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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野寻根——湖南非物质文化遗产源流》前言

2017-4-21 16:10| 发布者: admin| 查看: 816| 评论: 0|原作者: 孙文辉

前  言

一、

中国文化是中国人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在历史的进程中所形成的精神和物质的结晶。它,具有独特的历史性和地域性。中国疆域辽阔、历史悠久,这就形成了中国文化丰富多彩、深邃厚重的特征。要真正地解读中国文化,离不开具体的案例。这部著作,就是以湖南为例,探讨中国文化在一个地域间的生成、传播、变化与兴衰。

这是我在完成《草根湖南》一书之后,继续深入的研究。我发现一个区域内看似十分庞杂的民族民间文化,有一些本质上的一致;在那些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之间,有着一些内在的关联;那些看似互不相干、各自独立的地方文化和艺术,在湖南这块土地上,可以追溯到一些共同的源头。

历史的文化是一种活态的文化。它的生成与发展,与地域有关,更与活动在这一区域内的人有关。山不转水在转,水不转人在转。迁徙漂移、生生死死,人,不断地创造、培育、学习、传承、选择、扬弃,使这一方土地上文化,常变常新、异彩纷呈。千百年的积淀到如今,形成了在中华民族文化之林中独具特色的湖南文化。

湖南人常说“湖湘文化”。我从不认为“湖湘文化”就等同于“湖南文化”;正如我们不能把“华夏文化”等同于“中国文化”一样。

“湖湘文化”的形成和发展,有它的特定内涵和外延。所谓的湖湘文化,是指宋以来在湖南这块土地上形成的经典文化和精英文化,这种文化引领着湖南人走进新文明,走向近现代,走入一个更为广阔的历史舞台。但它并没有包括湖南各民族的文化和民间的文化。

再从文化生成的地域来看,“湖湘文化”的主体,正如它的名字所标识的那样,还只是发生、兴盛在洞庭湖与湘江流域的文化,它也没有包括孕育在武陵山和雪峰山区域内的、纵贯湘西北和湘西南的文化。

因此,以“湖湘文化”来概括湖南文化、指导湖南文化建设,就会出现认识上的偏差、和反应上的失误。

这就涉及到了我们应该怎样全面地认识和了解湖南文化。

 

让我们先来认识和了解形成文化的这块土地。

我们曾把湖南这块土地,概括为“三湘四水”。

“四水”好理解,指的是湘、资、沅、澧四条大江,但“四水”概念的形成却是在现代。清之前,湖南人对水的概念多是“九江”:沅、渐、潕、辰、溆、酉、湘、资、澧。[1]后来,人们认识到渐、潕、辰、溆、酉均是沅水的支脉,是“纬流”;而其他四水是“经流”,自南向北,流向洞庭湖,这才确定了“四水”是湖南水的主动脉。

“三湘”虽有些争议,却也有一个相对认同、渐趋一致的看法:就是沅湘、蒸湘和潇湘。三湘,意指三湘大地,是一种文化的概念。即湘南文化、湘中文化、湘北文化。在这种描述中,湘西文化被忽略了;但我们要知道,在民国之前,湘西少数民族文化从来就是被忽视的、非主流的文化。[2]

因此,“三湘大地”在今天,只是一种诗的语言、一种文学的概括,但不再是一种地域文化的标志。

湖南西部的文化虽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以后才得到重视,但实质上是这块土地上历史最为悠久的“湖南文化”——这种文化在远古和中古时代,曾经统治着湖南;只是由于时代的变迁,外来文明的进入,它才退守到深山老林,被后来进入湖南的迁客与骚人所忽视。

湖南西部的武陵山文化、雪峰山文化,加上湘中的梅山文化,这种“山”的文化,和洞庭湖、湘江“水”的文化一起,才构建了山水相依、流光溢彩的、整体的“湖南文化”。

鉴于这种认识,我才在《湖湘文库·湖南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前言中,首次将湖南的文化归纳成为五大文化区域内的,既有联系、又有差别的地域文化。它们是:湘北洞庭文化、湘东至湘南的湘江文化、湘西北武陵文化、湘中梅山文化、湘西南雪峰文化。这种区域性的文化,构成了一个个有着自身个性的文化圈,以习俗的形式传播至今,影响着我们今天的文化。

 

文化的形成与人有关。

人的活动,创造了文化,也使文化不断地发生着变化。

湖南的文化也是这样。湖南人创造的文化和借鉴而来的外来文化,成为了湖南文化之源;湖南人祖祖辈辈将这些文化培育、继承、传播,使之成为了一条条文化之溪、之河、之江;浸润着广袤的大地、滋育了千万代子孙……

这些无比灿烂或微不足道的文化,却饱蘸着世世代代湖南人的痛苦、辛酸、希望与欢乐:

蚩尤的筚路蓝褛、以启山林,炎帝的流转迁徙、教民耕种,都是负着战败的伤痛,怀着背井离乡的凄苦,在湖南这块土地上重新开启新的生活;驩兜流放崇山,大舜巡视苍梧,他们虽然客死在异乡,却在这里带来了他乡的先进文化;也留下了他们的后代子孙!

让我们再来看看楚人的故事:

公元前8世纪中叶,楚君蚡蝐进军湖南,湘西北部的澧水流域和沅水中下游地区开始纳入楚国的政治势力范围,楚文化开始渗入洞庭湖区和武陵山区,并沿沅水逆流而上,向湘中进发。

若干年后,湖南又有一大片土地并入楚国。楚悼王的胜利仰仗于一个叫做吴起的将军。“吴起相悼王,南并蛮越,遂有洞庭、苍梧。”(《后汉书·南蛮传》)有了一大片土地,却无人镇守,也是一件令王头痛的大事。而此时,楚国有一大批官僚贵族正盘踞在都城。俗话说:无事生非——没有事的人多了就会多是非。因此,吴起就给楚悼王出了个一石二鸟的主意:将那些闲来无事又多事的贵族,迁往洞庭、苍梧,建立新的陵邑!这样,一大批以“陵”为名的城市出现在湖南:迁陵、孱陵、舂陵……

对于这次移民,史家这样写道:“贵人往实广虚之地,皆甚苦之!”(《吕氏春秋·贵卒篇》)“皆甚苦之”四字,包含着多少血和泪的故事?

——要知道,那些人也都是我们今天许多湖南人的祖先!

湖南人是不忘自己的祖先的。不忘的一个办法就是修谱:族谱、家谱。

著名历史学家谭其骧是浙江人,他想完成一部《中国内地移民史》的巨著,他找材料首先想到的是湖南。因为湖南人的方志与家谱,最多最好也最详尽。他查阅了向氏、舒氏、田氏、彭氏、覃氏、符氏、扶氏、苏氏、杨氏等大姓宗族的谱系,又翻阅了道光《宝庆府志》、光绪《邵阳县乡土志》、光绪《武冈州乡土志》、光绪《湘阴县图志》和光绪《靖州乡土志》等方志,终于完成了《湖南人由来考》的论文。他得出的总结论是:

 

一曰:湖南人来自天下,江、浙、皖、闽、赣东方之人居其什九;江西一省又居东方之什九;而庐陵一道,南昌一府,又居江西之什九。二曰:江西人之来移湖南也,大都以稼穑耕垦;江苏、安徽、河南、山东人之来湖南也,大都以为官作宦,以经商服贾。而长沙都会之地,五方杂处,尤多江、浙、皖长江下流之人。三曰:江西南部之人大都移湖南南部,江西北部之人大都移湖南北部,而湖南南北部之分,以湘阴、平江作之界。四曰:湖南人来自历古,五代、两宋、元、明居其什九;元、明又居此诸代之什九;而元末明初六七十年间,又居元、明之什九。五曰:五代以前,湖南人多来自北方;五代以后,湖南人多来自东方。南宋以前,移民之祖籍单纯,几尽是江西人;南宋以后,移民之祖籍渐臻繁杂,始多苏、豫、闽、皖之人。清代以前,江西移民与其他外省相较,其他外省相差悬如;至清代而湖北、福建之人,有崛起而与江西并驾齐驱之势。清代以前,本省移民与外省移民相较,本省移民地位甚低;至清代而本省移民之地位,有崛起而超越于外省移民之上之势。[3]

 

谭其骧的研究仍然有局限,因为他占据的资料有限,还是不能概括全省。于是,他的学生曹树基,利用湖南近20种新的族谱,以及方志资料,分别对历史上湘北、湘南、湘中、湘西四个区域的移民作了现代统计学的分析,写出了《湖南人由来新考》一文。他的结论是:迁入湖南的移民氏族中60—64%来自江西,12—15%来自广东,5—7%来自苏、闽。江西人在外省向湖南的移民中,扮演了一个极重要的角色。[4]

从人的流动来看文化,我们懂得了:湖南众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它的源虽然在外省,但流在湖南;外省的这些文化遗产已经消失了,但在湖南,还有它的行踪。

退却到了深山老林的湖南人,成为了今天的少数民族。由于与外部世界的历史隔绝,他们保存着一些我们现在很难看到的原始狩猎、采拾经济的远古图景和早期农耕活动的事象,这种异常原始的文化,成为了我们认识湖南、了解中国早期社会的、活的声像,是一份真正的历史文化遗产。

 

湖南的文明史,是从洞庭湖区开始书写起的。湖南人最早生存和繁衍、并开始创造文化的地方,是面积最为广大的洞庭湖区。炎帝、蚩尤的传说从那里进入湖南,尧、舜、禹的足迹,最先从那里起步;考古的发掘把湖南的历史推向到了20万年前的旧石器时期,澧阳平原上的原始生活遗存近年来不断地被发现……

湖南三面环山、以南向北倾斜的地势、地形,决定了洞庭湖区是外来文明进入的门户和窗口。特别是中原文明向周边迅速扩散的春秋时期,湖南文明的进程无形中得以加速。明人徐学谟在《重刻〈岳阳风土记〉序》中写道:“岳阳自楚通中国之后,其地当文明正位,其形势甲于天下。”[5]因此,我们对湖南文化源流的探索,将从这里开始。

蚩尤走进了湖南西部的大山区,炎帝、舜帝溯湘江而上,中华文明的始祖进入湖南,由此,湖南的文化形成了两大块各具特色的历史文化,并久久地影响着后人。每当北方的人逐鹿中原,湖南便成为了战败者的流亡之地,也成了文化人逃避纷争的世外桃源。

汉人来了,带着强势的文化;土人无奈,只得向山里求生存。从此,文明之间的冲突,演变成为民族之间的争斗。唐宋之时,一座座砖砌土筑的围城,在县府州市四周形成。而此时,雄踞梅山的瑶酋,成为了皇帝和官僚们的心腹之痛。

公元976年,宋王朝决心解除这一心头隐患:太宗派兵进攻梅山,首战俘斩峒民数千,再战俘斩峒民二万,血流成河,但依然未能臣服梅山蛮,上梅一带的土著开始举族南迁。宋仁宗继位,派人进入梅山招抚峒民,以柔克刚,梅山终于归附北宋中央王朝。这场争斗,整整延续了100年。

宋元丰八年(1085),江西庐陵人奉命大量迁入梅山。这样,湘中腹地最后一块蛮地被脱胎换骨地重造;梅山本土的民间文化也随峒民们的迁徙、向西南飘落远方……

    至此,湖南的五大文化区域基本定型。

于是,我们探索湖南民族民间文化源流,就从洞庭湖启程。

 

(湖南民间文化在不断的探索过程中。在此书出版之后,本人对某些心存疑虑的问题,又多次至郴州、永州进行了深入的考察。我注意到湘南一带文化有其个性,余 了瑶族文化丰富多彩外,客家文化也极具地方特色,因此在今后的叙述中,会增加一地方文化区域——湘南五岭文化圈)



[1]陶澍、万年淳修纂《洞庭湖志》P.24  岳麓书社2003年

[2]明代陈耀文《天中记》认为:“湘水至永州与潇水合曰潇湘,至衡阳与蒸水合,曰蒸湘。至沅州与沅水合曰沅湘。会众流而达洞庭。”清人王文清曾亲自沿湘江考察,也认同潇湘、蒸湘、沅湘为三湘的概念。写有《湘水记》一文。

[3]载南京中央大学《方志月刊》1933年

[4]《历史地理》第9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

[5]陶澍、万年淳修纂《洞庭湖志》P.269  岳麓书社2003年


(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蛮野寻根”,《蛮野寻根——湖南非物质文化遗产源流》孙文辉/著,岳麓书社2015年3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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