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楚：长沙版图上的唯一王朝

芙蓉区东湖街道浏阳河东畔，发现了一个神秘王朝尚存的城墙。范亚湘 摄

五代十国前期形势图。 资料图片

　　1 木匠出身的马殷靠打仗

　　赢得了潭州刺史的职位

　　唐朝末期，藩镇不再听从朝廷的政令，而是各自为政，唐王朝已是名存实亡。此时，在中国大地上出现了五代十国时期，在长沙版图上出现了一个新的王朝，这个王朝就是楚国。因楚国由马殷建立，为了区分史前楚国，因此又称为“马楚”。

　　马殷（852年－930年），字霸图，许州鄢陵（河南鄢陵）人，早年家中困苦，以木匠为业。884年，秦宗权据蔡州（河南汝南）叛乱，马殷应募从军，成为忠武决胜指挥使孙儒的部下，以勇武闻名军中。  

　　887年，秦宗权派其弟秦宗衡与孙儒、刘建峰等人攻打淮南，同杨行密争夺扬州。不久，孙儒与秦宗衡发生内讧，将其杀死，自率兵夺取高邮。后来，孙儒将杨行密围困在宣州（安徽宣城）。

　　孙儒命刘建锋与马殷掠夺邻近郡县。不久，孙儒战败被杀，部众大都投靠杨行密。刘建锋、马殷收拢残部七千人，南下前往洪州（今江西南昌）。途中，刘建锋被推举为主帅，马殷为先锋指挥使，行军司马张佶为谋主。刘建锋等人到达江西时，兵马已达十余万。

　　7年后，刘建锋等人进入湖南，驻扎在醴陵。潭州刺史邓处讷为了防备刘建锋，派邵州（邵阳）指挥使蒋勋、邓继崇驻守龙回关（长沙东）。马殷赶到龙回关，遣使劝降蒋勋。刘建锋命人穿上邵州军的衣甲，打着邵州旗帜，前往潭州（长沙）。潭州守军没有防备，开门应纳。刘建锋斩杀邓处讷，自称武安军留后。  

　　唐昭宗任命刘建锋为武安军节度使，马殷为内外马步军都指挥使。不久，蒋勋向刘建锋求取邵州刺史，被拒绝后，便与邓继崇一同起兵攻打湘潭。896年，马殷平定蒋勋之乱。同年四月，刘建锋被部下陈赡所杀。众将杀死陈赡，推张佶为留后。不料张佶在前往府衙时，坠马受伤。张佶对众将道：“马公有勇有谋，为人宽厚，比我更适合当主帅。”当时马殷正在攻打邵州，众将便派人前去请马殷回来。 

　　马殷得知后，犹豫不决，亲信姚彦章劝道：“您与刘龙骧、张司马，三人一体。如今，刘龙骧被杀，张司马受伤，这正是老天让您为主帅。”马殷于是命部将李琼继续攻打邵州，自己则星夜返回潭州。

　　马殷到潭州后，张佶将留后的位子让给马殷，自己率众将参拜，定下君臣名分。马殷仍旧任命张佶为行军司马，并命他代替自己攻打邵州。

　　不久，马殷被朝廷任命为潭州刺史、判湖南军府事。当时湖南治下七州，除潭州、邵州外，衡州（衡阳）、永州（零陵）、道州（道县）、郴州、连州（广东连县）都被他人占据。

　　2 随着地盘不断扩大，马殷被晋封为楚王

　　随后，大将姚彦章请求收复五州，并推举李琼为将。马殷遂命李琼与秦彦晖攻取衡州、永州，马殷又命部将李唐攻取道州。不久，李琼取郴州、连州。至此，湖南全境皆被马殷平定。

　　静江节度使刘士政命陈可璠、王建武屯兵全义岭（今越城岭），防备马殷。马殷欲与刘士政修好，派遣使者前往，结果在边境被陈可璠拒绝。马殷大怒，命李琼攻打静江军，坑杀陈可璠等人。之后，李琼俘虏刘士政，尽取其治下领地。

　　901年，马殷被正式任命为武安军节度使。次年，唐昭宗又加马殷为同平章事。杨行密派刘存攻打武昌军节度使杜洪，围困鄂州（湖北武昌）。杜洪求救于朱温，朱温命马殷与荆南节度使成汭、武贞节度使雷彦威一同出兵救援。马殷派秦彦晖、许德勋率水军相救。不久，杜洪兵败被杀，刘存又指挥军队讨伐马殷。  

　　在秦彦晖等人的抵抗下，刘存屡战不胜，便打算与马殷讲和。马殷在秦彦晖的劝阻下，急攻淮南军，斩杀刘存，夺取岳州（岳阳）。

　　907年，朱温称帝，建立后梁。马殷遣使纳贡，被封为侍中兼中书令、楚王。不久，马殷又兼任武昌节度使，充本道招讨制置使。同年九月，朱温削除武贞军节度使雷彦恭（雷彦威之弟）官爵，命马殷与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出兵讨伐。雷彦恭向淮南求救，被许德勋击败。马殷又派秦彦晖攻打朗州（今湖南常德），雷彦恭投奔淮南，其弟雷彦雄等被擒获。澧州（澧县）、辰州（沅陵）、溆州（怀化）等地全都归附马殷。 

　　第二年，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屯兵汉口，拦截马殷的贡使。马殷大怒，命许德勋率水军征讨。许德勋行至沙头，高季兴又遣使请和。不久，马殷又派步军都指挥使吕师周攻打岭南，夺取昭州（广西平乐）、贺州、梧州、蒙州（广西昭平）、龚州（广西平南）、富州（广西昭平）。

　　910年，马殷晋封楚王以后，请求开天策府，置办官属。不久，马殷被拜为天策上将军，并任命弟弟马賨为左相，马存为右相，廖光图等十八人为学士。自此，在长沙版图上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王朝，也是唯一一个王朝，即马楚王朝。

　　马楚王朝不同于汉朝时的长沙国，长沙国只是诸侯国，不具有独立的外交、军队以及发行货币等权利。而马楚却不仅拥有皇帝，还具有一切国家机器。

　　3 马楚为十国中有名的富国

　　由于马殷善于经营国家，没出几年，马楚就成为十国中有名的富国。据史料记载，马殷“土宇既广，乃养士息民”，由于政治上采取上奉天子、下抚士民的保境息民政策，同时奉行奖励农桑、发展茶叶、倡导纺织、重视商业贸易。马楚利用湖南地处南方各政权中心的地理优势，大力发展与中原和周边的商业贸易，采取免收关税，鼓励进出口贸易，招徕各国商人。《十国春秋·楚武穆王世家》载：“是时王关市无征，四方商旅闻风辐。”

　　茶税为当时马楚主要税收来源，因此政府每年税收“凡百万计”。为促进茶叶的生产与贸易，马楚政权采取“令民自造茶”、“听民售茶北客”的宽松政策，让百姓自己制造茶叶“以通商旅”。同时，马楚政权在全国各地设置商业货栈，组织商人收购茶叶（茶商号“八床主人”），销往中原地区的商人，换回战马和丝织品。

　　由于马楚政权重商政策，那时的潭州已成为南方最大的茶市，城市化水平有了较大的发展。当时手工业和矿冶业也比较发达，其时采取“命民输税者皆以帛代钱”,“民间机杼大盛”，长沙棉纺业也始于马楚时期，其时楚地已种棉，故有胡三省之“木棉，今南方多有焉。于春中作畦种之，至夏秋之交结实，至秋丰其实之外皮四裂，中踊出自如绵。土人取而纺之，织之以布，细密厚暖，宜以御冬。”矿冶业方面，楚时潭州境内丹砂矿的开采风行一时，据说潭州的东境山崩，“涌出丹砂，委积如丘陵”，主要用于作为涂料之用，楚王马希范丹砂涂壁，“凡用数十万斤”。

　　同时，为了发展商业，马殷采纳大臣高郁的建议，铸造铅、铁钱币在境内流通。由于铅铁钱币笨重，携带不便，商旅出境外贸易，大都“无所用钱”，往往在楚就地购买大量产品销往各地，这样楚地境内生产的产品通过“易天下百货”，楚因而变得富饶。

　　930年，马殷去世。随后，因马殷的5个儿子为了争夺皇位相互厮杀。951年11月，十国中南方最强大的南唐乘马楚内乱，派大将边镐率军进入楚国，占领长沙，立时55年的马楚王朝灭亡。

　　据说，当时的容州（广西北流）刺史庞巨昭善于利用星象占定人事吉凶祸福。后来投奔长沙，有人问他湖南与淮南的国祚长短。庞巨昭道：“我来长沙时，听到有童谣在唱：‘三羊五马，马自离群，羊子无舍。’从此之后，马氏还有五位君主，杨氏还有三位君主。”后来，马殷死后，楚国历经马希声、马希范、马希广、马希萼、马希崇五位君主，被南唐大将边镐所灭；而吴国自杨行密死后，历经杨渥、杨隆演、杨溥三位君主，被权臣徐知诰（李昪）篡夺。楚国和吴国的结局不幸被庞巨昭那张毒嘴言中。

　　4 东湖街道浏阳河畔将再现马楚王朝的风貌

　　近日，芙蓉区“马楚文化旅游商务区”推介拉开大幕，马楚文化旅游商务区是芙蓉区东湖街道依托浏阳河这一文化品牌、顺应文化旅游产业发展趋势而策划的一个项目。该项目共分三期，一期浏阳河风光带将于今年底对外开放，二期的浏阳河商业街将于明年开工建设，三期项目开发建设东湖及周边。

　　芙蓉区东湖街道党工委书记尹卫东认为，“我们完全可以而且应该借助浏阳河这一品牌，为长沙再添一项世界级旅游产品，使浏阳河于长沙就如同塞纳河于巴黎、黄浦江于上海、秦淮河于南京一样，能让人们通过品味浏阳河，来认识城市、感悟城市。因此，建设浏阳河风光带就完全有可能打响长沙的‘九道湾牌’，形成‘因河生景’、‘以河生辉’‘借河生财’的良性发展格局。”

　　马楚文化旅游商务区项目将以马楚文化为魂，以历史、人文、自然、生态多元文化要素为底蕴，充分整合“隆平水稻博物馆”、湘茶文化园、柳子明故居、园区式苏式建筑、千亩东湖湖面、东沙古井等丰富资源，完整保留民俗，助力打造“遗址复原区”“美食文化区”“商贸再现区”“滨江休闲区”四大主题区域，再现马楚当年的繁荣，构筑浏阳河沿岸新繁华。

　　长沙境内的马楚遗存

　　虽然马楚已经越千年，但在长沙境内，仍可以找得到不少马楚遗存。

　　马楚巷，位于芙蓉区定王台街道都正街片区。老居民余海东带领记者走访了这条位于人民中路南侧不远的几十米长的小巷。在马楚巷北侧，是新建的都正街复古建筑。往南数十米，就是詹王宫遗址，现存宫墙，记者看到其上依稀留存的雕梁画栋，为长沙市不可移动文物。詹王宫主神是谁，说法较多，其中一种说法是，詹王宫里的詹王就是马楚王的御厨。一次楚王询问世上什么最美味？詹回答是盐。楚王怒而处死詹王，临刑前詹请求其三天不食盐，楚王依言而行，果然食之无味，明白错杀无辜，于是封詹为厨神。

　　詹王宫可以说是餐饮业的祖师庙，这一带还曾有善化县衙、都司衙门、城隍庙、小瀛洲等。这些传统建筑和遗迹，不仅是长沙生活的载体，更是长沙生活的一部分。现在，马楚巷一带仍居住着德园创始人方厨师的后人等十几户厨师世家，包括新中国首位湘菜大师石荫祥。

　　马殷时期，楚国对百姓的赋税非常轻，社会经济越来越繁荣。因此后世长沙人对马楚一直有好感，认为马王街、开福寺、碧湘街、小瀛洲十几个地方都与马楚有关。

　　马坡岭位于张公岭与东屯渡之间，也是一处颇有传奇色彩之地。《芙蓉区街巷志》说：“马坡岭，其山坡上曾有三冢，根据墓碑铭判断，应为马氏祖坟，故名。其狭义所指位于远大路南侧望龙村村部地段。现为地片名，泛指安子岭以西远大二路及其两厢地段。”清乾隆《长沙府志》云：五代楚王马氏疑冢“在东南北城外，相传三千三百六十七冢”。“东南北城外”与马坡岭的位置是十分吻合的。所谓马王疑冢，不仅指马殷墓，而且包括其五个儿子即“五马”之墓。“五马”中以马希范最为有名。

　　《十国春秋》载：马希范“常携子弟僚属于会春园游宴，学士徐仲雅等赋诗上觞，昼夜无度。”天策府十八学士之首徐仲雅咏会春园的诗作中有“珠玑冷影偏粘草，兰麝香浓却损花”“山色远堆螺黛雨，草梢春夏麝香风”“哀兰寂寞含愁绿，小吉妖娆弄色红”等句，会春园内宴游之盛，脂粉之浓可见一斑。

　　马希范又建天策府、文昭园、九龙殿于德润门(小西门)外。天策府是一座总体建筑，府内有天策、光正等一十六楼，天策、勤政等五堂，壮丽前所无比。明崇祯《长沙府志》明确指出天策府在德润门外，即小西门外。

　　马希范虽极奢侈，但十分爱才好文。他仿唐太宗李世民设天策府文学馆之先例，聘徐仲雅、廖匡图、李宏皋、何仲举、徐东野、刘昭禹等18人为学士，号称“天策府十八学士”。他们常在天策府聚会作诗。这些诗虽“皆铅华歌舞，媚一时尊俎尔”，但也不乏佳作。天策府十八学士形成了一个长沙古代史上不多见的文人群体，成为乱世中难得的一景。

　　“湖湘”代称湖南由来已久

　　现今的湖南省域，在先秦时期属于楚国。真正开始出现以“湖南”命名现在的行政区域的是在唐宋之际。唐代后期置湖南观察使，到宋代时设湖南路。

　　关于“湖湘”，一般认为是在五代时期才开始出现以“湖湘”命名的地域名称。当时武陵（常德一带）“权知潭州军府事”周行逢在取代马殷任潭州军府事以后说：“我占有湖湘之地，兵强马壮……”于是，很多人认为，“湖湘”一词起源于此。

　　其实，在这之前，“湖湘”二字的文字记载还有许许多多。如初唐著名诗人王勃在其撰写的《益州德阳县善寂寺碑》中说：“虽复苍梧之望，湖湘盈舜之歌”。唐中宗朝至唐玄宗朝初年任职于朝廷的李峤在《谢端午赐衣表》中说：“……臣一至湖湘，舟周星岁，扇皇风而苏息黎庶 ，布圣泽而底定封疆……”唐代诗人杜牧在《贺生擒草贼邓裴表》中说：“优以湖湘旱耗，百姓饥荒，遂有奸凶，敢图啸聚。”唐代诗人狄焕在《送人游邵州》诗中曰：“况入湖湘路，哪堪花乱飞。”

　　“湖湘”一词，不仅多见于唐代诗文，还见于唐代来华游学的外国人的笔下。如晚唐时期，新罗（古韩国）著名文学家崔致远，12岁时即渡海入唐自费游学，在中国生活了16年。崔氏在《吏部裴瓒尚书》中就载：“……泊湖湘察俗，瀍洛都便宜，入秉化权，坐匡圣略……”

　　由上可见，“湖湘”一词早在周行逢之前，就已出现，且在当时人们的心目中，“湖湘”也早已从早期的“荆楚”的地域概念中分离出来。所以，在南宋时期湖南地区出现的第一个著名的理学学派，就被当时学界称之为“湖湘学”、“湖湘学派”。不仅如此，当时政府官方文献中，也时常出现“湖湘”一词。如唐僖宗广明元年所下《改元广明诏》中就说：“……江石海南，疮痍既甚，湖湘荆汉，耕织屡空。”宋初大型丛书《太平御览》中，也有“《唐史》曰：江东有吐蚊鸟，夏夜鸟吐蚊于芦荻中，湖湘尤甚”的记载。另五代北宋年间薛居正所撰《旧五代史》有五处提及“湖湘”。都将“湖湘”与“荆楚”对列并举，可见当时人已经将“湖湘”从“荆楚”的地域概念中完全分离开来。这一切，都说明“湖湘”早已作为地理名称为世人所认同。

　　如果我们时常使用的“潇湘”一语仅仅是指小小的永州之野，那我们还不如使用“湖湘”这个早已有之且能代表湖南全境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