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杨应修的书画情缘

　　杨应修先生是我国著名书画家，首批国家工艺美术大师，其作品有着国礼之荣，充分展现了杨应修深厚的传统功力和绘画技法。他的作品曾在人民大会堂长期陈列。花鸟画《大治之年春满园》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评价,《草泽雄风》曾获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金杯奖，珍藏于中国工艺美术馆。今年农历十一月初六是杨应修诞辰100周年，长沙市委宣传部准备为这位代表湖湘书画艺术成就的大师举办系列纪念活动。

　　1979年夏天，我到湖南省博物馆观看我五世祖、湘绣大师杨世焯的画作时，认识了当时的馆长王启初先生。看完画后，王馆长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说想拜个好老师学画画。王馆长便给我介绍了杨应修，从此我与杨老结下一世的书画情缘。

　　当年杨老住在五一路新华书店后的储英园10号，那是一栋老式木板两层楼房，走起路来咚咚响。我一个乡下少年，持着王馆长的介绍信来到杨老家时，并不知道他是著名大画家，更不知道他是我们族中长辈。寒暄之后，杨老要我拿画给他看下。当时我19岁，没学过素描色彩，只跟父亲学过工笔画的基本方法，只带了几张临摹杨世焯的作品。杨老看了作品后，好久没说话，退了几步又看了一会，略带怀疑地问：“这是你画的？”我想真菩萨面前不能乱说了，如实招来：“这是临摹了我五世祖的作品。”杨老听后笑说，“那他也是我的长辈！你的画临摹得还是有些感觉，只是基本功差了些。如果好好学再读些书，还是能有些出息的。搞了半天，还是一家人，你父亲是谁，你爷爷是谁？”在杨老得知我爷爷是杨季中时，他泪流满面说：“你爷爷是好人，可惜不幸而离世。我年轻在家时，想学画，条件差，困难重重。你爷爷曾资助过我，给予我很大帮助，如今你想学画画，我当然高兴。”

　　就这样杨老收下了我这个特殊的徒弟。他始终替我考虑得很周全，说“你跟我这样学下去，我担心你将来没有文凭怎么办？怎么参加工作？靠自学难呀！我20岁开始学徒，走了不少弯路，才到现在。时代不同了，你还是应该先去考大学，再到我这里学。”他给我找老师，联系学校让我学素描、色彩、图案基础课等，亲自给我辅导语文，告诫我“不读书就画不出好画”，并送我《古文观止》、唐诗宋词等一大批书，先后题“以勤为乐”、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等多幅座右铭勉励。

　　1981年我终于考上湖南轻专美术系（现长沙理工大学设计艺术学院）绘画专业。当他得知我的工笔、书法等都是95分的最高分时，很是高兴：“你为我们杨家争光了。” 他常到学校询问我的学习情况，学校老师一度以为杨老是我的爷爷。杨老说：“你爷爷虽然没有亲自委托我，但我也是有责任来照顾你的，也算是我对你爷爷的一点回报吧！”我的毕业创作《秋阳》工笔用了一个多月才完成，也是杨老亲自指导，并代我题了款。

　　长沙火车站邀杨老画一幅山水巨幅《雄踞南天》，为了更好地学习，我给他去帮忙，平常他画画从来不叫我帮忙画，只有这次破了例。记得他当时画完近处的几棵松树时，就叫我调花青上色。第一次给他帮忙作画，我当时非常紧张，他也不时来教我应该怎样画，远山上有些小树，他也要求我去画。这是我第一次在六米大画上学习掌握整体与局部的关系和色彩的处理。后来好几次画大画，他都叫我去帮忙，手把手教，回想起来，那段时间真是太宝贵了。   

　　岁月无情，天不假年。1993年，我在外出差时，突然接到杨老逝世的消息，让我一路悲伤。正当我为自己没能在他生病期间照顾他而惭愧时，家人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有一卷纸上写了“建五”二字。打开一看，是几张字画，其中还有一张墨竹上面更是题着“杨建五画竹，杨应修画鸟”，还有一张是“杨建五书画展览”。在杨老生前，我曾拿过一些没完成的作品请他去加点东西，请他题款合作，他是从不答应的。我翻阅着他留给我的课徒手稿、座右铭等作品时，过去悉心教诲的点点滴滴让我不禁泪流满面……

　　（作者系长沙画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