、大有等行。正和有资金几十万元,行主谭晓洲,先后经营和兴米厂、长沙面粉厂、裕康钱庄等,为本帮有声望的工商户之一。中关粮行也造就出不少米业人才。彼时,长沙工商界就业务专长、交游宽广、活动能力等方面,评骘高低,公认颐庆、源泰、永泰、人和4家管事的(经理)常承仁、陈瑞琪、罗南山、胡德彪为花粮行的“四大金刚”。其中常、陈、罗3人都是从粮行学徒出身当上老板的。

4.米商

这里所称米商,仅指零售米店(铺)、米摊而言。早期的碓坊,主要为应门市需要而从事粮食加工。机器碾业发展起来以后,一部分米厂附设门市;极少数米厂以门售为主。随着城市人口的增加,及其分布区域的扩散,陆续涌现很多兼营食米和其他货品的杂货店,同时出现了一批专营的零售米店。凡供应城市富裕居民的食米,无论米厂门市或零售米店,概须经过精碾,将糙米、元熟米或谷子碾成特级、头机白米,并在木牌楼一带设立分销处,主营门市,价钱虽比一般贵一些,但销路很销。各零售米店或兼营油盐南货及其他杂货的店铺,其共同特点之一,是本身几乎设有粮食加工的生产设备。并且这些店主多系粮业的内行,即从碓坊、米厂、粮行出来的店员、工人,同米厂车间有人缘,可以取得谷米加工的便利,有的店子是淘汰的小碓坊转业的,因其本身没有改装新式生产设备的能力,原有的工人又已转到机器米厂,坊主只好改营米店,上述这些店子的货源,或自米厂、粮行贩进,或从河边船上收购,或向近郊农村采办,一般都由店主自己或雇工挑运。开设零售米店首须选择码头。因为有的是以大商店的厨房及富人的住宅为销售对象,所以店子以靠近商业、交通中心区为宜。如原系同兴米厂师傅的张亮陶,在金线街开设米店,专门供应八角亭、司门口、坡子街一带用户,他摸透了各家用粮品种、数量和有粮、缺粮的时间等情况,主动及时送货,颇受用户欢迎,生意做得顶活,成为行业中知名的一家小店。有的以穷苦市民为对象,店子设在贫民集中区,如过去的便河边一带。有的以船民为对象,店子设在湘江沿岸,如金家码头就有这种米店多家;有几户还以供应轮船上的火舱即炊事房师傅为主要业务。这种顾客,就轮船每隔数天行驶于长、汉、沪的机会,每次私带大米一两包,可赚取一笔地区差价,由于往返频繁,供销数字累计起来也很可观。这些专营或兼营食米零售的店铺,资金都很微薄,一般中小户只有三数百元,大一点的也不过二三千元。它们已逐步形成了一个自然行业,早在1934年左右,即达400多家。但因货源多受米厂、粮行控制,市场为其操纵,各项条件都不能与之抗衡,加以力量分散,在历史上从未有过自己的庙会或行会,一直到1949年,始终没有成立同业公会组织。

米粮业的两个“黄金时代”

长沙成为全国性米市之一,与外销业务的扩大是密切相关的。清末,湘米外销渐多,但限于交通条件,运输流转缓慢。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长沙辟为商埠,外轮经常从上海、汉口来到长沙。帝国主义轮船公司往往携带食米,闯关漏税,偷运出境。随后,本市有些米厂自雇木帆船运米至汉口,行销十分畅旺,不久,上海南市裕泰等行招揽湘米销沪,并有招商局的轮船代运,以是大大打开了上海市场,还可视沪、汉利润大小而空航。由于水运、供销繁荣,沿江一带,粮商麇集,这时,金融界的申票、汉票汇兑也更趋活跃。

由于外销业务的发展,促使滨湖、湘中、湘东、湘南各地,包括南县、华容、汉寿、沅江、常德、益阳、宁乡、湘阴、浏阳、醴陵、湘潭、衡山、衡阳等县的商品粮食汇集长沙,其中以滨湖最多,湘南较少。远至永州(零陵)等县,如遇丰收年成,也有大量稻谷船运来长。

历届湖南省政府对湘米外销沪、汉等地,一向未限制,但对运销广州则有时开放,有时禁止。原先,销粤湘米只能船运,绕道上海,需时一月左右,1936年,粤汉铁路全线通车,适逢湖南粮运解禁,车运只要两天,时间短,周转快;而且粮食脱售后,可带回适销的工业品,往返均有厚利可图,仅以湘米运粤的单程利润而言,装米一卡(8万斤)至穗,可净赚银币1000元。在高额利润刺激下,米粮业和外业商人以及市面游资掌握者,对经营湘米外销,趋之若鹜。江浙帮在长沙开设的米厂和少数本帮米厂,全部从事加工业务,把加工的米外销沪、汉、京、津各埠;粤帮、潮帮、河南帮粮商,相率加强在湘经营粮食的活动;粤帮且在长沙设立德安、惠隆、南栈等庄,办理采购,兼营代销。长沙帮的若干大户,也在广州及汉口两市设庄;销沪业务则委托当地厚德号代办。从此,湘米南至潮汕、东至闽沪、北至京津,四方畅销,盛极一时。随着长沙粮食集散量越来越大,粮行自营囤积或外销的也日益增多。1935年左右,大小米厂仅90余家,粮栈约70家,储谷数量约为110万石。粤汉路通车后至1938年长沙大火前,大小米厂达176家,粮栈80余家,总储量达七八百万石。平日各栈仓库几无空隙。米厂、粮行、粮栈年终盘红,都获厚利,有的超过对本对利。长沙工商界称这几年为米粮业的第一个“黄金时代”。

这时,长沙部分米厂的生产工具开始进入新的变革阶段。以前,各机米厂大多采用湘造汉式或其他类似设备,性能上都存在一些问题,如去杂不够纯,洁白度不高。对后一缺点,多少年间采取的一个补救办法,即于碾米时掺入一些湖壳粉,等于人工增白,使其美观。1936年左右,曾文元开的大成米厂(在大西门正街),从广州购来一套协同和机器厂制造的半自动化砻米、碾米机器,据说是一个德国工程师设计的,原销暹逻(泰国)、缅甸等国,机件性能先进,生产效率高,碾出来的熟米,质量、色泽均佳。这套设备中有一部分,能自动分离出节米、碎米、稗子、谷粒、砂子等杂质,在长沙是前所未见的。这事不久被元生米厂老板胡德彪知道了,暗中也去广州买来整套同样设备。他们互相竞争,互相保密,均不外传,以致最能适合当时生产发展要求的新式装备,未能在全业推广。

1938年的“文夕大火”,给长沙米业造成惨重损失,米厂,粮栈幸存者,仅草潮门德安、高永和两家及南门、北门外几户,共12家半(泰丰粮栈烧了一进)。上述两家的半自动化机器也一同毁于大火。据不完全统计,经过那次兵燹,长沙米业共损失固定和流动资金约达银洋1000万元以上。大火前夕,虽因强敌压境,粮商心存观望,未敢大量进货,但仓储仍有200余万石,大火中烧掉190余万石。全业职工1800余人,流离失所,很多资方人员及其家属仅能携带若干细软,逃奔外县。长治路年丰米厂经理冯鹄生,因家空业尽,无法生活,投河自杀。

1939年初,部分粮商(包括米厂主)和流散职工陆续回长,在残垣废墟上搭起仅能暂避风雨的棚屋,从事小规模经营。幸存的少数机米厂,因无电源,除后来有几家采用柴油机发动,恢复机器生产外,其他各家只好重新修起礁坊、牛碾坊,恢复人力、畜力碾米。各粮栈因仓库与储谷同归于尽,仅有少数重建复业。除德安等栈因未罹浩动,仍属专营外,多数粮栈,如仁丰、吉成、兴和等,均改为仓、厂合一,即以仓库代替车间,在其中装设碾米机器,进行生产,故有仓库米厂之称。

尔后,在敌我两军相持于新墙河一线,长沙处于苟安的局面下,城市人口陆续迁回,上海等地又有部分工厂内迁入湘,增加了对粮食的需要,同时出现数量颇大的军粮加工业务,米粮业渐有起色,米厂、碓坊、牛碾坊陆续复业。另有一大批以国民党军官黄槐为代表的、与军政当局或粮官们沾亲带故的人,临时找个地方,搞几部泥推子,也来承接军粮加工任务。这种所谓碾米商约有七八十户。他们弄来省田粮处一纸命令,强迫碾米业公会接纳他们为会员。但这一时期,整个行业因火后元气斫丧,及粤、汉、沪直达交通断绝,除军粮加工外,仅有门市销售业务,发展终属有限。一些大户如常承仁、王友生等,早赴衡阳改做花纱、桐油、颜料等买卖去了;留在长沙的都是一些中小户。至于那些摇身一变、投机倒把的人。既无经营能力,又无确实资本,稍一亏累,便无法弥缝,牌子一臭,粮政当局也不敢再给他们加任务了。所以不久之后,这些碾米业“会员”也就无形消失了。

1944年长沙沦陷时,米粮业资方和职工再次疏散,仅有少数人在敌伪统治下继续营业。其中有一名叫罗婷婷的女子,挂起“方裕米厂”的招牌,仰承敌伪鼻息,大做军粮加工生意。这家厂子是敌伪时期长沙唯一的机器米厂,所以业务独盛。

抗战胜利后,长沙米粮业重整旗鼓,战时的碓坊、牛碾坊陆续恢复机器生产。初因电力不足,大都采用蒸气机发动,有的用汽车引擎发动。不久长江复航,接着粤汉铁路也恢复通车,湖南省政当局对湘米入粤,再次开放,外销业务重振,许多米厂进而更新机械设备。1947年仁丰、吉成先后从广州运回全套广式碾米设备,仁丰还请来一位广州技师,专事维修。稍后,长沙若干机器制造厂仿造出广式砻机。许多外帮粮商又纷纷来长复业。其中资金雄厚、生产规模和吞吐量很大的广东大成行,即于此时在长开业。全行业除竞营湘米外销外,还出现标买和承接“救济物资”加工的大量业务,市场呈现一片繁荣景象。至1948年,大小米厂达161家,包括碓坊、牛碾坊34家,全业工人约2000余人。工商界称这一阶段为米粮业的第二个“黄金时代”。(徐汉安整理,作于1982年)


原载:《长沙老字号》湖南地图出版社2009年9月

主笔、特邀编辑:陈先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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