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林 弹动琴弦开了腔, 梁山好汉义气深, 情同兄弟骨肉亲; 野猪林英雄遭暗害, 鲁智深仗义救林冲。 提起那林冲一身好武艺, 八十万禁军教头有名声; 只因被奸贼高俅设圈套, 害得他夫妻离散去充军。 那一天开封府尹断了案, 二十军棍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淋, 再把他脸上打金印, 披枷带锁上了刑, 派两个解差去押送, 发配到河北沧州城。 两解差就是董超和薛霸, 未上路先得贿赂银, 只等到前面僻静处, 设下圈套害死林冲, 两解差带着行李包裹水火棍, 押解林冲一路登程。 时逢六月太阳毒, 只晒得汗流浃背似雨淋。 林冲那两腿棒疮痛得走不动, 他只得一步一步挨着往前行。 那薛霸眉毛一竖怒气发, 叫林冲:“怎的好不晓事情!” 他说道:“此去沧州路遥远, 误了限期怎么成! 似这等慢慢腾腾把路挨, 几时到沧州去投文? 开封府销不销差你不管, 你充军还要连累我们!” “哎!解差哥呀!” 林教头口称:“解差哥, 且请息怒听原因: 每天的太阳红似火, 身上的棒疮俱发痛难禁, 汗水血水全身湿透, 因此上走得慢来请恕情。” 那董超假装好人把话讲: “你莫听啰嗦只管慢慢行。” 薛霸不住发火性, 一路之上尽咕哝。 “老爷们这次出差真晦气, 碰上了你这大瘟神!” 边走边骂边埋怨, 看看红日已西沉, 走到村中投客店, 进得客房暂歇身。 他们三个人进了店,林冲不等解差开口,就从包裹里取出些散碎银子,请店小二买些酒肉,籴些米来,安排夜饭,请两个解差吃。吃酒饭的时候,董超、薛霸有意把林冲灌醉。让他连人带枷倒在一边。薛霸烧了一锅开水,提起来倒在脚盆内面,叫道:“林教头,你也洗了脚好睡。”林冲咧,只得挣扎起来,又被枷碍了,不能弯腰洗脚。薛霸便道:“我替你洗。”林冲忙道:“使不得。”薛霸说:“行路人哪里计较得这多呀!” 林冲不知是毒计, 双脚只顾往下伸; 却被那薛霸一按按在开水里, 只听得林冲“哎呀”叫一声, 缩起时两脚烫得红又肿, 麻辣火烧痛透了心。 薛霸还在一旁骂: “只有罪人服侍差人, 如今硬是碰了鬼, 要老爷服侍你这瘟神! 好意叫他来洗脚, 嫌冷嫌热不称心。 这真是好心不得好报, 狗咬吕洞宾,你不识好人!” 林冲听一些腌臜话, 只好去倒卧旁边不作声。 解差换水洗了脚, 收拾安睡到四更。 约莫四更时分,同店之人,都未起床,薛霸就起来洗脸煮饭。林冲起来时,头发晕,吃不得,又走不动。薛霸拿了水火棍,催促动身。董超在腰边解下一双新草鞋,耳朵索儿都用麻编的,叫林冲穿。林冲见自己脚上都是燎浆泡,想寻双旧草鞋穿,哪晓得旧的早被他们丢了,只好穿上新草鞋赶路。 五更天气出了店, 满天星斗月西沉。 前行走不到三里路, 林冲痛得人发晕。 新草鞋打破了燎浆泡, 满脚上都是鲜血淋。 他勉强支持也走不动, 那薛霸口里骂连声: “你要走便要快些走, 缘何故意慢腾腾? 莫怪我的水火棍, 若再迟延就无情!” 那董超又来装好佬, 连忙说:“我来扶你好行程。” 紧行慢走挨了四五里, 只见前面烟雾黑沉沉。 阴森森参天树木一大片, 有名叫做野猪林。 列位:这一座野猪林,是东京往沧州路上第一个险峻之处。在宋朝时,只要是有仇有冤的,送些钱把解差,犯人带到这里,就难活命,在这座林子内面,不知结果了多少好汉呀! 三个人奔入野猪林, 林子内大树小树密层层。 董超说:“刚才走不得十里路, 四更走的到五更。” 薛霸道:“我也拖得冇得劲, 就在此歇气养精神。” 说罢解下包裹水火棍, 席地而坐把懒腰伸。 林冲选棵大树刚靠稳, 腿伤脚痛头发晕, “哎呀”一声支持不住, 一下倒在地埃尘。 这时候,董超、薛霸说道:“你行一步,我们要等一步,倒把我们也走疲倦了,暂且在此地睡一睡再走。” 说罢假装要瞌睡, 解差暗把毒计生, 倒在树边略略闭下眼, 忽然跳起叫林冲。 “解差哥,做什么?”“我们正要睡一睡,想起这里又无关锁,只怕你走了,我们放心不下,因此睡不稳。”“啊,想我林冲是个好汉,官司既已吃了,一世也不得走。”“你讲是讲得好,我们哪里信得过哩!除非把你捆在树上,方才放心。”“既然如此,要捆便捆,林冲并无二话。”“啊哎,林教头这才真是个好汉呀!” 两个解差就动手, 腰边解下一根绳, 把林冲连手带脚和枷锁, 在树上捆得紧绷绷。 转过身拿起水火棍, 就对林冲说实情: “并不是我们要你的命, 高太尉乃是你的对头人, 嘱咐我们中途害死你, 他立等金印候回音。 你就是多走几天也是死, 倒不如成全我们早回京。” 此话一出,林冲又气又恼。 林冲听罢泪满腮, 痛恨高俅怀鬼胎, 向着解差忙开口: “你我冤恨从何来? 你两位若能把我救, 活命恩生生死死记心怀。” 董超一听把头摆, “救了你,我们销不得差。” 薛霸提起水火棍, 照着林冲头上打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薛霸的棍刚举起来,松树背后猛然打雷似的一声大吼,一条铁禅杖飞了过来,把薛霸的水火棍一隔,那水火棍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面前站的却是一个胖大和尚来。 那和尚拨开了水火棍, 转身又来打差人。 这时候林冲闪开眼睛看, 认的是大哥鲁智深。 连忙叫:“师兄休下手, 且听我有话说分明。” 那解差目瞪口呆不敢动, 只吓得心惊肉跳战兢兢。 冷眼偷看那胖和尚: 身高个大气势雄, 黑圆圆的眼睛光闪闪, 皂布袈裟穿在身, 腰挎戒刀手提禅杖, 好似一降龙罗汉下凡尘。 林冲开言叫:“师兄, 是高俅叫解差谋害林冲; 你若是杀他们也是冤屈, 高俅贼吩咐他怎敢不从。” “哦!” 鲁智深放下禅杖忙走近, 松树上割断捆人绳, 搀扶着林冲坐在石墩上: “兄弟呀!今朝且叙别后情。 自从你把官司吃, 我跑遍了京城各衙门, 打听得你押在开封府, 发配沧州动了身。 我担心他们路上会害你, 因此上特地紧紧随后跟。 昨夜晚这解差烧水洗脚毒害你, 我就想拔戒刀结果他们; 又恐在客店里杀死人命, 岂不要牵连店主东? 我只得忍住心头火, 且看他怎样谋杀你林冲。 今日里他们果然起得早, 催促你来到这野猪林; 洒家先到林子里等, 搭救兄弟好相逢。 你到底怎样遭受奸臣害? 害得你如此悲惨好不痛心!” “哎,鲁大哥呀! 未开言林冲先把师兄喊, 过去事一一说从头: “自从与大哥见面后, 初相逢的兄弟情意相投。 那天是我们夫妻两口, 烧香还愿到五岳楼。 遇着了高俅之子高衙内, 那小子他是个酒色狂徒。 他拦住我妻张氏来调戏, 俺林冲赶上前去气冲斗牛, 高衙内见事不好就溜走, 他回去定计伙通陆虞候。 “这个陆虞候名叫陆谦,他与俺林冲要好。那天来邀我到樊楼去饮酒,高衙内就躲在陆谦家中,暗地派人到我家里,说我在陆谦家中饮酒,一口气上不来,便撞倒了。张氏娘子不知是计,慌慌张张带着锦儿,奔往陆家楼上。高衙内就钻入房中,关着房门来调戏张氏。锦儿吓得跑往街头找我。遇着卖药的张先生告诉她,说我在樊楼饮酒。锦儿来时,我正下楼去小解,一听锦儿报讯,三步做两步,跑到陆家楼上,大叫一声:‘开门!’那高衙内小子,听到我的口音,打开了楼窗,跳墙走了。我寻不见高衙内,就把陆虞候家打得落花流水。 恨陆谦小子如禽兽, 欺骗林冲岂甘休, 每天找他难到手, 时刻怀恨在心头。 那几个小子真狠毒, 一派胡言禀高俅; 那奸贼颠倒是非就着手, 陷害林冲用毒谋。 高俅府中有一口宝刀,那奸贼派个面生的差役,身上穿着褴褛,手里拿着宝刀,插着个草标,在我门前叫卖。我不知其中有鬼,花了一千贯钱买来。次日清旱,来了两个差役,口称奉高太尉之命,说我买了一口好刀,叫我拿到太尉府比看比看。我又不知是计,随即提刀同去。两个差役把我引到白虎节堂,我一时猛省,那两个差役已经不见。我只得马上转身,谁知劈面碰着高俅。他大叫一声:‘捉拿刺客!’唉!我才知道进了奸贼的圈套了! 那奸贼喊声拿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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