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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祖洛:我所知道的薛伯陵将军

2020-9-17 20:10| 发布者: admin| 查看: 442| 评论: 0|来自: 名城长沙网

我于民国二十八年(公元一九三九年)上期,从辰溪的湖南大学中国文学系毕业,当时日寇节节进逼,长沙形势危急,我们毕业后,绝大多数的同学去重庆、昆明等地工作,很少有人愿意奔赴前线抗战的,恰好在这时,第九战区长官司令部有公函到校,要学校保送一批学生前往战地工作,我和高开明、王有福、伏嘉谟、周伯颐等十几个同学报名参加,到了长沙。

第九战区长官司令部,设在长沙南门外唐公馆内(唐生智的住宅及文艺中学教室),我们报到后,即参加训练,刚好遇上了长沙第一次会战,我们这个训练班迁往耒阳,二十余日后,战事结束,我们又迁回长沙。训练期满后,我与齐寿昆、高开明、周伯颐、伏辉艺、余华厚分在长沙,我、齐寿昆、周伯颐、高开明四人在第九战区长官司令部机要室任秘书。余华厚则在参谋处任参谋之职。我们分在机要室的四人,各义上是秘书,后来军务处发符号的时候,正式发下少校符号。薛长官批回去说:“秘书同上尉待遇。”于是发给我们的是没有级别的黄边符号。周伯颐最不愿意,要走,恰好湖南大学文学院院长李寿雍老师调往三战区当政治部主任,于是周伯通、伏嘉谟便跟着走了(齐、高、余、伏辉艺均已先后亡故)。
  
我的工作,是替薛长官当文字秘书,举凡他对外一些应酬文字(如寿序墓志铭、谱序、抗日阵亡将士的哀挽、贺电、贺信等),均由我拟稿,经他删改批示后,才发出去。我与他接触较多,跟他比较久(后来我调省干训团才离开他),对他颇为了解。
  
薛公名岳,字伯陵,广东乐昌人,其先世居湖南宜章,当地某姓与薛家争坟地,薛家上告第九战区长官司令部,薛公在文上批示:“两姓争坟地,使岳祖在地下不安者,垂四百年……。”全文共百余字,入情入理,我才知道乐昌薛家,是由湖南迁去的。其父薛仰宗先生,绝意仕进,在家教书。薛公兄弟共四人(薛仲述、薛叔达、薛季良)。当其十余岁时,欲往投考保定军官学校,其尊人泥其行,仍执意要去,父曰:“你今晚不到天明,能办完一担米,即让你去。”薛公乃奋力而为,天未明即整治完毕,父乃放行。学成后,仍回广东,任孙中山先生大元帅府警卫团营长。

陈炯明叛变时,炮轰总统府,孙中山先生早登兵舰,秘书长周震鳞先生,尚坐镇府内,薛楼竟登楼,负周突围而出,登兵舰脱险,事平后,仍回总结府供职。

北伐战争时,薛公升任团长,攻打汀泗桥,苦战获捷,声威大振。

其后,国共分裂,国民党五次“围剿”共产党时,共军据守江西宁岗等县,后乃突围长征,国民党军队追击,薛公任前敌总指挥,入贵州,任贵州省主席。

抗日战争时,淞沪战役中,敌舰二十余艘,在黄浦江上,上下游弋,气焰嚣张,国民党军队拟采用“在黄浦江上,牺牲我方一兵舰,封锁吴淞口”的战略,不料被黄睿(字秋岳,国民党中央行政院的秘书长)泄密,敌舰立即逃出吴淞口,我军在上海展开抗战。起初,日寇飞机装备次于我国,日机均被歼灭,以后日寇更换新式飞机,我空军遂丧失优势。至此,仅余陆军作战,薛公当时担任二方面的指挥官,战事失利,他不肯撤退,被部下邓如灿、陈阵等人护卫游泳过河脱险。

公元一九三八年下半年,张治中火烧长沙后,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将湖南全省、湖北十余县、江西省之半,划为第九战区,由陈诚将军任第九区长官司令部司令长官,调公代理,旋即解除。时当大火后,长沙城已成焦土,中央下令彻查,遂将长沙警备司令部司令醴悌等三人枪毙。薛公对此十分气愤,作报告时,曾多次痛骂张治中说:“敌人烧了我们的土地,我们奋勇作战,才叫焦土抗战。敌人还没来,我们自己放火烧城,这叫什么焦土抗战?”大骂张治中误用了焦土抗战,这是我亲耳听见的。

公元一九三九年下半年,长沙第一次会战时,我和同来的十几个同学,正在战地干部训练班受训,突然听说日寇即将侵犯长沙,果然不久,上面有命令,训练班迁耒阳竹塔市,过了二十余天,战争结束,我们又迁回长沙。听说据守长沙的是李玉堂的第十军,将士们英勇作战,取得了胜利,但也牺牲了不少人,当时参谋处的一个叫邓为仁的科长,给我们作报告时说:“采用的战略,是一翼席卷,是先将日寇放进城,然后包围歼灭的。”可惜我们回来较迟,现场已打扫干净,无法看到当时的痕迹。

结束后,我被分配到第九战区长官司令部机要室工作。公元一九四一年下半年,日寇又大举进犯长沙,机要室只留下几个人,我们当秘书的,都迁到耒阳去了,于是长沙又展开了大规模的鏖战,守军主要的仍是李玉堂的第十军,当时,第九战区长官司令部的副司令长官、王陵基将军的部队据守在平江,薛公命令他们向长沙靠拢,王军奉命向长沙移动,日寇发现已陷入大部队的包围之中,立即撤退,沿途被歼灭不少,我方遂取得了第二次长沙会战的胜利。

公元一九四二年年初,日寇又大举进攻,我们和参谋长吴逸志将军一道迁往朱亭。有一天,一架日机临空散发传单,飞机飞得很低,我军用步枪将它击落,驾驶员被打死了,我们的翻译,将传单上的日文翻译出来了,上面说:“我们已陷入中国的包围圈,命令日军立即撤退。”这是我当场看到的,至今记忆犹新。回到长沙后,听说梁勃夫当时任团长,据守在春华山,歼灭日寇很多人,梁遂因此升任师长,旋调第九战区长官司令部,任副官处处长,一九四二年下半年,梁又调任湖南省干部训练团教育长,我也被调往,任考核科长,后又升任主任秘书。

公元一九四四年上半年,日寇第四次犯湘,当时美国早已对日宣战,日寇陆军拼全力要打通粤汉线,以图苟延残喘,因此要竭尽全力进攻长沙,是时薛公已去江西布置战事,下令要死守长沙,参谋长赵子立将军命令军长张德能(广东人),据守河西岳麓山,张说:“薛长官命令要死守长沙,不应离开长沙城。”为此,两人争执了一天半,张才被说服,率部过河时,船只早被张的部队掳走,运送物资到湘潭去了,过河缺乏交通工具,部队只能乘木筏过河,日寇汽艇由湘江下游溯流而上,用机枪扫射木筏,我军遭致重大伤亡,长沙遂以不守(张德能后被送往重庆枪毙)。株洲、湘潭一带相继沦陷,衡阳亦告吃紧,此时,李玉堂已升任集团军总司令,方先觉继任第十军军长,据守衡阳城,薛长官调饶少伟任暂五十四师师长,协同据守,命薛仲述师长率部进攻衡阳,中央派机械化部队李天霞师长率领一师人,支援衡阳,美国的陈纳德将军的空军也配合作战。衡阳战役重点在柴埠门,日兵赤身裸体,身上只围一块遮羞布,向前猛冲,企图打开缺口,我军将士浴血苦战了四十九天,而柴埠门始终未被突破,不料李天霞在城外竟按兵不动,薛仲述几次攻城,都未攻入(以后李天霞在重庆被枪毙)。日寇乃调四个师团的兵力,约六万余人进攻衡阳,炮轰衡阳城,城内房屋倒塌殆尽(只剩下五栋完整的),守城将士伤亡惨重,方先觉逼令饶少伟举白旗向汪精卫伪政权投降,衡阳遂告失守。方、饶等高级将领被集中一处居住,并无禁守,重庆中央派人策划逃出衡阳城,是夜,昏螟无月,方、饶等乃列队正步而出,途遇日寇巡逻部队,互不理睬,乃脱险而出。其后,耒阳、安仁、攸县、茶陵均相继沦陷,铁路以西的广西省的桂林、柳林、贵州省的独山,也先后失守,第九战区长官司令部退守铁路以东的郴州,后来铁路沿线被敌寇打通后,长官部迁往汝城的土桥。

公元一九四五年日寇投降,薛公意欲回长沙受降,而何应钦、白崇禧逼令去江西受降,然后又去南京。

公元一九四六年国共战事起,东北、华北易手,薛公奉命据守徐州,任剿匪总司令部总司令,不久徐州亦易手,公乃退广州。未几,广东省干部训练团教育长梁勃夫将军遣送家属回长沙,当晚即服毒自杀身亡(多年后听梁的亲戚所讲。)薛公去海南岛,其部下李玉堂、方先觉等已率部起义,抵岛之日,竟夕鸣枪,薛公乃率将士登兵舰,往台湾方向进发,抵岸时,薛公被当局用小汽车接走,李玉堂、方先觉等即被枪毙(一九五六年肃反时,我在湘乡县监狱反省,有自海南岛逃回者向余言之)。

现在听说薛公仍健在,回想他为人公、正、廉、明,富有爱国主义思想,他曾对饶少伟说过:“共产党爱国,我也爱国。”他所指挥的部队,骁勇善战,几战战役,均以苦战获捷。他治军纪律严明,犯军令者,严惩不贷,例如他从贵州带来的卫士,在耒阳抢了老百姓的东西,就被他下令枪毙了好几个人。他对下属极为爱护,对文职人员尤为宽大,我们在第九战区长官司令部工作时,薛公住楼上,我们住楼下,他经常走进我们的房间里,看看我们在做什么事,在看什么书,随时给予指导,我们家庭有困难时,他都及时给予帮助,例如一九三九年第一次长沙会战时,我家老小上十口人,由湘阴营田空身逃出,逃到湘阴南塘乡下,寄居在我同学钟兴宜君的家中,我请假去探望母亲,薛长官批示云:“准假,并给四百元,作为慰安祖母之用。”令人铭感肺腑。一九四五年我在汝城结婚时,薛长官批示“给伍万元”,深情厚谊,令人至今不忘。

薛公长我一辈,我今七十余,他已到九十多岁的高龄,暌隔已四十余年,海天远隔,谒见无期,唯有遥祝南天,祝薛公健康长寿而已。
                                                一九八九年元旦
【原载】《易祖洛文集》
【作者】易祖洛,湖南湘阴人,时任第九战区长官司令部机要室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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