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画茶

齐白石（1863-1957），原名纯芝，后改名璜，字渭青，号白石，长沙府湘潭县星斗塘人。幼年时家境贫寒，仅8岁那年在外祖父开的私塾中读了一年蒙学书。长大后，齐白石以做雕花木匠来补贴家中。一次，他在主顾家中见到一部《芥子园画谱》，遂如获至宝，借了回家，晚上收工后在油灯上一幅一幅地勾影，足足花了半年时间将这画谱完全勾影下来。以此为基础，他常忙里偷闲帮人家画画。由于他天生聪慧，画名逐渐在家乡传开。27岁时，齐白石拜湘潭善于书法绘画的胡沁园和擅长作诗撰文的陈少蕃为师，10年后，他又拜近代文史大家王闿运为师。在几位老师的指点下，他勤奋习画、刻印、学诗，技艺日进。

从1902年至1910年齐白石先后游历了西安、华山、北京、南昌、桂林、广州、钦州等地，画下了华山、长江小姑山、阳朔山水、北仑河口、肇庆鼎湖山等自然美景。在钦州东兴时还到达北仑河南岸的越南芒街，但见野蕉数百株，丛立成林，映得满天都成碧色，便画下一幅《绿天过客图》，成为他的得意之作。“身行万里半天下”，不仅饱览了祖国的名山大川、名胜古迹，而且鉴赏了许多珍稀秘籍、名画、书法、碑拓，从先人作品中得到借鉴启示，这在他的绘画生涯中是一段重要的经历。

◆图：齐白石篆刻《中国长沙湘潭人也》

◆图：齐白石

1918年，湖南战乱频繁，难于安居，齐白石决意到北京定居。在北京他琢磨多时，新创红花墨叶一派，他自己作记云：“余作画数十年，未称己意，从此决定大变，不欲人知，即饿死京华，公等勿怜，乃余或可自问快心时也。”1922年，陈师曾前往日本参加中国联合绘画展览会，带去几幅齐白石的山水花卉画，在日本引起轰动，还引起了西方人士的注意，画幅全以高价卖出。于是，齐白石的名声开始在世界范围流传。1927年出任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和京华美术专科学校教授。1937年北平沦陷后，他在大门上贴出“白石老人心痛复作，停止见客”的纸条，闭门澍客，表现了他的爱国情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齐白石历任中央美术学院名誉教授，中国画研究会主席，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1953年获中国人民杰出的艺术家荣誉奖状，1955年又获国际和平奖。

齐白石是一位杰出的艺术家，他擅长画印诗和书法，尤其以画印最突出。他以自然为师，画风清新明快，花鸟鱼虫，均栩栩如生，极富神韵。有人称他晚年的画作“独出匠心，用大笔，泼墨淋漓，气韵雄逸。”1953年齐白石90寿诞时，中央美术学院院长徐悲鸿说他的笔法，有的细如雕刻，有的气势磅礴。田汉还用“半如儿女半风云”来形容他的艺术风格，意思是他的画里，有细如儿女之情，又有如风云变化的气魄。齐白石作画讲意境，他有句名言：“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他画“蛙声十里出山泉”，只画一群蝌蚪随岩头之间的泉水奔涌跳跃，全画没有一只青蛙，但“蛙声”已喧哗山谷。而他画的《煮茶图》只画一把旧茶壶、一篝柴火、一把破蒲扇，全画未见煮茶人，却把煮茶人的悠然茶趣刻画得惟妙惟肖，与“蛙声十里出山泉”有异曲同工之妙。齐白石晚岁的另一幅《茶具图》更在“似与不似之间”，寥寥数笔就绘出一只瓷壶，两只小瓷杯，毫无雕琢和富丽之感，茶杯一前一后，与壶相拥，壶嘴画得十分突出，老人对乡间茶饮的怀恋之情跃然纸上。而送“毛主席正”的《茶具梅花图》更具想象力，茶壶只画出了顶部，壶身哪里去了，任由读者去遐想。

◆图：齐白石《茶具图》

◆图：齐白石《煮茶图》

◆图：齐白石赠毛泽东《茶具梅花图》

齐白石的印章风格也很独特。常人刻印，总是先在印石上描好字形才下刀，他却不描形，而是顺字的笔势顺刻下去。下刀时，刀向前行，石屑散落，形式或为平整，或为凹凸，完全听其自然，所以显得有力而古朴。在刻印理论方面，他主张先讲篆法，次讲章法，再讲刀法。篆法是刻印的根本，章法就是结构，字数的安排要调和得体，刀法要与字形吻合，方的都得方，圆的都得圆。这种议论颇有见地。有人形容听齐白石谈刻印，如同听到霹雳，看他奏刀刻印，好像呼呼有风声，极显力度。齐白石篆刻《茶香》尤值得一提。“茶香”二字笔画简单，粗细各异，收束处变化微妙而丰富。二字上紧下松，上部笔划破石而出，寓意茶文化的源远流长；香字与茶字中部相连，寓意香从茶而出；印下方大块留红，则寓意茶香日溢，长久留芳，真可谓匠心独运。

◆图：齐臼石篆刻《茶香》

◆图：齐白石弟子李立篆刻《神农阁》

◆图：长沙府湘潭县星斗塘齐白石故居

齐白石1919年之后定居北京，但他对长沙充满着思恋之情，自镌一石印章，曰“中国长沙湘潭人也”，每过一段时间都要南下到家乡走走。一次家信来迟了，他焦虑不安，挥泪题诗“夕阳乌鸟正归林，南望乡云泪满襟”。1935年夏的一天，他夜中做梦重游岳麓山，梦醒作诗：

昨宵飞梦到长沙，岳麓山高夕阳斜。

浊世诗人寻不遇，坐看红叶久停车。

1957年，94岁高龄的白石老人溘然仙逝，按照他的遗愿安葬在湖南公墓。这位从三湘大地走出去的杰出画家，最终又魂归故里。

◆图：齐白石纪念馆

（本文录自云南民族出版社2007年11月第一版《中国长沙·茶文化采风》，陈泽珲主编，陈先枢、汤青峰撰稿，陈览月、罗炯炯等摄影。未经授权，严禁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