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楚史研究

第六章马楚国的文化

第一节马楚国的佛教

马楚统治的地区盛行的是佛教的禅宗南宗。禅宗创始于中 唐，盛于晚唐、五代。

唐末，王仙芝、黄巢起义军曾三次进军过湖南地区，对唐王朝在湖南的统治进行了毁灭性的扫荡，也包栝佛教势力。然而新上台的马楚政权要让自己的统治维持下去，势必利用佛教作为 “牧师”来驯服百姓。我们知道，自唐以来，活跃在湖南的南宗中的坊仰宗在道林寺〔建于岳麓山下〕、密印寺〈建于宁乡大伪 山〉、石霜寺（建于浏阳霜华山下〕等寺传佛，有不少僧众，风行一时。但到了五代也不能不另创新宗，进行了一些新的表演。这就为南宗中的临济宗的传播创造了条件。

其次，一些新上台的戎伍出身的统治者，往往杀人无数，深感内心空虚，也意图利用佛教以求解脱。如马楚后期的周行逢 说：“吾杀人多矣，不假佛力，何以解其冤报乎?”①

有的统治者为求长生不老而重视佛事，尊重沙门。如文昭王马希范曾请教报慈长老：“吾于富贵固无遗恨，但不知者寿耳，吾师以为如何?”报慈答曰：”大王无忧，当与佛齐年。“马希范

①《九国志》卷11《周行逢列传》。

以为其寿无穷，可惜死时“止于四十九”①。

另外，有些士家子弟与知识分子在仕途无望之下，想通过佛. 事以抬高自己的身价，求得从官路上得不到的东西。如诗人齐己 家穷而剃度出家，因平时爱作诗，和王侯及其他诗人在一起，获

得了“诗僧”的称号。

有的僧人巴结官府、权贵，也是马楚佛教繁盛的另一个原因。如住在湘西栗成寺的游方僧虚中，与马殷长子马希“情好甚笃”，相互吟诗，“不以为忤”②。

有的统治者为了装饰门面，征请有道高僧参与朝政，表明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马希范在天福（936—944）中，相召“报恩寺住持”，征请“大为时人所重”的衡州石羊镇山谷中的高僧洪道，并督责州县长官催促。洪道见因其藏匿而致官府扰

民，遂出为国师③。

更重要的是人民厌恶军阀混战，苦于苛捐重敛，无法自存。除一部人挺身而起，舍身反抗之外，不少人剃度为僧，既免赋役，又保全了性命。而有些佛教僧侣做些善事，将战争中被杀者加以收埋，使人感到佛家确实慈悲，于是“崇拜者多”④。正如衡州石羊镇父老对高僧洪道所言：“和尚佛之徒也，佛不遗众生愿。”⑤如果马楚政权要生存下去，必须依照父老意旨，提倡信佛。

在这种情况下，于后唐明宗天成二年(927年)，在马殷的支持下，马楚创建了开福寺。开福寺坐落在长沙市北湘春门外二里许

①《旧五代史》卷03《世袭列传》引《五代史补》。

②《十国春秋》卷76《僧虚中列传》。

③《旧五代史》卷133引《五代史补》。

④陶懋炳：《五代史略》，人民出版社1985年出版。

⑤《旧五代史》卷133引《五代史补》。

〔即今长沙市开福区新河附近〕。初时住僧达1000人。

据宋人洪迈所撰《夷坚志》载：“潭州城北开福寺，五代马王所建，殿宇宏丽。”主要部分为山门、三圣殿、大雄宝殿、毗卢殿、东西配殿等。山门，乃寺庙大门，多建在山林之处，故名。（现开福寺山门横额为“古开福寺”，由清江南福山镇总兵陈海鹏于1891年题。山门对联：“紫微栖凤，碧浪潜龙”，由清代书法家韩蔚于1806年赐书。）三圣殿，乃供奉华严三圣之处，正位主尊为报身佛卢舍那，左为文殊菩萨，右为普贤菩萨。大雄宝殿，是佛寺中最重要的大殿，是供奉佛祖释迦牟尼之地。“大雄”是释迦的德号，尊称。其意如勇士一样，一切无畏，同时能降伏 五阴魔、烦恼魔、死魔、天子魔等。毗卢殿，是供奉蚍卢舍那法 身佛，即密宗的大日如来。目前，这座千年古寺的建筑面积为6311.43平方米，占地面积16000平方米以上。

马殷儿子马希范继位之后，在此大兴土木，营建了嘉宴堂、祓禊亭等非常奢华的园林建筑，作为达官贵人饮酒游乐之所。马 希范还把嘉宴堂的一部分施舍给保宁和尚作为佛寺。沸寺周围有 紫微山、祓禊亭、木鱼岭、碧浪湖、白莲池、龙泉井、鸳鸯井、 四步桥、凤嘴洲、嘉宴堂、放生寺、会春园、捨茶亭、清泰桥、 舍利塔、千僧锅等16处风景点①。

开福寺信奉佛教禅宗南宗中的临济宗。禅宗宣扬“指直人 生，见信成佛”的宗风，它既不需要卷帙浩繁的经典，更不需要 旷劫不息的苦修，强调“顿悟”。这就能为出身贫寒而又胸无点 墨的军阀马殷所接受。禅宗自唐初六祖慧能后分成两派，一为青 原行思，一为南岳怀让。尔后，南岳又分为临济、沩仰两派。密 印寺属沩仰派，而马殷所奉的应是临济派。

这里说说临济宗的来源。它本行于北方，取河北镇州（州治

①《湖南风物志》，湖南人民出版社1985年出版。

今河北正定）城东南的滹沱河侧的临济院（一称临禅院〉行法，

故名。它的教义是彻底地否定主、客观世界，必须”人境俱夺”，

大立大破，明心见性，强调喻悟。浏阳石霜寺的楚圆高〔987—1040年）曾游于北方，悟得临济宗的真箭。南归后，临济宗的宗风开始传播开来。后来他的门徒慧南（1902—1069年)居南昌黄龙山，称黄龙宗；另一门徒方会〔992—1049年）住筠州（今江西高安〉杨歧山，称杨歧宗。（见表9〕

据推测，保宁禅师似是楚圆的隔代弟子，或是接受了临济宗的教义，而使临济宗在开福寺内传播开来。

至于长沙市佛教协会编的《开福寺简史》（1987年铅印）提 到，宋徽宗赵佶时，开福寺沙门道宁〔？一1113年〕“从临济宗杨歧派五祖法演获悟”。其意思是说，开福寺乃从此时起尊临济宗。当然，道宁习临济佛法自此始，可能不假。但开福寺是否从此开始尊临济宗，则有待研究。

马殷本来就相信神仙、巫术。在家时，“隐隐见神人侍侧，

①”五世”，指兴化成奖、南院慧顾、风穴延沼、首山省念、汾阳善昭。

②此表出自郭朋著：《隋唐佛教》，齐鲁书社1980年出版。

因默记其形象”；发达后，参拜过衡山庙，顿悟”则入之贵者、必有阴物护之。”①在邵州驻守时，长沙的刻建锋被部下杀后张佶遣使迎他，正犹豫之际，”忽睹一人黑色执大棒趣报曰：‘军国内外平安’。俄而不见。”②从这里看出，他和佛教早有牵连，心心相印。因此在获后唐明宗”开国立府”诏令之后，大修开福 寺，一方面因杀人太多，多做善事，以消除冤魂而赎罪；另一方面也有建寺以感谢佛祖庇佑之意。并假借佛力，把百姓引向此 途，起到安定人心、恢复经济、巩固马氏统治的目的。

马殷之子除衡阳王马希声（衡阳王继位之后，于长兴三年秋七月，见湖南大旱，便“命闭南岳及境内诸神祠门，竟不雨”。另外，周行逢政权以“淫祀为犯，管内祠庙非前代有功及民者，皆拆毁之。”③外，其余大多信佛。

先谈马希范夫妇。这里摘录文昭王马希范与夫人彭氏往城北 报恩寺烧香拜佛后的一段对话，以窥一斑：长老问她是”谁家妇 女”，彭氏大怒而回。文昭王问之，曰：”今日好没兴，被个老秃贼问妾是谁家妇女，且大凡妇女皆不善之辞，安得对妾而发!” 文昭王笑曰：”此所谓禅机也，夫人宜答弟子是彭家女，马家妇， 是则通其理矣，何怒之有乎!”彭氏素负才智，耻不能对，乃曰： “如此则妾所谓无见性也。”为此，彭氏难过了好几天。从此看 出，马希范夫妻都顿悟了禅机，参透了佛性④。

马希广更是信佛成痴。他继位后，其兄马希萼恨其废长立少，而以武陵反，进击长沙。马希广计无所出，“乃被缁衣引群僧念‘宝胜如来’，谓之禳灾。顷之，府廨火起，人忽纷扰，犹

①《旧五代史》卷133《世袭列传》引《五代史补》。

②《十国春秋》卷67《武穆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