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抗日救亡运动之兴起

空袭在长沙

刘逸州

    长沙，这座浮雕的省会，命运注定好不可摆脱的灾祸，突然的，在这样一个晴和的下午和它接触了。

    起始一种柔和波动的声音播动在上空，比平日腹部擦过我们的屋顶的邮机的粗大的雷鸣要细得多了，简直要使一个小孩在这徐缓的节奏中睡下去。这也是它们飞得太高的原故吧？我们看见的只是两只黑的东西，以迅速的速度在东站那地方降低，接着那里就升起了一座棕黑的浮屠，它的尖顶耸立很高，假若，你站得更高些，更稳定些，你或者可以看到那凶猛的火焰巨浪般的向四周把舌尖探过去。那爆炸的声音，鼓荡了墙壁，鼓荡了玻璃窗，也鼓荡了每个市民的恐怖的心。

    这种残酷的屠杀，不足以屈服五十万市民，反而增加了各个人仇敌的情绪。

    过去，主持湖南防空的不努力，统统在今天这些脆弱的建设上表现出来了。没有一颗子弹做迎接的敬礼，我们认为是不好过的，不过那边还有一队国机升空了，凭着这点微力，保住了这可怜的长沙。

    解除警报以后，那被炸毁了的两湖旅馆和车站的近旁挤满了救护，他们细心地诊断每一个挖出的难民，手上染了鲜红的血。挖出的人有的没有了大腿，有的没有了头颅。为了几个小孩的惨死，旁观的大众忍不住掉下泪来。最令人感动的是两个小学生挽住他们的书包，追随着一辆载着个血淋淋的妇人的车子，边哭边喊着“妈妈”。

    以前，在我的洁净的灵魂上，我怎么能够相信人类会有这样恶毒的心肠呢？虽然我是多次的读过描写战场上的记载。

    离开了那一角废墟，我毫不自然地走过几条街，那小学生唤“妈妈”的悽厉而悲痛的图画，一刻不忘地憧憬在我面前。

    所有的市民，他们将永远地忘不掉这无情的屠杀，只须有一个时间，他们被开到前线去，今日的悽惨的情景，成为他们勇敢杀敌的鼓励。

（原载1937年10月19日长沙《力报》）

 （转自国防科技大学出版社2016年3月版《长沙烽火岁月——老报刊中的长沙抗战》张湘涛主编|陈先枢 杨里昂 彭国梁 辑录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