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罢不能

    欲罢不能，是因为一种信念的力量，是因为一种坚守的精神，是因为一种执著的追寻……

    一

    他，是长沙晚报报业集团的中层干部。

    年初，随同部长一行去看望他。身体瘦弱，目光很有神。留在记忆中是他在竞岗演讲台上的影像，沉着而坚定。部长指示：象他这样在平凡的岗位上干出了不平凡的业绩，是长沙宣传人的典型代表，要号召全系统向他学习。

    各项工作紧锣密鼓。组织撰写报告文学、访谈、座谈、选定宣讲人、修改演讲稿、召开报告会。一路走来，他的形象更加丰满：有爱心的“园丁”，有社会责任感的记者，敬业尽职的媒体人，真诚善良的同事和朋友，大家的赞许给我更深的感动。

    报告会如期召开，五六百人的会场，座无虚席。几位宣讲人从不同侧面讲述他的事迹，掌声阵阵。

    他讲话了。他走向演讲台，神情依然沉稳，语气依然平实。他说，今天只有感谢和祝福，只是做了一点份内的工作，大家就把他作为学习榜样，许多人通过他表达对媒体人的敬意，许多人给予他鼓励和支持；他还以自己为鉴，提醒大家要劳逸结合，有张有弛。

    偌大的会场，非常安静，大家都屏声凝气地听着，当讲到“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暂时离开工作岗位，但我时时都在关注着她的每一点信息，因为我是这么地热爱我们的新闻事业，这么地热爱我们的晚报集团”时，他突然哽咽了，会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我的泪水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是什么让他做编辑做得顺风顺水的时候，却要迎难而上，主动挑战经营工作？是什么让他能够抵挡诱惑，敢冒风险，毅然向经营陋习开刀？是什么让他强忍身体不适，没日没夜地工作？又是什么让他在得知自己患了重症，第一时间提出辞职？我以为我一直都知道，在写学习决定推敲辞藻时，在张罗各种学习活动时，在整理演讲稿时，给他发短信表达自己的敬意时。此刻，我才真是感到，那只是浮光掠影。

    这一刻，我才真正知道，因为“这么热爱”，他把全部心血倾注于他的事业和团队；因为“这么热爱”，虽是撕心裂肺的痛，却不愿拖累事业的发展；因为“这么热爱”，他此刻情难自禁；因为“这么热爱”，他渴望能够战胜病魔，重返工作岗位。

    热爱是一种信念，信念是股巨大的力量，正如他说的那样：“信念不倒，精神不垮，生命就一定会出现奇迹。”一年过去了，他状态良好，我想，这就是“热爱”和“信念”的力量吧。

    二

    她，是长沙市文联的专职作家。

    她初识在十几年前，那时她还是《创作》杂志编辑，圆圆的脸，透着文人的和气与矜持。有年春节，她兴高采烈地请大家吃饭，说她的中篇小说处女作《外婆》刚刚在《芙蓉》上发表。

    后来，杂志改版，她成了专职作家，不坐班了，我们也就偶尔聚聚、聊聊，知道她一直在写，为题材四处体验生活，也常有作品发表、出版、获奖的好消息。有次，我引荐一个文学青年认识她，到了她当时的“工作室”——尚未装修的新房子，几块塑料板拼凑的地板，墙角放着几个饭盒，三伏天气，一台风扇在转动。原来，她嫌家里环境太吵，所以，每天一清早从河东赶到河西，写一整天，也汗一整天，再赶末班车回家。“这样好，可以安心写作。”她轻描淡写。她当时在写长篇小说《我是你老师》，是到一所中学挂职后的成果。

    今年初，她告诉我“我要到云南去，50年代末，湖南10多万人到云南支边，后来就留在那里了，为边疆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这个题材值得写。”

    这一去就是五个多月。五个月里，她沿着荆棘丛生的山路，踏遍了在云南边疆的湖南人定居点。五个月里，她感动着我们湖南人的无私付出和奉献，怜悯着他们的艰辛和失落。五个月里，她积攒了一腔深厚的情感，只待喷薄成文字，“这是我们湖南人的一段史诗，我一定要写好！”五个月里，她没进过一次家门，再见到孩子，发现孩子已长高近十公分。五个月里，她也有深深的遗憾。今年，她的小说《湘绣旗袍》作为湖南省唯一推荐作品冲刺鲁迅文学奖，在多轮领先的情况下，意外地落选。“鲁奖是最高荣誉的奖呀，好多人都为我惋惜，也许我没去云南，消息就会更灵敏些……”她无奈的表情，掩饰着心里深深的痛。

    我无法抚平她内心的纠结。浮躁如今的社会，能够像她这样静下心、沉下身，坚守“作家应该为人民孜孜不倦地写作”信念，安享创作的寂寞、艰辛和快乐的人已经不多，我相信，时间会让她再次证明自己的实力。

    三

    他，是长沙市芙蓉区一名街道负责人。

    对于大部分长沙人来说，“定王台”只是一家书市，一个公车站点的名称，处于闹市，车水马龙，混迹在这座城市的大大小小的街道里，并不起眼。

    他却不这么想。通过对历史的追溯，他发现定王台承载着穿越千载的孝道文化，充实了长沙市“楚汉名城”的丰富内涵，认为要重筑定王台、打造楚汉街区、弘扬孝道文化，以厚重的文化积淀助推文化产业的发展。

    这一想法是如此坚定和执著。记得去年，在北京大学举办的长沙文化产业研修班上，他组织了一场“古文化国”文化学习沙龙，就定王台建设征求同学们的建议，他说：“我觉得作为长沙的一个公民，也作为都正街一个干部，有义务有责任去宣传策划，争取更多的领导，更多的朋友来支持这个事，真有点像叶朗院长讲的欲罢不能的感觉。”

    就是这“欲罢不能”四个字，让他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向市政协提案、向市领导陈情、向报刊投稿，编书出刊、组织研讨、举办活动，呼吁造势，不遗余力。

    这让他凭空多出许多“业余”工作。一本《定王台》，几十万字，有理论思考、有提案建言、有文化纪事、有诗文选录，是他的心血，是他的“宝贝”。产业班的同学常常感慨：作为繁华商务区街道办事处主任，经济指标、综合治理、文明创建等等等等，样样压头，他还能为自己的一个想法、一个理想锲而不舍地追求和付出，着实让人钦佩。

    付出总会有收获。上次同学聚会，总是带着诚恳笑容的他笑得更加灿烂：“润儿书记对定王台的建设作了批示，泽珲部长到定王台来调研，指示要修园、树碑、兴市、建馆……”

    看着他的笑容，我思绪有些游离，脑海里晃动着许许多多我熟悉的宣传文化人，他们在不停地奔忙着，时常感动着我。作为人事干部，平常用严谨的文字给人作鉴定，很想换种方式表达对他们的敬意，于是，有了这篇短文。套用叶朗先生的书名，是因为他说：“欲罢不能，就是对中华民族的文化和人类文明的一种献身精神，就是对个体生命有限存在和有限意义的一种超越，就是对人生意义和人生价值的不懈追求，就是人生境界的不断升华。”先生对“欲罢不能”诠释如此精辟，用在他们身上是如此的妥帖，我无法找到更好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