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楚史研究

第一章马楚国的建立

第一节马殷的家世及所处的时代

楚国的建立者马殷，字霸图，许州鄢陵（今河南鄢陵〕人①。许州于北周大定元年〔581年）改郑州置，治今许昌市，辖境相当于河南长葛、鄢陵、扶沟、临颍、舞阳。马殷生于大中六年〈852年〉，薨于长兴元年〔930年〉，享年79岁②。葬于衡阳之上潢③。

生活在唐末的马殷，由于其家庭出身、个人的才德及所处的时代，使他能在湖南成为割据王朝的缔造者。

马殷先人乃世家大族，只是到他祖父一支已经衰败了。据《新唐书》卷72《宰相世系表下》载：马氏出自辜姓，伯益之后。先祖是赵国王子赵奢，在赵惠文王时为大将，因有功封为马服君。君者，古时的一种尊号，亦是诸侯、卿大夫有封地者。赵奢的

①《资治通鉴》卷256《唐纪七二》云：“扶沟马殷隶军中。”《三楚新录》云：“殷，上蔡人。”

②《九国志》云：马殷“以大中六年岁在壬申生，享年七十九。盖自 大士壬申至长兴元年庚寅，实七十九年，为得其实。”《湖湘故事·运历图》 亦云：“殷长兴元年卒，独《五代旧史》云长兴二年卒，年七十八，似误。”

③《湖广总志》云：“马殷墓，在衡阳上潢水侧。”
儿子叫赵牧，也是赵国大将，子孙便以马为姓。世代居于河北邯郸。秦在统一时，灭掉了赵国，赵牧的儿子马兴迁往咸阳，被封为武安侯。到汉时，马兴生马嵩，马嵩生马述，曾为太子大夫，封为平通侯。其子宁东将军马权生马通，曾是黄门郎、侍中、重合侯。后因长兄马何穸造反受到牵连，便徙往扶风茂陵成欢里，生下马宾。马宾生马昌，马昌生马仲，马仲生马援。

马援乃赵奢的十世孙，东汉名将，于汉建武十八年〔42年）平征侧于龙编（治今越南北宁省仙游东〕，树铜柱于象浦（治今 越南广南省维川县南茶轿所以马殷常自云：“乃伏波之后。”①马援生马廖、马防、马光三子，还有三女，小女乃明德马皇后。第三子马光被诬与窦宪谋反，自杀，家属要求归封郡（马光封为许侯）许州，以致家道中落，马殷先人应属马光这一支。

根据《后汉书》卷24《马援列传》所载马援子孙情况，列表于后。（见表1〉 

马殷的曾祖为马筠，祖父马正，父亲马元丰。据查，均没有担任过什么官职，因而没有谥号。所以，马殷在建国之后，才于 天成二年〔927年）秋八月，追加“三代尊谥，曾祖筠曰文肃，祖正曰庄穆，父元丰曰景庄，立三庙于长沙”。文、庄、景等谥号，是马殷褒扬其曾、祖、考三代一生向善。

①《十国春秋》卷67《武穆王世家》。

正因为如此，到马殷这一代，就比较贫因了。他“少为木工”，后“应募从军”。私兵募佣的特点有二：首先，不是义务兵役制，而是由募主私财供军、赏军，被募者既可得一笔钱财以供家用，又解决了本人生活出路；其次，是提供了出人头地、重过世族生活的可能。

同时，就马殷本人的素质看，也是很不错的。他身体强健，骁勇有余，这是能招募为私兵的先决条件，也为他以后战胜其他 军阀、统一湖南提供了条件。他79岁才死，也证明他体格健壮。 马殷平时“宽厚乐善”，能团结人，受到兵士的拥护。所以，当刘建锋被杀时，张佶自己不为帅，而迎马殷为楚王。马殷善于洞察形势，左右逢源，有勇有谋。战时身先士卒，所战必胜。也善 于用人，正如吴任臣“论”曰：“而琼之骁悍，郁之谋画，德勋以威断称，彦晖以果毅著，环则智深勇沉，恒则慷慨切直，皆一代将相才也”①，均能为之所用，实乃马殷运筹帷幄之功。这些为他的发迹并割据称王，打下了基础。

此外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当时的全国形势对他的发迹十分有

利。

第一、唐末以王仙芝、黄巢为首的农民起义，曾经三次席卷湖南，打击了唐朝在湖南的统治。实际上，湖南已分崩离析了。

乾符二年（875年〕，河南濮州（今山东鄄城县旧城集）人王仙芝率众3000人在长垣（今河南长垣〉举行起义，随后曹州冤句（今山东曹县西北）人黄巢募众数千人“以应仙芝”。攻城略地，转战千里。乾符五年〈878年〉，王仙芝率义军自围取洪州（今江西南昌〉后，连破朗州（今湖南常德〉、岳州〈今湖南岳阳〕，围攻潭州。当时唐在湖南的观察使崔瑾率兵守拒，王仙芝转向浙西。这次虽未攻下，但打击了唐王朝在湖南的统治。

乾符六年〔879年）三月，冲天大将军黄巢在王仙芝死后，攻入福建，占领桂管（今广西桂林〉，攻克岭南政治中心和军事重镇广州。由于岭南发生瘟疫，将士大多染病，黄巢决定北上。唐王朝听到这个消息，便派自请出征的宰相王铎为荆南节度使、兼南面行营招讨都统，聚兵屯于江陵；又命泰宁节度使李系为招讨副使，兼湖南观察使，以先锋屯驻潭州，企图以“两屯烽驿相望”，遏阻黄巢大军“北还”。十月，黄巢大军乘竹木大筏，沿湘江而下，攻破衡州（今湖南衡阳〉、永州（今湖南零陵广明元年〔880年）二月，占领潭州，歼敌十余万人，唐名将李晟的后裔李系吓得跑往朗州。据《新唐书》卷225《黄巢传》载，是役可谓“投脔蔽江”，完全摧毁了唐王朝赖以抵拒黄巢大军的反动 营垒潭州城，为黄巢向北夺取江陵打下了基础。

中和四年〔884年〉，黄巢兵败自杀后，其侄儿黄浩率残部7000人，自称“浪荡军”①，活动在江湖间，坚持斗争。天复 （901 —904年）初，这支义军进入湖南，攻陷浏阳，“杀略甚 众”②。后迸击湘阴，被豪强邓进思搜罗反动匪兵埋伏在浪荡军进军的山中，袭杀了黄浩，义军失败。

唐末黄巢起义军连续三次进军湖南，特别是在潭州和唐朝武 装进行了反复较量。农民义军虽然失败了，但在长沙城内撒下了 英雄的种子。湖南各族人民的起义迅速蓬勃发展，仅一年多的时 间，就有大小起义10起。如乾符六年〈879年）十二月初，桂 阳义军陈彦谦攻陷郴州，杀掉了刺史董岳③。广明元年〔880年）九月，义军攻陷澧州，杀掉刺史李询与判官皐甫镇。

①《九国志》卷11《邓进忠列传》说黄浩乃黄巢之弟，自号”浪宕军”。

②《新唐书》卷225下《黄巢传》。

这样，唐朝在湖南的统治经汹涌湃的农民起义浪潮冲击，已分崩离析了。

第二、湖南军阀混战，人民生活困苦，希望早日结束战争。

黄巢大军北去之后，湖南的土豪和各地势力纷纷把长沙作为 割据称雄的根据地。中和元年〔881年）十二月，武陵蛮雷满聚众千人，袭朗州，杀刺史崔翥，逼唐封其为朗州留后，后任命为 武贞军节度使〔治朗州〉。陬溪人周岳聚众袭衡州，驱逐刺史徐 题，唐只得任命其为衡州刺史。石门峒蛮向瓌聚蛮兵数千，攻陷 澧州，杀掉刺史吕自牧，自称刺史①。

同年十二月，唐江西将领闵勖守卫湖南期满，率兵返回江西，路过潭州，发动兵变，赶走湖南观察使李裕，自称留后。并多次上书，要求在湖南设置节度使。中和二年〔882年〉，朝廷以“（闵）勖本江西牙将”，复置镇南（治洪州）军节度使，由闵勖担任，意欲叫他讨伐曾驱逐过江西观察使、占据洪州的钟传 等，他不就任。中和三年〔883年）八月，唐不得已“升湖南为钦化军，以观察使闵勖为节度使”②。

我们知道，在此以前，湖南道仅设观察使。因为观察使主要是考察州县官吏政绩，兼理民事，管辖地区即为一道。一般来说，凡不设节度使之处，即以观察使为一道的行政长官。如今设军节度使，其权力就更大了。节度使不但管军事、财政，亦兼观察使，管官吏政绩及民事等③。换句话说，军节度使既是湖南道的最高军事长官，又是湖南道的最高行政长官，集军政权于一 身。

①《资治通鉴》卷乃4《唐纪七十》。

②《资治通鉴》卷255《唐纪七十一》。

湖南豪强与军阀的聚众起事，给湖南带来了无穷的灾难，长沙地区陷入不息战火之中。钦化军节度使闵勖自恃力量强大，收 留了被周岳驱逐的衡把莉史徐颢。光启二年〔886年）六月，衡州剌史周岳联络澧州刺史向瓌，向潭州的闵勖迸攻。向栻“召梅 山十峒獠，断邵州道”；周岳以“羸军诱战”①，闵勖遭伏击而大败。闵勖为此招淮西将领黄皓“入城共守”②，不料，黄皓早有占领潭州称雄之心，趁机杀闵勖。周岳闻潭州城内变乱，以轻骑快马攻破了州城，活捉黄皓而杀之，自称钦化军节度使。唐王朝又依例将钦化军改为武安军，以衡州剌史周岳为武安军节度使。

同年十二月，鄂州路审中被安陆义军周通攻击，弃城而逃，岳州刺史杜洪乘虚袭鄂州，自称武昌留后。可当杜洪离开岳州时，袭杀义军的刽子手、湘阴大地主邓进思又乘虚攻占了岳州③。

闵勖旧将邵州刺史邓处讷听见闵勖死讯，利用“诸将入吊”的机会，鼓动大家说：“与君等荷仆射恩，若合一矧之兵问周岳罪奈何?”诸将欣然允诺。于是“砺甲训兵，积八年”，并取得雷满的援助。景福二年〈893年）十二月，进攻潭州，将周岳斩首，唐昭宗旋拜邓处讷武安军节度使④。

上面的啰嗦叙述，说明黄巢义军退出湖南后，军阀混战，四易其主，造成了湖南政局的激烈动荡，人民受苦极深。如雷满起兵时，到处“焚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