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羊首铜饰件

商羊首铜饰件

名称：羊首铜饰件

时代：商

规格：通高13厘米,宽14厘米,面部高6.6厘米, 宽8.5厘米，重500克

级别：三级文物

来源：浏阳出土

今藏：长沙市博物馆

羊图腾

——商羊首铜饰件

  作为一种被驯化时间十分悠久，对人类农业发展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动物，羊在古代社会生活史的地位十分重要。在中国古代的青铜器，尤其是商周之际青铜重器的铸造年代，羊是出现最为频繁的纹饰之一，它身上承载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这件羊头饰件现保存于长沙市博物馆。饰件羊首造型极大，头部突出，羊角向外弯曲成“几”字形，整体呈浮雕状，通体遍布云雷纹。器重50 0克, 通高13厘米,宽14厘米,面部高6.6厘米, 宽8.5厘米,浏阳出土。

这样巨大的羊首，却又并不是圆形的羊头，它是做什么用的呢？从器形上看，它理应是一件晚商时期大型青铜器（如巨型瓿，大口尊）的构件，通常装饰在青铜重器的肩部，像四羊方尊羊头装饰那个位置。这件羊首饰件，是几千年前高度发达的青铜器铸造工艺的浓缩，是灿烂的古代南方青铜器文明留下的只鳞片爪。

长沙市宁乡县，是著名的“南方青铜之乡”。我们中学历史教科书上的四羊方尊，就出土于宁乡。据统计，宁乡已出土商周时期的铜器近三百件，其中有重达二百多公斤的铜铙，铸造难度极高的四羊方尊，许多器物都有自身特点，宁乡应是商周时期青铜文化比较发达的地区之一，是湘江流域青铜文化的重心所在。与宁乡齐名的几个南方青铜器出土地，如湖北盘龙城、四川三星堆、江西新干大洋洲等都是新中国成立以后通过科学考古发掘扬名世界。而以宁乡为中心湖南东北部出土的青铜器，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就已有大量发现，现有不少精美文物仍然流落海外，比如两羊圆尊，虎食人卣等。2001～2005年，宁乡县黄材镇，在当年出土四羊方尊的地方，进行了大规模考古发掘，所出土器物的时代在商代晚期至西周早期，同时，发掘证明该遗址为西周早期的一个地方方国都城所在。这个发现为我们揭示了部分宁乡出土的青铜器的归属地，这些厚重的青铜器在当时作何用途呢？

毫无疑问，青铜器在四千年前的古代社会，代表了最高科技水平和审美情趣，就如同我们今天的航天航空技术一般，能够掌握、使用的人，都是社会的精英和统治阶级。早在春秋时期，《左传》就有“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论述。我们可以知道，战争和祭祀，这两样商代具有无可比拟的重要地位的“国之大事”，正是青铜器的主要用途，所以我们现在看到最多的青铜器，一是青铜兵器，二是青铜礼器。

湖北盘龙城遗址材料证实, 商代中期,代表着最高文明程度的中原商人对长江中游实行了军事控制和居民的南迁, 并把盘龙城作为商王朝居南方的军事据点，并对其他部落进行军事征伐和文化辐射。从岳阳费家河、长沙月亮山、湘乡牛形山等商代遗址可以证明,湘江流域的文化，在商人的强大攻势下, 不得不被迫向南迁徙到岳阳、长沙、宁乡、湘潭等地。后来中原商王朝被周所灭，商部落中的一部分贵族,跑到越民族中间去作首领,同时也带去了中原最先进的青铜铸造技术。先秦时期，湖南是中原文化与百越文化交融的通衢, 是三苗、百淮、荆楚、百越, 苗蛮集团活动的范围, 先民们在这里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在商亡后的上百年时间，先进铸造技术与本土文化因素进行了充分的融合，这就是具有强烈地方特色的宁乡青铜文化的来由。而我们这件羊首饰件，正是这一多元文化混合的产物。

近几十年来, 在湖南东北部地区，羊饰青铜器屡有发现。像三羊饕餮纹尊、三羊鬲、羊首铜尊、羊首纹分档鼎。此外,日本根津美术馆还珍藏有出土于宁乡沩水河畔的两羊尊，更不用提有相当一部分现存的青铜瓿或多或少在器身装饰有各种各样的羊首纹饰。

羊首纹饰这样频繁地作为青铜重器的代表纹饰出现，在青铜时代，它究竟有什么深刻的内在含义呢？。

意大利著名宗教学家拉斐尔·毕达佐尼在《至上神的现象结构和历史发展》中认为, 在原始时代的畜牧经济和农业经济条件下都曾产生过至上神和高位神, 在畜牧社会中天空以其无限性和天体的发光性、神秘性形成了天神或天父之类的至上神。天父是象征以畜牧产品为生的游牧民的至上神, 畜群以牧草为生, 而牧草则转而依赖于来自天空的雨。使用至上神的观念, 常常是以他是维持人类生存所必需的东西为其根据。至上神的观念, 大多并不是发生于理智上的需要, 而是发生于生存上的渴望。联系到宁乡青铜器多出土于山川河流之中，因此，我们可以想象，用带有羊首纹饰的青铜器来祭祀天地神明，这不正是这一个以羊为图腾的部落向上苍企求神明庇佑的场面吗？

我们知道在甲骨文中, 羌字由羊和一个直立的人组成, 从字形结构看就是人饰以羊首之形。所谓神以羊首冠饰、羊首人身、羊童庙无不传达出羌族羊图腾的历史痕迹。

那到底古代哪个民族是以羊为图腾呢？殷商卜辞中把分居在四方的民族分别称为马方、羊方、虎方、林方,这些族名可能来源于他们所崇拜的图腾对象——马、羊、虎、林等动植物的名称。《说文解字》的注释中提到“南方蛮闽从虫, 北方狄从犬, 东方貊从豸, 西方羌从羊, 西南僰人、焦侥从人”。著名历史学者顾颉刚在《九州之戎与戎禹》一文中也指出: “姜之与羌, 其字出于同源, 盖彼族以羊为图腾, 故在姓为姜, 在种为羌。

在历史上，姓氏从“羊“的部落和家族并不在少数，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楚世家。我们都知道楚王室姓熊，王室又化为“屈、景、芈”三个姓。《史记·楚世家》索隐云: “芈, 音弥是也。芈, 羊声也。”《说文》日: “芈, 羊鸣也, 气上出, 与牟同意。’金文作妳, 从女，正是上古母系社会的姓。“芈”姓应当是楚人先祖与羌族通婚，血缘逐渐混杂，某个氏族便以羊为其图腾。

芈姓氏族在民族的杂居中, 为了表示对先祖的崇拜, 抑或使其文化得到延续, 在中原青铜器的基础上, 加以改造和革新, 将巨大而逼真的“羊”饰件，铸塑在重器之上,作为“勾通人与天地、先祖之间的关系”的奉献品。

参考文献：

1、郑文，《论羌族的原始信仰》，《新西部》，2009年10月

2、汪桂松，试谈湖南晚商青铜器上的“羊”饰，《江西文物》，1991年3月

撰文：潘钰

供稿：长沙市博物馆 李历松

来源：2015年《悠远的印记：长沙文物精品漫谈》

编辑：周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