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述：梁某学约纠误

梁某学约纠误

汨罗乡人

粤人梁某，以《时务报》著闻于时，东南行省之达官搢绅，皆为之倾动。近闻省绅邀之来主时务学堂，余不之信，后见省中刻有学堂《学约》十章，始知实有其事。闻梁某为离经叛道、惑世诬民，康有为之弟子，又假忠义之名，以阴行其邪说。余恐湘人被其蛊惑，因就约中语涉夸大及悖缪之处，纠正于后。惟冀鸿德硕儒，有心桑梓之士，张余旗鼓，庶人心、学术不至沦于异族云。丁西冬腊月，汨罗乡人识。

科第、衣食最易累人，学者若志在科第，则请从学究以游；若志在衣食，则请由市侩之道。有一于此，不可教诲。《学约·立志》

汨罗乡人曰：康、梁之徒，诚不谋科第、谋衣食，则保荐之者学究也，聘请之者市侩也。自命虽高，宁不为荐聘者地步耶？初，熊希龄邀之来湘主讲学堂，议定每岁致束脩千二百金，梁嫌其薄，增至千六百金始允。是其志不在科第，不在衣食，而直截了当在此物也。闻梁与汪进士康年为死生性命之交，创报馆时，同心聚敛；后卒以分利不均，听谭嗣同之唆，与汪争论，是科第、衣食皆不累人，而惟此物足以累人也。说士空谈，愿学者勿尚。

他日二三子所任之事、所历之境，其艰巨厄苦，视文正时又将过之，非有入地狱手段，非有治国若烹小鲜气象，未见其能济也。故养心者，治事之大原也。自破碎之学盛行，鄙夷心宗，谓为逃禅因佛之言，心从而避之，乃并我之心亦

不敢自有，何其傎也。《学约·养气》

汨罗乡人曰：天堂地狱之说，惟释氏、摩西有之，儒家无此言也。康、梁于释氏得其皮毛，于摩西穷其骨髓，每著一书，每持一议；言外之旨，如龙无首，如蛇无足，巧言破道，罪浮于庄、列矣。读者试检自来学程，有此语言文字否?盖其心皈依彼教久矣，其所以不能决然舍去者，则以科第、衣食之类有以窜之也。

一敛其心，收视返听，万念不起，使清明在躬，志气如神；一纵其心，遍观天地之大、万物之理，或虚构一他日办事艰难险阻、万死一生之境。《学约·养气》

    汨罗乡人曰：此全以释氏起灭之法行之，读者勿为所惑。

名士狂态，洋务膻习，不愿诸生效也。《学约·治身》

汨罗乡人曰：“名士狂态”，不知讪谤朝政在内否?“洋务膻习”，不知七日安息在内否？

夫学之繁博而难读也既如彼，其读之而无用也又如此，苟无人董治而修明之，吾恐十年之后，诵经读史之人殆将绝也。《学约·读书》

汨罗乡人曰：梁之在学堂教习也，《孟子》《公羊》外无他经焉。其章程所举各书，装点门面，询之学堂诸生，乃知其不然。《春秋繁露》则又人人诵习，岂董氏一家之学，在六经之上乎？至于《新学伪经考》，曾经奉旨禁毁；《孔子改制考》《春秋董氏学》，援引异学，侵夺圣经，是梁之“董治而修明之”者，皆其师康有为之谬说也。如是而经史之绝何待十年，天生康、梁以绝经也。悲夫。

西人学堂成有安息日，七日来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古义之见于经者，殆中西同俗也。《学约·摄生》

汨罗乡人曰：《易·复卦》彖曰“七日来复”，文王系传也；象曰“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周公系传也。二者各自为经，不相联贯。果如若辈之附会其说，则群龙无首。真民主之国，日中为市，太阳真一地球。圣人六经皆先为康、梁而作，有是理乎?汉、宋说《易》之书具在，读者盍检视之，若以二千年以来之注家为不可据，则请直读经文。夫经文固未尝言“先王至七日安息”云云也。康、梁说经，动辄影射西书，淆乱视听，愿明眼人于此等处留心。

必深通六经制作之精意，证以周秦诸子及西人公理、公法之书以为之经，以求治天下之理。《学约·经世》

汨罗乡人曰：康、梁屡以公法比《春秋》，又教人读西人公理之书。此彼教之谈《学约》不便明言其心迹，诡谲如此。若以为西学之善，无逾于此者。原朝廷采西学、设学堂，本意欲人博通中西实学耳，岂尚此空谈之公理、公法哉?夫西人公法只论强弱，以若辈平日丑诋孱弱之中国，虽人人讲求公理、公法，徒有害于实学，乌足云治天下之理。

吾圣人之教之在今日也，号称受教者四万万，而妇女去其半焉，不识字者又去其半之半焉，市侩胥吏又去其半之六七焉，帖括贱儒又去其半之八九焉，此诚庄生所云“举鲁国皆儒服，而真儒几无一人”也。加以异说流行，所至强聒，挟以势力，奇悍无伦。呜呼，及今不思自保，则吾教亡无日矣。《学约·传教》

汨罗乡人曰：圣人，人伦之至也，此四万万人人有父有君则为圣教中人，无父无君则非圣教中人。西人日日传教，日日启争端，其入中国也，从其教者大半无赖之徒，官绅胶庠之士间有从者。昔年官绅无从教者，近则粤人有之。则乡里唾骂之，宗族摈斥之。夫使其教而善也，则不待传而自传；教而不善也，则虽如西人之兵力行教，而不能化一土耳其之回教，于中国圣教有何损益乎？西人教会既多，公费尤为充实，康、梁久萌传教之志，利其资耳。虽然，果如彼之附会《公羊》《孟子》之术，以传孔子之教，则孔子又一摩西也，以有不为孔教悲乎？

来源：《湖南时务学堂历史文献选编》陈先枢 选编

出版：长沙时务学堂研究会、长沙学院长沙文化研究所、长沙图书馆

时间：2017年1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