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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述:时务学堂学生札记(选录)

2020-9-14 11:01| 发布者: admin| 查看: 939| 评论: 0|来自: 名城长沙网



札记 黄瑞麒

孟子曰:“贤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今中国官吏,廉俸甚薄,计其所入,多不足以供家室应酬之费,于此而欲求其洁己,岂可得哉。泰西各国则不然,下而至小之差遣,皆使之足以自养,而使人之道,慎之又慎。故为今日计,莫如汰冗吏、厚薪俸,庶几贤者无北门忧窭之慨,官方无貂蝉盈座之嗟。

教习韩批:重禄所以劝士,《中庸》已详言之。惟泰西有此美政,所以可畏。禄薄如此,廉亦无由而养。

 

札记 黄瑞麒

君者,群也,天下之所以合者,君为民之父,民为君之子也。父之于子,寒衣之,饥食之,愚智之,苦乐之。未敢鳃鳃然曰,吾之于子尽心也。尽心也,而子亦未有不感激而忭祝曰,父之于我,尽心也。尽心也,梁王不明此义,故孟子反复教戒,而进之以大义。谓之不外衣食,王者保其衣食无缺;老者不外肉帛,王者保其肉帛无。此外一切闾阎琐屑,王者皆一一保之,不求民之归,而民无不归矣,于王何有哉。

教习叶批:此例极当,用人所以为民,非为左右也,非为诸大夫也。国人曰贤,贤可知矣;国人曰可去可杀,其可去可杀可知矣,王者大公无我之意也。三代而下,往往国人曰贤,左右诸大夫皆曰可去可杀;国人曰可去可杀,左右诸大夫皆曰贤。呜呼,君独能与左右诸大夫共天下乎。

 

札记 黄瑞麒

不教民,不能战,不保民,尤不能战;君立有司,所以保民也,天生斯民,亦所以卫有司也,长上疾视其民之死而不救,民亦疾视其长上之死而不救矣,故战胜在保民。

教习梁批:以一人治天下,非以天下奉一人。斯义也,千余年无讲之者矣。

 

札记 黄瑞麒

“仁”、“义”二字,是孟子一生得力处,诚治身、治国万世不易之经,故于篇首特提发之。然“仁”、“义”二字,不可偏废;盖人不衷乎义,将有从井救人之弊,义而不本诸仁,将有子证父攘之弊。虽然,孔子仅曰“成仁”,孟子复加以“义”字,抑又何说?不知孔子之“仁”,原包有“义”字;至孟子时,许行挟并耕之说、老庄守寂灭之谈、墨翟行兼爱之道,率皆行仁害义者,故非提清仁义相兼之旨,不足以翼圣教而维天下。

教习韩批:发得极透,有条理。

 

札记 黄瑞麒

伏读批语,有开民智学、大兴工艺二义,窃维开民智学,必多设报馆。查泰西诸国,报馆林立,至小儿亦有报纸。中国宜于各省、府、县多设报馆,各书院多购报章,俾人皆得而阅之,即工贾之流,亦宜多阅。尝见粗识字之人,多于暇时看戏曲小说,阅至忠孝节义或才智动人处,未有不慷慨乐道者。苟择立语浅近者,令彼购阅,俾知天地之大,尚有若干地方有许多事业。中国之强弱若何,外国之强弱若何,人人有自奋之心矣。即不然,或于每月宣讲圣谕广训时,节省时日,另讲时下各报若干,每月多讲几次,则口授胜于笔谈,则可省费。兴工艺则莫如开矿。中国山泽之利,远迈泰西,积而不开,甚为可惜。且既开之后,更可杜外人觊觎之心。然有材而不善用,尤不可。泰西之人,皆知化无用为有用,格致之功也,于是宜讲格致。格致既讲,尤需人力,中国四万万人,妇女去其半,不识字者去其半之半,僧道去其半中之一小半。查二十一行省,缁衣蓄发之徒,不下三四十万,若辈不耕不织,坐享广厦,莫若令其年未三十者,令还俗以开矿土、习工艺。再各省无业游民,亦不下二三十万,试将栖流等所改为泰西之法,教以艺事,则民自食其力,不劳经费矣。以上数端,略伸管见,若推二义之精,则当时贤者言之已详,无事重赘。

教习韩批:洞悉人情,从浅近说起,得其要领,中国现欲教愚民,亦当先定办法,确切可行。美国有讲解房,不论何等学都讲论,众人听之,皆得其益。何不立一晓谕愚民会,日以谕愚民为事。讲论之学,中国人知其益者鲜,自顾亭林言今日当著书,不当讲学,国朝汉学诸公,皆沿此等议论,遂成风气,以讲学为可耻,而讲学之风遂亡矣。至论令僧还俗,教以工艺,亦好。现日本僧为西文教习者甚多,至有提倡尊攘而起者,此日本所以兴欤。

 

札记 黄瑞麒

读春秋有二法:一曰合读,一曰分读。合读者何?譬如相地者然,须审其来龙起脉、沙岸远近,而后不为事迹所束缚。分读者何?即如春秋三世之义,宜观其若者为据乱世之言,若者为升平世之言,若者为太平世之言,方能条理贯通,不至互相牵掣。试举其一例:如庄公二十八年冬筑微,其后即书大无麦禾,《传》曰:“曷为先言筑微,而后言无麦禾,讳以凶年造邑也。”若不合无麦禾读,则不知孔子之讳言凶年造邑矣。宋宣公以国让弟,宋襄公不禽二毛,二人之用心皆善,成败正相同也。而《春秋》一则谓宋之祸,宣公为之;一则嘉其行文王之师,何以故?盖《春秋》大居正之义,借宣公发之;大同之道,借襄公发之,其事迹则无所不记也。若不分析其义,则两者将互相滞碍矣。

教习韩批:以此读《春秋》,条条贯通矣,有何疑乎?

 

札记 黄瑞麒

齐人伐山戎,《传》曰:“盖以操之为已蹙也。”注云,戎亦天地所生,而乃迫杀之甚痛,故去战贬见其事,恶不仁也。按《春秋》之例,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四夷,至此处戎亦无所外,诚太平世之言矣。又按《春秋》于公追戎于济西则嘉之,于此处则贬之,前之说毋乃据乱世之言,后之说毋乃责备贤者之意。谓齐侯不能先德义而后兵戎乎?盖齐侯虽不尽为贤者,抑亦二百四十年之特出也。

教习韩批:《公法会通》第二十五章,一族之人聚居一方,语言文字虽同,而无通行法纪,此按公法不得谓之为国。如有被人欺陵屈抑,他国亦可代为声明公法之义,从中干预,以为保护。注云,无如今之各国,视君权过重,鲜有愿秉公法以干预者。如亚美利加各国强踞红人土地,欧洲各国欺陵犹太等事,皆系显违公法,此《春秋》所以不许桓公迫杀戎也。至公追戎于济西,《传》云此未有伐中国者,则其言为中国追何,大其未至而预御之也。盖名为戎,则必无礼义、好战争,苟能先防而使其不得侵夺,亦是制无礼义者一法也。

 

札记 李洞时

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今中国饥矣,渴矣,当为之食,为之饮矣。不然,恐非种者投之饮食,而中国不可救药矣。

教习叶批:生既有大志,宜如何投之饮食,使中国四万万生灵不饥不渴哉?

 

札记 李洞时

议院诚善法矣,当行于中国矣,然中国是时吏治未清,请谒贿赂,习为故常。将见主议院者,既无正人,而声势相援;入议院者,亦半皆党与,安在其无弊乎?即在西国,何独不然?或充位滥竽,或党同伐异,卓荦之士,每不容于众论,引身而退;一切措施,仍由相臣枢臣主之,徒以议院为口实,君主不得操其权,百姓不得预其事,名为与民共政,实则政由宁氏也。且其居大臣之位,必议院附和者多,乃能久于其位;故英贤相格兰斯独,以不悦议官而罢之;普贤相毕士麻克,以不满于部员而乞休。妒贤疾能,古今同慨,作法之国,其弊且然,况邯郸学步、画虎不成者乎。故欲兴议院,当先以清吏治为首基,首基立,而后始可言议院。

教习梁批:欲清吏治,当用何法?汝盍思之。熟悉西国议院利弊,故能言之凿凿。若中国能立议院之时,亦不患吏治不清矣。

 

札记 曾继寿

孔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褒之至也。隐云有让国之志。有此志者贤也,此春秋之所以始于隐公,而为太平世之起点也。

教习韩批:泰伯让国而人不称,夷齐让国,子贡犹问以何人,是知当时尚未明让为美德。孔子修《春秋》,所以托始于隐公,终于尧舜,表而出之,故让为《春秋》开宗明义第一要着也。

 

札记 曾继寿

春秋有大居正之义。正者何?义也。《孟子》曰:“义,人之正路是也。”宋穆公之致国与夷,孟子所谓舍正路而弗由,可哀也。然则让国不义乎?义也。让固义,不可让而让,不义也。尧之让舜,舜之让禹,义也。孔子所以贤泰伯,而《春秋》亦有贤让国之义也。若凡人则不可让,何以不可让?为其时非太平世,而所让之人,非服天下如舜如禹,使丹朱商均不生心者,所以不可让也。盖人君不可无公天下之心,而不可轻有让天下之事也。不然,孔子之《春秋》,立一太平世之义足矣,而何必升平、据乱为哉!

教习韩批:立子立弟,春秋以前无一定局;观于仲子舍孙立子,孔子曰:“立孙,可知其无定矣。”况三代改制,质文篇言殷兄终弟及,通为三统,则宣公让穆公,亦无罪也。若使当日者,与夷逃去不愿就,则穆公亦不能不立其二子也。然与夷就位,亦寻常事耳。宣可让穆,穆复让与夷,亦非怪事。况与夷明言致国乎,已非先君之意,穆公强之不获辞者乎。此事公子冯为最大罪恶,穆公亦无罪也。公羊蔽罪于宣公,盖以为宣公不开其始,则无事也。注云,言死而让,开争端也。穆公亦死而让,得为功者,反正也。亦蔽罪于宣公。然以事言之,穆公就位时固无争端,必可安然无事也。此事不得蔽罪于宣公,然则罪何人乎?惟有罪公子冯,设使穆公传位于左师勃,安必公子冯不杀左师勃乎?则此案断其罪于冯,审矣。然则公羊何以罪宣公乎?曰,春秋发大居正之义,托此事以明之焉,以明义为主,事非所计也,盖立子则舍长立嫡,兄弟则兄终弟及可决,尊尊之道为据乱世,亲亲之道为升平世,何也?其道渐广也,局不能不定于一,立子立弟,终无定局,则必争也,亦犹法兰西忽而君主,忽而民主,此其国所以终于乱也乎。

 

札记 谭国黼

好货好色,为人主恶德之称,然吾不谓货色为恶德,特患其不公于民为恶德耳。盖货色者,非人主一人之私好,实天下万民之公好也。因夫民所同好之心,以行夫公好之政,则君有好民亦有好,君之好即民之好矣。所以居有积仓,行有裹粮,民富矣;内无怨女,外无旷夫,民乐矣;既富且乐,实太平世之气象也。齐王之以货色为疾也,其亦能私而不能公者乎。

教习梁批:《礼记》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礼运》一篇,条理即从此着想。既富且乐,“实太平世气象”二语,可谓深道其意矣。

 

札记 谭国黼

读《孟子》至“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未尝不叹大王民心之固。因慨夫我中国民心之散,如临战阵多逡巡退后是也。然萃之之法,亦有二焉:一曰均赋役,一曰省刑罚。夫民生至愚,何知至计,但就其有利者而亲之,有害者而避之而已。所以赋役均则有利可亲矣,刑罚省则有害可避矣。兴利除害,保民之大政也。《书》曰:“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如此可以再庆中兴矣。

教习韩批:所说均赋役是有利,可就是什么利,是什么法,所说仍不明。

教习梁批:均赋役之语未通。古者皆用民力,而不给以工值,故有力役之征。《论语》称使民以时,《礼》称用民之力,岁不过三日,即为至仁之政。故汉世有复其身之文,唐世有租庸调之法,皆为善政。自宋王荆公,始行雇工之法。至本朝而尽除一切职役,皆用雇工,更无所谓役之之名矣。以视古人用民,岁不过三日者,又复过之,觉得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尚是厉民,此亦由据乱而进升平之一事也。故言均赋役者,犹是前代之经济,至今日则不必有此言矣。

 

札记 谭国黼

田畴为民命之源,税敛为民心所忌,战国之民多罢病者,实基于不易不薄也。孟子此言,告以保民之本也。

教习梁批:税敛为民心所忌一语,未当。古人所以必有税敛者,因君也者,为民办事者也,为民办事而不能无所费用也,其费用又不能君自出之也,故征之于民焉。欲求税敛之原意,观于俗间迎神赛会,各凑公份而使一人经理其事者,即近之矣。苟征之于民而为民办事,虽重亦不怨也。故孟子谓轻于什一者,大貉小貉,即本此公理为言。至战国之诸侯,则纯虐取诸民,以供其台池鸟兽之乐,故非薄不可也。此意有会否?

 

札记 杨树穀

保节堂,先任巡抚吴公所设也,其中居数百人,每人每月约发钱千余,以资衣食,其意良美,而其法未工。以吾意宜参立学塾;古者家有塾、党有庠、国有序,男子如是,女子何独不然乎?我观泰西女学与男学并重,故瑞士国设有大书院,凡女子八岁始入就学,训以读书、识字、算数、绘画、纺绩等事,虽不必如男子之博雅淹通,而识道理能书文,亦足以自便。苟保节堂内参立女塾,数年之后,又各授生徒,庶几新学日昌、新机日出,较之无所事事坐弃居诸之为愈也。当道者果能行之,亦转移风气之一助也。

教习梁批:所条陈极好,即此可见汝他日之能任事。

 

札记杨树穀

柄流所,乞丐穷民之所聚处也。古者矇瞍修声,聋瞶司火,僮昏嚣瘖僬侥,官师所不材也,以实裔土。泰西师其意,设立训聋瞽院、训疯癫院、训盲哑院,或教以机器格致等艺,任以垦田招矿等工,每月只给予饮食。俾无事之辈,因此而生,而国费亦因之而省,以故国皆殷富,民少饥寒。而我国之栖流所不事检束,任其乞丐为盗贼,甚至成群结党,市路横行。中国苟欲御外侮,必先除内患;欲除内患,此等无业之人,不得不早为之计,庶几仁政、王政不忍人之政得之矣。则孟子之学,断不至中绝于天下也。

教习梁批:崇论闳议,见识远大,安插中国乞丐有何法,汝可即作一议著之日记中。孔子为邦之道,在乎用韶舞,放郑声,是今乐断不如古乐也。而孟子曰:“今乐由古乐,不亦大相径庭乎?”杨氏引乐以和为贵,当民疾首蹙额,虽奏以咸英韶濩,无补于治,殊属荒谬。孟子之意,究竟如何?

教习韩批:以乐教人,其理甚精,虽墨子力非之,而今日何尝废哉。但沿革各有不同耳。推乐之至极,可以教人另开新派,其故非深通天人者不知也。

 

札记 杨树达

《孟子》曰:“民为贵”,又曰“民事不可缓”,此即泰西民主国之权舆。中国自汉唐以来,君权最尊,今日欲伸民权,或恐筑室道旁,且启以下凌上之渐。即泰西各国,亦有分为党与者,欲收其益而去其弊,其法安在?

教习韩批:所以必俟民智大兴,乃可言民权。今日而言民权,是取乱之道也。虽然,天下未有有利无弊之事,能如英国之君民共丰,则得其中矣。

 

札记 杨树达

梁王欲洒耻,孟子告以省薄等事,此诚为迂阔王道所借口也。今中国似负大耻矣,试为之策,以轻税免厘为省薄,以振兴一切工艺为深易,以君父之蒙耻激厉四万万人为孝弟忠信,以死于英死于日者,为吾之父兄长上,万众一心,力图自振。或朝野隐阂,情必相联,无事足以自立,有事足以御侮,其庶几乎。

教习叶批:说得沉痛,足以起衰立懦;少年有奇气,万丈摩青苍,深为四万万人致望于汝也。

 

札记 杨树达

春秋尊中国降夷狄,故天王使凡伯来聘节,大凡伯而不与夷之伐中国。夫以今日之势,则将降中国而尊夷狄矣。何则?中国将变为夷狄,夷狄将变为中国,故也。人皆谓地居中则谓之中国;以愚论之,觉有不然者。夫中者正也,能执中则为中国,不能执中,则为夷狄。夫今日之中国,岂若泰西之得民乎。自宰相、督抚至于府、州、县,无非贪利,残刻小民,惟利是视。若以泰西较之,公莫若,信莫若,学莫若,艺莫若,商莫若,是以富国也莫若,兵强也莫若,以变为弱国也,可不痛欤。

教习梁批:《公羊传》云,中国亦新夷狄也。《春秋繁露·楚庄王》篇云,今晋变为夷狄,楚变为中国,故变其辞而从其事;然则春秋所谓夷狄者,果必不以地为定也明矣。有教化者谓之中国,无教化者谓之夷狄而已。今我中国傲然自命为中国,而斥人为夷狄,何不试自反果孰为有教化,孰为无教化也。至旧说以地居中为中国之说,全是拘墟自大之见,其谬不待言,试观地球图,果何者为中,何者为外乎?

 

札记 黄颂銮

国人皆曰贤,然后察而用之;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而去之;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而杀之;故三代盛时,君民一体,无一情不下洽,无一事不上通。泰西议院之规,实同于此。

教习叶批:此天下之公理也。

 

札记 黄颂銮

鲁平公将见孟子,嬖人臧仓沮之曰,何哉?君所为轻身以先于匹夫者。于乎,此与赵高之劝二世谓天子以少见人为贵同一罪也。后世君主端拱深宫,不知天下之利病,虽在大臣燕见已少,而况小臣乎,而况士庶乎,而况匹夫之贤乎?士之有才智者,尽消磨于帖括之中,以为不登科第,即无由上达。故数百年来,其魁杰之士,寥寥可数者,以君不轻身见人故也。中国君权特尊,遂有此弊。以为天子之贵,卓绝等伦,不屑与常人相见,于此乎亦中西古今得失之林矣。

    教习韩批:通极。

 

札记 黄颂銮

天下之势,分不如合,独不如群,塞不如通,虚不如实,自然之理也。上古之世,土地杳眇,无所渭君,无所谓民,即无所谓国。一人之智高于十人者,则十人从而君之;一人之智高于百人者,则百人从而君之。至三代而衣冠日盛,政教日新,由忠而质而文,愈变愈美,然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若以今日地理考之,其一国不若一县,何昔日之狭,今日之广;何昔日之小,今日之大也?盖上古之塞,不如中古之通;中古之通,不如秦汉以来之巧;秦汉以来之巧,不如地球各国之变。天运循环,其后必有大一统者。春秋时王室微,诸侯侈,大夫僭,家臣专。齐、晋、秦、楚,诸侯之魁也;三家六卿,大夫之魁也;阳虎公山弗扰,家臣之魁也。家臣知有身而不知有家,故舍家而自利;大夫知有家而不知有国,故舍国而自利;诸侯知有国而不知有天下,故舍天下而自利;天子知有天下而不知有天下之民,故舍民而自利。始于相欺,终于相忌,上下壅蔽,隔塞不通;夫是之谓无主。圣人忧之,作《春秋》,托王于鲁以正之,且欲大一统。夫统也者,举凡天地山川之大,飞潜动植之蕃,皆统属之。《庄子》所谓“天地与我并一,万物与我为一”,是也。天不统日星,不足以成天;地不统体质,不足以成地;人不统身体,不足以成人;家不统老幼,不足以成家;国不统君民,不足以成国;地球不统种类,不足以成地球。故大一统之义,万事万物,六通四辟,无一不包,无一不有,诚太平、大同之实政也。

教习梁批:前四语亦不尽当。升平以后,即为尚智之世界,古时实皆尚力耳。智字改力字则甚妥。古者舟车未通,一山一河之隔,即成异域。故老子谓古者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其人老死不相往来。今之土司,犹有此风。涂山万国,实不过如此而已。以天下为天子之产业,自古皆然。孔子作春秋,乃大发公理以告后世耳。有小康之大同,有大同之大同,有小康之大一统,有大同之大一统。

来源:《湖南时务学堂历史文献选编》陈先枢 选编

出版:长沙时务学堂研究会、长沙学院长沙文化研究所、长沙图书馆

时间:2017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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