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长沙文库 | 长沙文史网 ~ 名城长沙网旗下分站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长沙竹枝词

2015-4-10 02:58| 发布者: admin| 查看: 1819| 评论: 0|原作者: 彭国梁




二零零一年底,岳麓书院出版了一本饶怀民、藤谷浩悦编的《长沙抢米风潮资料汇编》,其中收录《长沙抢米风潮竹枝词》七十四首。一九零九年,洞庭湖区发大水,稻谷大减产,有的地方甚至颗粒无收,省城的一些奸商,乡绅则囤集居奇,哄抬米价,长沙城发生多起饥民买不起米而自杀的事件,群众被激怒了,他们自发地起来请愿,要求平粜, 但地方官如时任湖南巡抚的岑春煊等不但置之不理,还派兵进行镇压,于是矛盾更加激化,加之还有某些会党乘机点火加油,一场空前的暴动——长沙抢米风潮便于一九一零年春夏之交总爆发了。现从中摘录几首竹枝词,就可见一斑:

 

南郭人家八口嗷,宁能蹈水不贪饕。

伤心一带陂塘路,夜夜疑闻起怒潮。

 

当时,长沙社坛岭有一个靠挑河水维持八口人生命的黄贵荪,本来就穷得叮当响,加之自然灾害,米价上涨,几天都揭不开锅了,实在是被逼无路,于是,一家八口在黄贵荪的带领下投老龙潭自尽了。

 

瓦片飞来势最凶,顿教白发染成红。

鳌山庙畔垂杨柳,不系青骢系赖公。

 

长沙城南有一街道名里仁坡,它由“醴陵坡”转化而来,这里曾经是醴陵人聚居的地方。清代有一个叫丁国纯的醴陵人,又名丁鳌山,曾经做过夔州太守晚年居在这条街上。因为他生前为官清正,有功于民,死后被百姓奉为神,在这里建了一座庙纪念他。一九一零年四月十日,鳌山庙聚集了几千饥民,巡警道赖承闻讯带兵前来准备对民众下毒手,谁知被怒不可遏的饥民拉下马,摘掉官帽顶戴,捆在书上暴打了一顿。

 

一桶洋油一阵风,墨烟烬后火光红。

衙门顷刻成焦土,五载“功勋”一瞬中。

 

五载“功勋”是指湖南巡抚岑春煊自光绪三十二年(公元1907年)来湘上任,几年间将衙门修培一新,可五年不到,便成了焦土一片,一九一零年三月,万余起义民众涌到抚署,将辕门砸掉,照壁摧毁,旗杆锯断,石狮推倒,然后一把火将抚署烧了。还有两首竹枝词,也是关于毁掉抚署衙门一事的:

 

磨拳直抵石狮倒,纵火燃烧古柏焦。

黛色霜皮都已矣,余灾波及到鸟巢。

 

帅府门前吼石狮,磨牙利爪几多时。

如何倾卧蹲难起,任是雄风也化雌。

 

在这七十四首“抢米风潮”的竹枝词中,还有十多首是讥讽当时几位声名显赫的乡绅的,如王先谦、叶德辉、杨巩、孔宪教等。如:

 

湘绅领袖算王麻,励学无如品太差。

积谷满仓口口口 ,哀鸿遍野有谁嗟。

 

王麻即王先谦,同治四年进士,曾官至国子监祭酒、江苏学政等,后辞官回湘,当过岳麓书院的院长。他和叶德辉的脸上都有麻子,加之为人又都有些张扬霸道,故他俩常被人称之为王麻和叶麻。

 

一实堂前集众绅,叶麻、杨豹、孔先生。

远谋肉食何能定,鲁仲连无一个人。

 

抢米风潮爆发后的某日,巡抚岑春煊在又一村卫队营内中的一实堂召集叶德辉、杨巩、孔宪教等乡绅共商对策,但这些人居然一个个都装聋作哑,不置一词,据说是受了王先谦的唆使。王先谦如何要唆使,这恐怕是牵涉到他们的囤集居奇,他们都是一个利益集团,“少说为佳”便是他们当时所采取的一种策略。

与叶德辉相关的,还有一首与事实颇有出入的竹枝词,我曾在《坡子街上的叶德辉》一文中提到过,现再录如下:

 

春台园主太狰狞,狎昵群优亦自轻。

可叹道南言氏子,一杯镪水了残生。

 

该竹枝词下有一原注:“省垣春台班自改名宣春茶园,叶售出积谷五百石,添行头,接脚色,遂为园主。园中另辟雅座以款叶,每日开锣必至,偶有小衅,辄起立呼曰:‘送局惩办!’小生言道南品性敦笃,甫成名,为叶所逼,服镪水自尽,良可惨耳。”关于这一“公案”,湖南省戏剧界一位颇有研究的先生曾作过相关考证,并咨询过曾在“春台班”演过戏的老艺人,他说“言道南”其人很有可能纯属虚构。再者,叶德辉对湖南湘剧所作的贡献也是不容抹杀的。不过,由这些讥讽乡绅的竹枝词中可以看出,由于贫富悬殊,由于两极分化,更由于当时的乡绅们不但缺乏慈悲为怀,且还助纣为虐,因此,他们在老百姓的心中也就变得丑陋了。甚至恨不能将他们置之死地。

抢米风潮竹枝词因为题材特殊的缘故,有些读起来心酸,有些读起来沉重,有些读起来又异常气愤,惟独缺少的是一种轻松与诙谐。将其七十四首竹枝词读罢,对抢米风潮的那一段史实倒是了解了十之八九。

清末民初,宁乡名士杨文锡,又号佛筇公,晚年在长沙河西望城坡买了一片地,种了一片橘,其园称弈园。春秋佳日,时常约一二旧交,携酒渡江,或吹竹弹丝,或垂钓溪间,把日子过得惬意而悠然。雅兴一来,偶尔也写写诗,其诗又风韵绝佳,吐属清俊,遗憾的是太少,且不留底稿,故留存于世的也就百余首。在这不多的百余首诗中,让我惊异的是,竟然有《麻雀牌竹枝词》十一首,现全录如下:

 

风雨连绵二月天,终朝无事不安然。

呼僮收拾洋灯亮,麻雀相邀打八圈。

 

一色三张就要贪,张张相左力空烦。

无心去问何家数,手把公铺细细翻。

 

绿发红中总不摸,要和六九出三它。

接庄拍案加三点,合掌虔诚把骰搓。

 

要还前帐把庄开,手气今朝更不来。

不料对门清一色,当中一炮把钱赔。

 

筹输两底帐难除,斢对摸风总不如。

请愿四圈甘局看,手持烟袋读牌书。

 

七圈将满数牙筹,胆战心惊局要收。

上手自摸和白板,伤心有听两头流。

 

今年手气不兴隆,放炮偏逢发与中。

不然何至输三底,以后牌场勿与共。

 

牌输牌赢自有因,卡张活听两相伦。

若非饮啄前生定,何至今朝又接春。

 

此牌坐势已成输,手气场场一榻乌。

细数九幺多一对,将牌一扑找茶壶。

 

开门钓点一圈圈,一色三元打不全。

两个不清三个欠,本来未带半文钱。

 

运至能开杠上花,输钱每次遇庄家。

算明和数须加十,撑子加翻速急拿。

 

佛笻公的这十一首“打麻将”的竹枝词很是难得,他是杨里昂先生的先辈,杨里昂先生整理了一册《宁乡麻山钟家湾杨氏诗文辑佚》,偶尔被我见到。因此,我在写此文时,便征得杨里昂先生的同意,首次将这十一首竹枝词公之于世了。曾经流传着一个段子,我只记得其中有一句是“十亿人民九亿麻”,可见“麻将”这一古老的游戏在今天是如何地发扬光大了。梁启超先生曾经有一句名言:“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牌,只有打牌可以忘记读书。”梁实秋先生有一篇题为《麻将》的文章,其中有一段特别精采:

“胡适先生也偶然喜欢摸几圈。有一年在上海,饭后和潘光旦、罗隆基,饶子离和我,走到一品香开房间打牌,硬木桌上打牌,滑溜溜的,震天价响,有人认为痛快。我照例作壁上观。言明只打八圈,打到最后一圈已近尾声,局势十分紧张。胡先生做庄,潘光旦坐对面,三副落地,吊单,显然是一副满贯的大牌,扣他的牌,打荒算了?胡先生摸到一张白板,地上已有两张白板。‘难道他会吊孤张?’胡先生口中念念有词,犹豫不决。左右皆曰:‘生张不可打,否则和下来要包!’胡先生自己的牌也是一把满贯的大牌,且早已听张,如果扣下这张白板,势必拆牌应付,于心不甘。犹豫了好一阵子‘冒一下险,试试看。’啪的一声把白板打了出去!‘自古成功在尝试’,这一会却是‘尝试成功自古无’了。潘光旦嘿嘿一笑,翻出底牌,吊的正是白板。胡先生包了。身上现钱不够,开了一张支票,三十几元。那时候这不是小数目。胡先生技艺不精,没得怨。”看了佛笻公的麻将竹枝词,再看梁实秋先生的这段牌文,那实在是各有其妙,也各有其趣。梁实秋先生在该文中还引用了四句俚词:“一个中国人,闷得发慌;两个中国人,就好商量;三个中国人,做不成事;四个中国人,麻将一场。”一说到麻坛这盘经,那可是有太多的话太多的趣事,可现在与本文又离题太远,不得不就此打住。

关于长沙竹枝词,还有很多,目前我正在收集中,以后也许会做成一本书的。最后再录一首清末刘人熙题为《长沙》的诗。刘人熙系光绪三年进士,官至广西道台,长沙“船山学社”的创办者,他还担任过湖南督军兼省长。他这首诗我是把它当作竹枝词的:

 

长沙旧是人才地,迁客骚人过化多。

一折一波皆绝到,未能放胆泻银河。

(转自彭国梁《长沙沙水水无沙》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出版)

12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长沙文库 | 长沙文史网 ~ 名城长沙网旗下分站 ( 湘ICP备08005393号   点击这里给我发消息

GMT+8, 2025-5-10 06:39 , Processed in 0.091739 second(s), 24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