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王堆出土漆茶具

◆图：马王堆汉墓出土云纹漆鼎

1972年4月至1973年冬，在长沙东郊马王堆埋葬了2100多年的长沙国丞相夫人辛追露出真容，这具女尸刚出土时，面貌如生，肌肤润泽而有弹性。马王堆汉墓还出土了大量完整如新、充分反映我国古代科学技术水平的珍贵文物，引起了全世界的轰动和经久不衰的探秘热情。马王堆一、三号墓共出土漆器500件，多姿多彩，令人叹为观止，是古代漆绘和漆雕工艺品中的璀灿明珠，代表了汉代漆器的最高水准。

◆图：马王堆汉墓出土云纹漆钟

马王堆出土漆器以木质胎骨为主，个别的为竹胎，也有在陶器上涂漆的。还有一种是夹苎胎，即先用泥土或石膏做成初坯，然后用麻布和丝织品贴在上面，再用没有经过脱水处理的植物生漆一层一层地托在模坯上，待干涸以后把它脱下来，进行涂漆、磨光、彩绘或者镶嵌金属零件等工序。这种胎骨主要是用麻布制成，所以叫做“夹苎胎”或“脱胎”，古代叫做“脱空”或者“脱沙”。夹苎胎漆器工艺复杂，以精美的妆奁用器和小件酒器为多，历史上一直未形成规模生产。直至清代，由福州制作的脱胎漆器，尤其是脱胎茶具的大量出现才改变这种局面，日益引起人们的注目。福州脱胎漆茶具通常是一把茶壶连同四只茶杯，存放在圆形或长方形的茶盘内，壶杯盘通常呈一色，多为黑色，也有黄棕、棕红、深绿等色，融书画于一体，饱含文化意蕴，且轻巧美观，色泽光亮照人，又耐水、温、耐酸碱腐蚀。是收藏家喜爱的物品之一。据说马王堆出土漆器的仿制品，也多出自福州人之手。

◆图：马王堆汉墓出土印有“君幸食”的耳杯

马王堆出土漆器的基本色调，以黑红为主，黑地朱绘或者朱地黑彩，用笔着色恰到好处，往往黑与白、红与黄、黑与红，形成强烈的对比，而有时又以邻近的色彩依次排列起来，使人感到像潺潺流水般自然，又像凌空横卧天空的七色彩虹那样美丽夺目。妆奁器具一类工艺品的用色比较复杂，不仅红、黄、蓝、绿等七色俱备，而且还使用了少见的金银色。

马王堆出土漆器的图案装饰大部分是云纹组成的龙凤图案和几何纹，还有花草、怪兽等，构思独特，内容丰富，大致可以分为以某些植物、动物、人物、天象、风景为主的具象图案，和以几何图形、文字、器物与象征物为主的抽象图案。仅天象中的云气就有流云、片云、层云、团云、祥云、云气、云海以及云龙、云凤等等，给人腾云驾雾、如临仙境之感。图案中的动物大多艺术地改变了其形态，或夸大某一部位，或改变某一器官，要方则方，要圆则圆，起承转合，如行云流水，使其形体与不同形状的器具达成高度的和谐统一。其丰富、奇特的想象力和艺术水准即使在今天全国称雄一时的长沙卡通原画界都难以望其项背。总之，马王堆出土漆器以其大胆夸张的艺术手法，浪漫、谲诡、新奇的立意构思，云流风动的线条，把精湛的漆器工艺和高超的绘画艺术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成为汉代漆器工艺的代表作，在我国绘画史上亦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图：马王堆汉墓出土《长沙国南部驻军图》

马王堆出土漆器有些是用来饮酒的，上面写有“君幸酒”；有些是用来盛羹食的，上面书有“君幸食”。马王堆出土五彩漆食奁内盛有碎饼状的东西，有人认为属于酒曲之类，也有人认为是苦茶饼。马王堆1号墓中出土的茶叶正好是苦茶。苦茶是大叶茶，产于湖南省江华瑶族自治县。江华苦茶与马王堆汉墓主人的关系可从3号墓出土的长沙国南部驻军图上得到印证。《驻军图》全长98厘米，宽78厘米，主区位于九嶷山与南岭之间，大致就在今江华瑶族自治县的潇水上游一带。江华苦茶药用价值较高，驻军普遍饮用，以治瘴气。江华苦茶叶大质软，当地人习惯用于制成黑茶，其外形乌润，汤味纯浓，具有先苦后甜的清凉感。戍边将领将其带回长沙送给软侯享用是极有可能的。至今江华、蓝山等地还有大片苦茶野生林。

马王堆出土文物中金属器很少，陶瓦器也很少，这正是墓主的奢华表现。据《史记．孝文本纪》载，孝文帝曾下令“治霸陵皆用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不治坟，欲为省，毋烦民”。软侯身为长沙国丞相自然要遵守这一规定，但瓦器终究太寒碜，与墓主的地位和春秋战国以后皇家贵族盛行的深埋厚葬之风不合，而随葬的丝绸漆器等物，其价值早已超出了铜锡等金属器皿的lo倍左右。

◆图：马王堆汉墓出土双层九予奁

那么，这些出土的酒、食器与茶和茶具又是什么关系呢?马王堆一、三号墓出土文物中4次发现有“一笥”或“·笥”的简文和木牍。这里的“”，据考证就是《尔雅》“槚，苦茶”中“槚”的异体字或楚文字。所谓“一笥”或“·笥”就是指“苦茶一箱”或“苦茶箱”，即茶叶包装。这是我国至今发现的最早的茶叶随葬品。我国是世界上最早发现和利用茶叶的国家。在四五千年前的远古时代，我们的祖先是把茶叶当做一种药物和食料来利用的，他们从野生大茶树上采集嫩梢，直接放进嘴里嚼食，这就是茶叶的最初利用方式。这种情况下，所谓的茶具自然就无从谈起。《诗经》中有“采茶”的描写，“采茶”就是摘茶叶。《晏子春秋》视茗为珍贵的祭品。秦汉以后饮茶的风气渐盛。汉初，茶叶由药用食用，发展到食用与饮用并行的阶段。因此，板既是作羹汤吃的食物，又是作饮料喝的苦茶。当茶作为一种被蒸煮的熟食和饮料时，茶具的产生条件就已经完全具备了。马王堆竹简中记载有：“牛苦羹一鼎”、“狗苦羹一鼎”等。据专家考证，这里所谓的“苦羹”，就是指苦茶制作的羹汤，“鼎”就成了与其它食物共用的茶具。现在长沙、湘阴等古长沙国一带地区仍保留着泡芝麻豆子姜盐茶、喝茶吃茶根的风俗，就是一种茶为食品时代的遗留习惯。墓中还有一幅敬茶仕女帛画，是皇室贵族一家烹用茶饮的写实。以上事实就从考古发掘等方面证实了汉以前长沙已有种茶和饮茶活动。但当时饮、食茶之风还远不如饮酒活动的频繁与普及也是事实，因此，成套专业的茶具直到唐陆羽以后才出现。就是出土文物中的“君幸酒”与“君幸食”也只是酒和盛食分用，而不是在形制上有别。至于茶饮和茶羹就更是与其它饮、食具分用的阶段都还没有达到。由此可以推断，墓主当年使用称得上豪华奢侈品的漆制酒具、食具分用的器具来作为喝茶、吃茶羹共同的器具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因此，马王堆出土的漆制酒具、食具，就是我们目前为止最有理由认定的年代最早的与酒、食具共用的茶具。

（本文录自云南民族出版社2007年11月第一版《中国长沙·茶文化采风》，陈泽珲主编，陈先枢、汤青峰撰稿，陈览月、罗炯炯等摄影。未经授权，严禁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