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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高台兮望母亲

2010-3-5 09:01| 发布者: admin| 查看: 432| 评论: 0|原作者: 湖南老欧|来自: 都正街街道办事处

风还在刮着,雨还在下着,土堆上站着的那个人,穿越两千多个春夏秋冬,还在痴痴地望着……

他的目光有些苍凉、有些伤感、有些莫名的惆怅。他的目光固执地凝视着同一个方向--西北。西北的远方是哪里?是长安,是西汉的都城。而他所站立的位置则是与长安隔着千山万水的长沙。那时的长沙只是西汉属下的一个偏远而落后的小小的藩国,即使是藩国的国王,也不过几间简单的居室而已。

他就是那位藩国的国王,他的名字叫刘发,死后才谥为定王。他所站立的土堆还真就筑在自己的居室前面。虽然,后人将他所站立的那个土堆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定王台,但那时他所站立的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名的土堆。这个小小的土堆后来之所以出名,会在许多重要的史料上留下一笔,就因为构成那土堆中的泥土来自于定王母亲的身边,就因为那土堆曾经承载的是一种世界最为沉重的思念、最为纯洁的感情、最为纯朴的美德。

据《史记》与《汉书》记载:西汉长沙定王刘发,是汉景帝刘启之子。他的母亲为叫唐儿,是汉景帝之妃程姬的侍女。有一次,景帝刘启醉后欲临幸程姬,程姬正好来了月经,身有不适,于是便叫侍女唐儿代替自己。景帝刘启乘着几分醉意,朦朦胧胧中就把唐儿幸了,没想到这一幸,一不留神还真幸出了个男孩。依照汉规,不管皇帝是跟谁幸出来的孩子,只要是龙子,就得给他封个王,这个纯属景帝偶然为之而制造出来的男孩就是定王刘发。

刘启后来分封他的14个儿子到各地为王。刘发虽然也是龙子,但因其母出身卑微,只封了个“域极小而地卑湿”的长沙王。据《汉书》记载,当时长沙人口“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刘发的母亲后来虽然也有了个唐姬的空名,但卑微的地位并无多大的改变。一个地位卑微的女人本是不配皇帝的临幸的,既然被皇上幸了,不作处理已是万幸。公元前155年,刘发封为长沙王之后,其母唐姬并未得到允许与刘发同赴长沙。刘发从小跟母亲在一起,他太清楚地位卑下的母亲在偌大的汉宫中遭受的歧视了。多想天天侍候在母亲的身边啊,哪怕不要这个所谓的藩王称号,哪怕母亲仍然是那个地位卑下的侍女,而自己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百姓。可是,不行啊,既然已经命中已经注定了他有了一个做皇上的父亲,他的一切就不是由他可以决定的了。

长沙与长安迢迢数千公里,一个来回得好几个月,何况,作为一个藩王,没有皇帝的允许,他也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藩地。从到长沙的第一天起,刘发就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自己的母亲。楚地虽穷,却是鱼米之乡,秋天来了,刘发第一次吃到了楚地的新米,他只吃了几口,就感到这米比长安的米味道鲜美得多。于是,他连忙吩咐人备了几袋米送往长安。送米的人刚走,刘发又想起了什么,将人叫住。“你们回来时,帮我带几袋母亲身边的泥土回来吧。”刘发说。“泥土?”送米的人不解。“是的,就是泥土。”刘发又说了一次,手下的人不好再说什么了。就这样,一年一度,长沙的新米运到了汉宫中那个寂寞的唐姬身边,而唐姬身边的泥土也一年一度运往长沙运。米,充实了唐姬寂寞的岁月,每逢长沙有米运到长安,唐姬都会深情地抚摸,她抚摸的当然不是米,而是自己远在它乡的儿子;每逢长安的土运到长沙,定王都会抓起一把,深情地注视,它注视的当然不是一捧泥土,他注视的是自己已经苍老的母亲。深情地注视之后,刘发就会叫人将土放到屋外的土堆上去,年复一年,垒土成台,那土堆于是便成了他们的心爱之物。刘发常常终日不言不语地站在土堆上面向母亲所在的方向凝视。虽然,在别人看来刘发是不言不语的,但他自己却在这默默无语中与母亲隔着千万水作着心灵的交流。这是怎样的一种寂寞、怎样的一种思念、怎样的一种痛苦啊。无数次,刘发看着看着,泪水就流了出来,泪水湿润了他的衣衫,湿润了他脚下的土地,也湿润了千百年来人们凭吊的眼睛。

刘发在长沙呆了十多年,年年如此,直至他的生命终结在了这块土地。即使他的生命终结在了这块土地,但那土堆还在,那土堆上思念亲人的身影似乎也还在……

刘发的生命在那个土堆上消失了,但无数个生命却又寻着他的足迹来了。

唐代诗人杜甫来了,命运曲折的杜老夫子虽然没有寻到定王台,但却在诗中写出了定王台:“不见定王城旧处,长怀贾傅井依然。”宋代理学大师朱熹来了,“寂寞番君后,光华帝子来。千年余故国,万事只空台。日月东西见,湖山表里开。从知爽鸠乐,莫作雍门哀。”说实话,朱熹老先生此诗写得并不怎么样,但那情却是浓烈的,浓得似火、似酒。元朝诗人许有壬也来了,“黄叶纷飞弄早寒,楚山湘水隔长安。荒台蔓草凝清露,犹是思亲泪未干。”我想许有壬一定在那遗留的土堆中看到了定王的眼泪,才写得如此的凄惋悱恻。清代人熊少牧也来了,“ 城东百尺倚崔嵬,迢递长安载土来。一片夕阳春树绿,慈乌飞绕定王台”,这样的诗名,让人依稀看到了两千年前那种米、土往返的场景。

追随着先人的足迹,在刘发已经长眠于长沙这块土地两千多年之后,我也来了,来到了长沙这座已经不再“卑湿”、不再偏远,而是十分繁华的古城。我不是从北方走来,没有刘发那样的藩王的身份;也不是乘酒载歌而来,为了寻找那逝去的古迹和洒落在古迹上的诗句。我没有刘发的身份,也没有杜甫、朱熹那样的才华,我只是一个挤身于长沙的普通谋生者。我来了,是为了刘发留给我的那一段感人的故事而来,是为了追寻刘发那种对于母亲的思念而来。刘发的母亲虽然出身卑微,备受歧视,但从有关史书中可以得知,他的母亲还是终老而死,活了六十多岁。可以,我的母亲呢,她没有活过四十岁,在我九岁那年就离开了人世。母子的感情从来就是人类最为崇高、最为纯洁的感情,我的母亲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且过早地离开了我,但母亲的形象仍牢牢地烙印在我的心海中,我对于她思念却从未消停。到了长沙这座城市之后,每每行走在城市的大街上,看到那些母子相亲的情景,我总是禁不住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从有关资料上得知定王的故事之后,我特意去了现今的定王台书市,去寻找那逝去的遗迹。可是,岁月已经改变了这座城市的一切,“定王大厦”几字虽威威凛凛地嵌在一处高大建筑之上,“定王台书市”虽然也悬佳在长沙这座城市最大的书市之上,但真正的定王足迹已无处可寻了,定王的简易居所也已经无处可寻了。定王站立其上眺望母亲的土堆不见了,就连定王所处的那个西汉王朝也早已不见了。可是,站在定王大厦旁边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我的眼中仍然在幻化着关于定王的故事,我仍然在脑海中浮现着定王的身影,浮现着他那双穿越时光、穿越空间的眼睛。虽说,定王的后代、其第七世孙刘秀后来做了东汉的开国皇帝,并将大汉的都城由长安迁到了洛阳,但我分明感到刘发的目光还是在望着长安。是的,洛阳虽然有他做了皇帝的晚辈,但他的母亲已经长眠于长安,那里有他失落的母爱,那里才是他寻魂的归缩。晚辈们手中的皇权是至高无上的,是令人羡慕的,可是,与母爱相比,皇权又算得了什么?在刘发的心中,那金光闪闪的皇印,确实还比不得自己身那一捧从母亲身边运来的泥土啊。

定王已去,孝感动天。高台虽毁,寻梦依然。我就是这样经常去现今其实已经无台可寻的定王台,去用与定王一样的思母之情,构想另一坐高台,构想另一个定王。我常常在梦幻与现实的交融中,得到一种内心的慰藉;我也常常在一种梦幻与现实的交融中,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关于时空的苍茫与虚幻。“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虽然,李白的这首诗写的不是定王也不是定王台,但我的脑海中却仍然会时常浮现这样的诗句,让我徒生“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之感。

有时,我的脑海中甚至会幻化出这样的场景:我与定王成了兄弟,我们一起站在高台上遥望着各自的母亲,而我们的母亲也居然双双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中。虽然,定王的母亲后来还是成了唐姬,而我的母亲至死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虽然,定王遥望的方向是西汉的都城长安,而我所遥望的方向只是湖南省衡南县那个叫古山的小小山村。

虽然,生我养我的那个小小的山村、埋葬着我父亲与母亲的那个小小山村,至今仍然与我一样默默无闻,但那是我的心所永远向往的地方,是我的思念所永远寄托的地方,是我的视线所永远无法分离的地方。

定王刘发的曾祖父、汉高祖刘邦在取得天下之后,曾经志得意满地赋诗《大风歌》一首:“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如果我是刘邦,也许,我会将诗稍作修改--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何处高台兮望母亲!

(作者系湖南省旅游局 办公室主任 欧阳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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