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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闹)南门口

2022-10-7 10:42| 发布者: admin| 查看: 1286| 评论: 0|来自: 名城长沙网

(莲花闹)南门口
李子科

刚才这位同志把幕报,
要我来打一段莲花闹。
店里有事不得闲,
还想找个人帮帮忙。
大家鼓掌又发笑,
不打会说我“扳俏”;
三步两脚走上台,
打起竹板唱起来。
自从四九年得解放,
国家面貌大变样。
远的不说说近的,
只讲长沙省城里。
长沙有个南门口,
一讲大家都清楚。
你从乡里进城来,
两头汽车对面开;
柏油马路林荫道,
真是一派新面貌;
四处竖起高楼房,
中间修个大广场;
广场两边喇叭叫,
北京讲话都听到。
车辆行人真不少,
互敬互让秩序好。
国营商店气象新,
接待顾客如亲人。
银钱物件忘记拿,
马上给你送到家。
社会风气焕然新,
三岁伢子进得城。
若拿现在比从前,
新旧对比两重天。
提起过去的南门口,
无事莫往那里走。
几条小小麻石街,
破烂摊子两边排。
鸡鸭鱼肉小菜担,
乱七八糟满街放。
屎尿臭水到处流,
蚊子苍蝇碰鼻头。
人又多,路又窄,
清早挤得到断黑。
劳动人民难谋生,
把头恶棍成了群。
反动党团十多个,
都是一班“教脑壳”。
王昌贵,张春和,
两个家伙官职多:
西湖党的左右膀,
军统特务兼队长。
手下喽罗百多员,
号称长沙“南霸天”。
碰了这班坏东西,
不死也要脱层皮。
记得那年腊月底,
我屋里没得过年米,
捉了家里几只鸡,
一肩担到省城里。
担子刚到南门口,
碰到一群野豺狗。
这个扯,那个拖,
只好放下两只箩。
原来这班“拦路虎”,
看中了我这个老实户。
我的心里正猜疑,
招呼他们买“乒鸡”。
我两只眼睛只顾看,
脑壳上挨了一木棒。
回头一看是警兵,
骂我担箩不小心。
我说:“我是乡下客,
城里规矩不晓得。”
一句话,没说完,
箩筐踢得满街转。
好了那班“溜渣砣”,
混水摸鱼抢鸡婆。
我一时慌张急得哭,
今日会没得米到屋。
旁人劝我快走开,
不然箩筐都会开小差。
南门口的坏人多得很,
老实人招扶受欺凌。
果然来个对头人,
就是王昌贵这害人精。
你看他:青色短衣十粒扣,
手上卷起马蹄袖,
长裤脚,尖皮鞋,
咯哒咯哒走拢来:
“各位兄弟抬举下,
几只鸡婆我买哒。”
“拦路虎”一看都放手,
三三两两溜起走。
我打着笑脸把价谈,
看他说话好大方:
“跟我送到乌春巷,
法币随你要几万。”
我提起鸡婆稍安心,
担起箩筐往前行。
呃!前头汽车压死狗,
后背又喊抓扒手。
南食店里冷冰冰,
米铺门口挤死人,
老板只喊要涨价,
听了我都心里怕。
好多叫化子在讨饭,
死尸摆在阶基上,
饥荒景象实难看,
铁石人儿也心酸。
不觉来到乌春巷,
王昌贵拿鸡进了内堂。
啊呀,这栋房子真阔绰,
警兵便衣围几桌。
推牌九,抽大烟,
呼幺喊六闹翻天。
这些事情我无心问,
要了鸡钱好打转身。
谁知王昌贵这恶狼,
转身现出了凶煞相。
明明买了我的鸡,
反问我是哪里的。
我说先生买了我的鸡,
我是等你把钱的。
把钱二字刚出口,
这个家伙下毒手。
劈头就是一罩拳,
打得我一下脸朝天。
黄天白日他行抢,
反说我穷人想混账!
我挨了打,抢走鸡,
作田汉子好受欺,
一步一拐往回赶,
走到屋里更凄惨。
屋里没有过年米,
地主又来把债逼。
堂客吊死楼栿上,
一屋打得稀烂的。
我眼泪只往肚里流,
世上穷人无活路。
想起表哥李本固,
南门口上开饭铺。
我一床棉絮一口锅,
当晚又往城里拖。
表哥见我没办法,
留在铺里打水杂。
两人哭得泪汪汪,
进来一个“黑无常”。
手里拿瓶虎骨酒,
口里含只黑烟斗。
肉头脸,铁芝麻,
鹞子眼睛狗屎牙。
一看样子不必讲,
探访队的田队长。
我不懂利害想申冤,
从头对他说一遍。
田麻子听了笑嘻嘻,
胸脯一拍:“算我的,
社会治安我负责,
田某哪个不晓得。
不过今天不得闲,
我太太还没开晚餐。
隔壁送我一瓶酒,
差盘腊味难下肚。”
表哥一听喜洋洋,
拿刀动手切香肠;
我恭恭敬敬送上手,
他连盘带碗端起走。
三日九,九日三,
田麻子原来是吃冤枉。
惩办凶手从不提,
揩油倒是看他的。
一来哒,就吃酒,
吃了还要带起走。
有回向他说好话,
要请田先生照顾下。
田麻子认为失了礼,
狗须胡子倒竖起。
鹞子眼睛翻几翻,
说出话来好凶残:
“穷小子,你莫起劲,
慢点我就把回信。”
时间没隔半点钟,
进来四个伪警兵。
我抬起头来打一望,
链子就套在颈根上。
真是穷人不得脱祸胎,
前浪没平后浪来。
门被封,人被押,
还不晓得犯的甚么法。
晚上过堂我吃一惊,
堂上三个对头人。
左边恶霸王昌贵,
右边保长像恶鬼,
田七麻子中间坐,
狐群狗党成一伙。
豺狼当道害人民,
今天被我都看清。
挺身站在公堂上,
看他把我怎么样!
可恨保长毒蛇心,
说我赖账躲壮丁。
王昌贵,心毒辣,
倒说我当街偷鸡鸭。
竹杠敲得吓死人,
要一百光洋抵壮丁。
表哥对我真正好,
“邀茶”具结来作保。
我遍体鳞伤出牢门,
满腹冤情万丈深。
卖尽被窝与锅灶,
我还想往上把状告。
好个隔壁刘老头,
从头向我说根由:
“唉!保甲警兵探访队,
一张床上同头睡。
‘拦路虎’、‘南霸天’,
后台老板是柳森严。
当年何键当省主席,
柳森严与他是亲戚。
把头、军阀成一统,
蒋介石才叫大总统。
他们是群恶豺狼,
黎民百姓遭灾殃。
几多被他们逼上吊,
几多逼得往河里跳。
几多妇女被他们奸,
几多逼得走他乡。
尽管你状纸写得妙,
走遍天下无处告。
苦了百姓多少年,
年年月月受熬煎。
人人都望救星到,
总有一天要把仇报。”
可喜东方太阳升,
解放大军开进城。
扫尽狼烟庆解放,
算清这笔大血账。
劳苦大众当了家,
千家万户笑哈哈。
我水杂翻身当厨师,
从此过起好日子,
三十岁脸上皮打折,
四十岁又转桃红色。
劳动起来浑身劲,
同志们评我当先进,
党的恩情怎能忘,
我做梦都想到怀仁堂。
还有一事没想到,
书记与我做介绍,
婆婆是个老积极,
住在我的贴隔壁。
这真是:
枯木逢春发嫩荪,
今晚又做新郎公,
欢迎各位来吃酒,
我家还在南门口。

作者:李子科
原载:湖南人民出版社《湖南曲艺选》
湖南文艺出版社《1949-1999长沙文学艺术精品库》
(获1964年长、衡、株、潭四市文艺会演一等创作奖)
来源:名城长沙网
编辑:周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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