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马楚国的历史作用与地位
第一节马楚国的历史作用
马殷自立于长沙,而后在湖湘建立马楚国,历二世六王,前后统治达56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它好比是一勺水,但就因为有了这勺水,才使湖南古代历史长河永不干涸。它浇灌出的朵朵鲜花,装点了古代的湖湘土地,使之細丽多彩。 第一,争得了50多年的安定局面。欧阳修在《新五代史》卷67《吴世家》中说,从公元907—960年,“天下大乱,中国之祸,篡弑相寻”。这是就全国范围而言的,可僻居南楚的湖南倒不是这样。出身河南的马殷虽“奋迹于行伍之中”,但他“遂尔据湘潭,跨桂岭,南抵柳、连,北震江、汉”①,建立了楚国,这是奇迹! 偌大一个楚国,怎样才能使国内安定呢?这是一个十分棘手 的问题。可马殷在现实中解决了。究其策略,不外乎是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对中原朝廷称臣,以求得其保护。中原朝廷虽弱,但它接自唐朝封建正统,是“天子”。它可以讨伐“不臣”,保护附属国不受侵犯。南方的几个小国,除了吴(包括以后的南唐)与之对抗,荆南时有反复外,一般都采取了 “上奉天子”的策略, ①吴任臣:《十国春秋》卷67《武穆王世家》。 获得了庇护。另一方面对周边的割据政权采取的是软硬两手,和战并举,对不同的国家实行了不同的策略。对闽是求好;与吴越、南汉结成婚姻关系;与荆南有战有和,在战争中求和;对南唐的野蛮侵扰,予以坚决回击。 第二,经济上出现了短暂的繁荣。在农业为本的封建经济 里,所谓繁荣也主要指农业的繁荣。衡量农业繁荣的标准有二:一是耕地面积的增加。马希范曾命邓懿文为营田使,“籍逃田募 民耕艺。”①逃田,是无主荒田。有的是因唐末农民起义的扫荡, 一些军阀、地主乡绅逃跑了,留下的田无人耕种,老百姓也不敢耕种,怕他们卷土重来;有的是犯罪之家所没纳之田。,此外,“民不胜租赋而逃”②,留下了小块土地。王国采取招募佃农的办法,使之成为国家的佃农,将这些”逃田“进行耕种,以增加粮食总产量。特别是到了周行逢统治时,主张民务稼穑,不存在闲置之田,达到了”仓廪充实”③的地步。二是人口的增殖。自商周以来,湖南人口增长出现了4个高潮。春秋战国时期的湖南,楚人大量涌入,成为湖南居民的主体,但究竟有多少人口?无法统计。到了西汉,湖南建立了长沙国,由汉初的2.5万户、12.5万人,到平帝时已有户12万、口72万人。唐天宝元年〔742年〕,由隋朝时的5.4687万户、21.8748万人猛增到12万户、95万人。不过,到唐代后期的唐宪宗元和年间(806—820年)已下降为42万人,且还在继续下降。到了五代的马楚,人口大量增加,出现了第4个髙峰。周行逢统治时,除郴州为南汉统治外,湖南15州已有户97388万、50万人,如果加上郴州(唐时为户3.3175万、口16.5875人)的人口,则也接近70万。比元和年间增加了 ①《十国春秋》卷74《邓懿文列传》。 ②《十国春秋》卷68《文昭王世家》。 ③《九国志》卷11《周行逢列传》。 30万,接近了汉代长沙国的人口水平。我们知道,在封建社会里,人口的增加,是经济发展的直接反映;没有经济的持续增长,人口的增殖是根本不可能的。因蛇,人口的增加是与经济发展成正比例的。 第三,湖南民族关系的改善。湖南是一个以汉族为主并有多种少数民族杂居的地区。特别是湘西北,苗、土家族等少数民族早就定居在这里。自商周始,他们在澧阳平原创造了比较繁荣的农耕文化。而历代的统治者对他们进行了残酷的剥削与压迫,致使湘西北地区的经济自秦汉以后远远落后于洞庭湖以南地区,因而也引起了少数民族人民的反抗。就拿汉代来说吧,光武建武年间〔25—57年)有“武陵蛮”叛;章帝建初元年(76年)有“澧中蛮”叛;三年〔78年)有“缕中蛮”叛。这些起义都集中于五溪地区,说明诸蛮受压迫剥削最深,所以反抗也十分激烈。自光武帝始,曾多次派兵镇压,如大将刘尚征伐时几乎全军覆没;建武二十五年(49年)春马援率兵镇压时,竟死于五溪军中。迫使光武帝只得采取招抚和羁縻政策,以缓和与五溪诸蛮的矛盾。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五溪地区的诸蛮多次起事,进行过不断的反抗和斗争。三国时的孙权占有过武陵郡,也曾于黄龙三 年(231年)派太常潘浚镇压过诸蛮的反抗。唐末的湖南,湘西北出现过雷满及雷彦威、雷彦恭父子的统治,闹得五溪地区民不聊生。特别是到了马希范统治时期,由于大兴土木,到处搜刮民脂民膏,苗蛮也无一幸免。这样,激起了五溪诸蛮的强烈反抗。后晋天福四年〔938年)八月,以下溪州刺史彭士然为首,“引奖、锦州蛮万余人,舍辰、澧,焚掠镇戌。”①马希范虽派兵镇压且取得了胜利,但考虑到五溪地区诸蛮的势力强大,仍然采取以蛮制蛮的羁縻政策,和其订立盟约,并刻在溪州铜柱上,让诸蛮首领世代承袭。 ①《资治通鉴》卷282《后晋纪三》。 这样,既化解了马楚与湘西北诸蛮的矛盾,结束了双方的对立状态,又改善了民族关系,使湘西北人民在安定的环境中进行正常的生产劳动,过着安宁的生活,这无疑有利于湘西北的发展。同时,使马楚有了时间与精力来发展以潭州为中 心的政治、经济与文化。 第四,给湖南人民留下了一大批历史文化遗产。所谓“历史 文化遗产”,应该包括“物质的”与”精神的”两方面的遗产。 马楚修建了佛寺与园林,既是物质文化遗产,又是精神文化遗 产,它们是两者绝妙结合的载体,可以在物质实体上折射出精神 文明的灿烂光辉。 不过,马楚政权的过失也是不可抹煞的。这里主要谈两点: 第一,诸子争权,破坏了湖湘安定的局面。马殷在临终时, 曾“遗教诸子,兄弟相继”,并置剑于祠堂内,说:“违吾命者戮之!”①而这个遗嘱立即就被破坏了。一是凭母妃的得宠与否而立嗣。首先破坏者就是马殷本人,在他的妃妾中,以袁德妃有美色而得宠,所以她的儿子马希声继嗣;而嫡长子马希振“长而贤”而不能承袭,被迫为道士。马希范与马希声同日生,因其母 陈夫人不得宠而暂未袭位。陈夫人因此而“内怀觖望,由是与德 妃有隙。”②文昭王也因此”心怨衡阳王先立,袭位日,颇督责于衡阳王母弟希旺,且不为德妃礼。”③二是凭权力大小而立嗣。文昭王马希范死时,命其弟马希广(武穆王第35子)承袭王位, 是因为马希范手中有权。而比马希广年长的马希萼(武穆王第30子)不得立,心中不服,以致造成马希萼反叛,战争经年。他攻陷长沙后,缢杀马希广,“朗兵及蛮兵大掠三日,杀吏民,
①《十国春秋》卷67《武穆王世家》。 ②《十国春秋》卷71《夫人陈氏列传》、《德妃袁氏列传》。 ③《十国春秋》卷71《夫人陈氏列传》、《德妃袁氏列传》。 焚庐舍,自武穆王父子所积宝货,尽入蛮落,宫殿屋宇咸为灰烬 焉。”①后马希崇又囚禁马希萼,造成潭、衡对立;南唐大将边镐入湖南后,马楚宣告灭亡。南唐“悉收湖南金帛、珍玩、仓粟,乃至舟舰、亭馆、花果之美者,皆徙于金陵。”②连南唐大将边镐也说:”今公兄弟斗阋,困穷自归!”③怎么能怪他人呢?吴任臣撰.《十国春秋》时“论”曰:“奈何克家无人,适符众驹争栈之言,功臣冤死,国亦随衰。”④好端端一个马楚政权,就葬送在马殷儿子手里,人民安定的生活环境全遭破坏,岂不悲哉! 第二,马氏集团奢侈腐化,加速了马楚政权的崩溃。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里,以农为本的经济是一个闭塞而又凝固的结合 体。统治者要想其统治维持长久,积极的办法是努力发展生产,消极的办法第一要紧事就是提倡节俭,两者结合得好就能达到目 的。在马楚立国之初,提倡“养士息民”,为发展生产做了不少实事,实现了短暂的繁荣。可从马希范后期始,就“骄僭性生,怙侈灭义,肆情土木,斗靡九龙”⑤,花尽了马殷以来所有的积蓄后,还加赋国中,闹得民”不胜租赋而逃”,“各失其业”。其实,马楚政权中不乏有识之士,如丁思觐、拓跋恒等人,曾慷慨陈词,希望马希范不要“顾恋数间屋子”,要“减兴作之役”。而马希范竟“寝思觐之谋”⑥,拒绝与拓跋恒相见,造成“府库尽 矣,而浮费益甚;百姓困矣,而厚敛不息。”⑦而马希厂、马希 ①《十国春秋》卷69《恭孝王世家》。 ②《资治通鉴》卷290《后周纪一》。 ③《十国春秋》卷69《恭孝王世家》。 ④《十国春秋》卷67《武穆王世家》。 ⑤《十国春秋》卷68《文昭王世家》。 ⑥《旧五代史》卷133引《五代史补》。 ⑦《十国春秋》卷73《拓跋恒列传》。 萼、马希崇,都是些无所作为的庸人,崩溃自不可免了。连马楚余部的周行逢也看出来了,说:“马氏诸子恣纵奢僭,文武之道未常留意,时人皆谓之酒囊饭袋”①,不灭亡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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