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绣名师

杨世焯（1840-1910），字季棠，宁乡人。对水墨画颇有造诣，尤其精工花草人物。他酷爱民间艺术，曾在苏杭游历七八年之久，饱览苏杭山水，观摩了历朝的丹青珍品，也拜谒了不少画坛高手，吸取民间艺术的精华。回到湖南后，他积极扶持湖南的民间工艺，在宁乡开办雕刻、绘画、刺绣3个学艺班，亲自传艺，并精心绘制画稿，注明用线配色的深浅疏密，毕生致力于湘绣艺术的改进和创造，把中国绘画的优秀传统移植到刺绣上来，开民间刺绣与中国画相结合之先河。1898年，杨世焯带领一批家乡绣工，先后在宁乡县城、长沙省城等处开设“春红簃”等绣庄，培养了肖咏霞、杨佩珍、杨厚生等多名刺绣能手。其绣品于1909年在南京举行的“南洋劝业会”获金奖。湘绣在清末间的迅速发展，赶上并超过苏绣、粤绣，杨世焯的贡献是首屈一指的。正如宁乡县志所载：“湘绣之驰名中外，实世焯倡之。”

陈登瀛（生卒年代不详），湘阴人。擅长绘制人物肖像和水墨画。清末时曾在吴彩霞绣庄担任画工。早年致力于肖像刺绣研究，所绘人物意态清晰、惟妙惟肖。据说经他设计的肖像，只需要根据一个面影，便能揣摩出对象的身份、性格，将对象的整个生命活脱脱表现出来。他最著名的绣稿，是为辛亥革命湖南的领导人焦达峰、陈作新绣制的巨幅五彩肖像。焦、陈被反动派杀害以后，他就发誓不再绘绣肖像。晚年则主要绘制一些反映民间生活的水墨人物画，具有现实主义风格。他的一生，为民间艺人树立了坚定而完美的人格典范。

朱树之（1865-1930），长沙人。幼年在长沙陶都铜官陶器店学徒，专绘彩陶，年青时改学绘画。由于他勤学苦练，又能博采众长，终于成长为一位山水、花鸟、人物、走兽样样精通的湘绣绘画巨匠。他熟悉民间工艺特点，因而所画绣稿，易于配色作丝，乐为绣工采用。他创造了多种染丝方法，丰富了湘绣的色彩。水墨画间以西洋着色染丝上绣，也是由他开始运用到湘绣上来的。他还发明了梨木版套印上稿的方法，提高了湘绣生产的能力。晚年，他自己开了一间湘绣工场，广集画绣人才，不拘一格，自成一统。他善于管理，精通绣法与针法，也鼓励绣工发挥专长，积极创新，为湘绣推陈出新作出了贡献。

齐璠（？-1927），字德生，祖籍浙江山阴，生长于长沙。幼年随父在家学画，成年后入醴陵窑业公司图画速成班学习，且在公司画瓷坯。辛亥革命后回长沙，转入湘绣业绘绣稿。他善绘山水、人物、花鸟、走兽。他的贡献，首先是开创了湘绣的着色山水。在他之前，湘绣绘制水墨山水为多，在画绣艺术上，着重表现线条结构。从他之后，才有不少画工逐渐注意到山水的真实性，发展了着色山水。其次，在内容方面，他善于从现实生活中选取题材，反映普通劳动人民的生活，在布景、设色、润色、渲染诸方面，善于实地写生。

曾益山（1882-1926），湘潭人。湘绣粗绣类神像画大师，因其聪慧过人，长沙湘绣同行给他取外号叫“曾拐子”。“曾拐子”精工人物画，也能画花卉，在20世纪20年代首屈一指，无人能与之匹敌。他尤其精通神像画，对罗汉菩萨典故了如指掌，承制神帐、神像画时，算料准确，一气呵成，且神采飞扬，栩栩如生。其中最著名的是他画的三尺二（约1.07米）贡缎的武当山神帐，高丈余，上、中是武当神像，两边是龟、蛇二将，下面是玉龙捧圣。画时分段设计，拼接成整体时居然天衣无缝。其精湛的技艺曾轰动湘绣界。

黎益山（？-1942），湖北人。外号“黎盒子”。他原在湖北学画古画赝品，能工会写，擅长花鸟、山水、人物画。他生性古怪，喜怒无常，不修边幅，且愤世嫉俗，无人了解他的身世。他所作之画，书卷气足，属上乘文人逸品。且出手快捷，因而人称“湘绣快手”。他看不惯世风日下，一次画了3个驼背人，背驼着看不清面目，形态夸张，技艺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借此讽喻世上无直人。1942年，他孤零零地躺在一块竹板上悄然去世。他死后，竟画名暴起，古董店出重金收购其遗作。

李云青（1904-1964），长沙人，别号兰溪居士。20世纪30年代习画于湘绣著名画师朱树芝，40年代入万源湘绣庄正式从事湘绣设计。李云青设计的线条山水以工艺性见长，非常适合刺绣。所谓线条山水，就是以浓墨勾勒线条，然后沿线条皴擦润染，挤出明暗，形成块面，最后施以重彩。刺绣时只绣线条，因而比较省工，为湘绣大批量产创造了条件。但是它要求在简洁的线条里，能勾勒出复杂转曲、引人遐思的画面来。李青云创作的线条山水，结构清晰，古朴流畅，在转折顿挫上尤见功力。他用线粗重醒目，善于转折，顿挫律动强。这样，重施浓彩以后，线条能与画面协调，浑然融合，不致埋没。与同时期湘绣艺人的线条山水相比，形成了自己清峻的风格，具有极强的工艺性。他也是一位画虎大师，设计过大量狮虎绣稿，是湘绣有名的狮虎设计专家，被人们称为“老虎二爹”。

李云青对湘绣艺术的最大贡献还在于，他是湘绣题诗的创作和集大成者。数十年来，他创作了湘绣题诗数百首。从1965年4月湖南工艺美术研究所编的《湘绣题句汇抄》看，就有340来首，另附散句约100条，内容囊括了几乎所有的湘绣题材。李云青的湘绣题诗能与绣品画意紧密结合，善于表达作品的意境。有些非绘画刺绣所能表达出的情趣，通过题咏，可以生动活泼地体现出来，引起欣赏者联想，加强刺绣艺术的感染力。如《牧笛》：

东风寒食雨初晴，柳暗花明百啭莺。

陌上垄头行不尽，微闻牧笛两三声。

《夏日》：

绿树荫浓夏日长，群牛涉水渡横塘。

牧儿弄笛堤边坐，一片清声播远方。

可惜，这样一位才情横溢的艺人，却在1965年大批“三家村”之际自缢身亡，终年61岁。

李凯云（先卒年不详），长沙人。20世纪20年代进入长沙李豫章湘绣铺学徒，1928年转到广华绣庄，开始从事各种湘绣日用品设计。把传统折枝画运用于湘绣设计。“折枝花”是中国花鸟画的一种表现形式，起始于中晚唐的花鸟画创作。它画花卉不画全枝，只画连枝折下来的部分。这种特有民族形式，是将可意宜人的花枝，突出呈现于观者观前。折枝以外，概为空白，但仍与自然界保持着有机联系，天趣犹存。李凯云将这种“折枝花”置于工艺对称的形式里，一枝一枝组合在湘绣日用品中，融图案与花卉折枝画法于一炉，从而使艺术性极强的花鸟画法，进入图案设计工艺，提高了图案设计的欣赏格调。他所设计的百鱼、百蝶、百花、百鸟、百子被面都是运用这一方法，成为湘绣定型产品，长期畅销。1947年李凯云设计的百花被面，被料为血牙色绫缎，以梅花、天竹、水仙为主花，间以月季、紫藤、绣球、桃花、天兰、牡丹、常春、芍药、菊花、杏花、芙蓉、茶花等几十种花卉，组成百花。细观每一种花，穷神极态，生动无比。花枝琳琅满目，丰富色彩。而由于以梅花、天竹、水仙为主花，使得被面能够统一淡雅的格调，并不艳丽刺目。李凯云设计风格就是从传统中变化革新，既顾及了群众的欣赏习惯和民族的审美特征，又注重作品本身的艺术性。他的作品，内容上给人以圆满、和谐、喜庆、吉祥的传统欣赏的美感，在形式上则在对称、一致中又有错杂的变化。因此，其作品既保留了传统题材中具有生命力的部分，又有创新，使之符合现代审美情趣。

杨应修（1911-1993），宁乡人，字可宾，号慎斋。他幼年习画，20岁入绣庄学徒，并拜著名画家刘松斋为师学艺，广交画友，技艺日益精进，谙熟湘绣各类工艺题材。他几十年书画技艺探求及其修养，推进并完成了湘绣风格的中国画化，提高了湘绣精品的欣赏格调。50多年中，他创作了数以千计的绣稿，绝大部分是精品。他画的狮虎走兽题材及工笔翎毛花卉，成为湘绣传统名牌。如1979年创作的绣稿《百鸟朝凤》，摆脱了传统的以花衬鸟、花鸟相配的画法、舍浓艳花卉而取淡雅的松、竹、梅、柳、石作陪衬，既使主鸟凤凰突出，又给人以清心悦目的感受。构图打破图案化，直接采用风景画构图，以虚实手法，将鸟分布在空中，枝头、水面、有远近、显隐、疏密，动静相宜，生动活泼。图中102只鸟，共38个品种，各具姿态，有的自如地飞翔，有的悠闲地偎倚顾盼，是大自然中的山林景色和雀鸟群自由自在的生活写照。这幅绣品参加了同年香港举办的“中国刺绣展览会”，被视为湘绣的珍品，影响颇大。1981年创作的《雄狮》绣稿，打破了以往直接表现狮虎雄威的手法，画面上雄狮抚爱幼狮，呢喃憨厚，情态喜人。绣艺上，蓬松刚劲的鬅毛针法表现出雄狮的威勇，与毛针表现的幼狮的茸茸可爱恰成对照，富于生活情趣。这是作者是表现生活、刻划形象及熟练运用各种工艺手法表现对象的问鼎之作。该绣稿1982年荣获全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金杯奖。1983年创作的巨幅双面绣《洞庭情趣》，取材于湖南洞庭湖滨的莲湖野鸭。画面上，荷叶在微风中摇曳，莲花亭亭玉立，十多只野鸭嬉戏于莲荷碧水之间，生机盎然，令人赏心悦目。画面讲究色彩对比，以墨色为主，大笔潇洒的墨荷醒目奔放，以荷杆、荷花和鸭掌的红绿颜色相映，优雅动人。由于他对湘绣事业所作出的杰出贡献，1979年8月，杨应修被授予“全国工艺美术家”称号。

俞莘农（1903-1975），江西人，字雨田，号耕耘散。青年时，他在湖北学裱画，裱画之余，偷偷临摹古画。他特别爱画山水，刻苦钻研，自练自学，竟无师自通，练就一手硬功。当他将自己的临摹与真品放在一起时，连老师也叹为观止，简直可以假乱真。从此以画“膺品”为生。20世纪50年代以后，他由湖北来湖南卖自己制作的膺品，在长沙结识了杨应修。经杨介绍，进入湘绣业从事山水画创作。他的画古朴凝重，多古人笔意。有一天，他去杨应修家，见杨家里挂了一幅清朝名家戴醇士的山水画。俞莘农问：“此画何来？”杨应修得意的答道：“重金购之。”俞哈哈一笑：“此乃我作。”杨细观之，不觉骇然，由此足见俞莘农的造诣。

（本图文录自五洲传播出版社2008年5月第一版《中国长沙·长沙民间艺术》，陈泽珲主编，陈先枢撰稿，龚智强、陈览月摄影。未经授权，严禁转载、摘编、复制或建立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