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新闻之长沙市的小贩

长沙市的小贩

    在这经济崩溃社会里的人们，为的要活命，所以每天在昼夜二十四个小时内，都有为着这生活严重的问题，向前奔渡拼命的人们，侥幸点的，尚可少费点力，稍微安闲些活下去，运气差一点的，就无话可说，必得卖命了！不然的话，就立刻有停止一家人口呼吸的可能，徒做着社会上无声无臭的牺牲者，是很难惹人注意的！

外强中干的长沙，在每个角落里正有着不可胜数的人们，在扮演着这幕的角色呢！如果你不信的话，每天时时刻刻摆在你眼前的小贩叫卖声，在那喊出货品名目的回声里，正含有令人不忍再闻的生活哀调，像浪圈般，逐渐向周围发散着，一圈一圈的传到你的耳膜里，刺痛你的心灵，有时或者意会引你为他洒一把同情的眼泪，那你就可心领神会这种惨苦的滋味了！

小贩的叫卖声，在白天的时候，因为人声嘈杂的关系，或者感受到很些微，越到夜深，是越加重的。巷子里夜间“当叮叮”响声，“馄饨”或“卖茶鸡蛋”的，前者揍着“叮当叮”，后者喊出：“卖茶鸡蛋”，以及“卖…… ”的叫声，短短长长的声音，你听了必觉得难过，假使你再推开窗户看一看，当你看到他们肩膀斜耸，背负着或肩挑着满满的东西，拖着沉重的脚步，倾斜伛偻，走着叫唤的时候，你当更感觉得凄凉或不安的。天破晓了！欠将起床的时候，你又可听到摇出“扑扑”的声音的鼓声，卖“油条”“豆腐脑”的小贩来了！放下担子，围集了许多菜贩和小孩，争买几个大角的油条，，或一碗豆腐脑，你看那小贩，添糖洗碗，忙得不可开交，费去了好多时间，才得连本带利，卖出几百钱来，担着担子，再到他处，招揽生意。到了昼间，卖日用杂货的小贩，又先后赶来，所有顾客都是怀着货好价廉的便宜主义，看这样摸那样，再加前后围得水泄不通，凑热闹的小孩子，小贩是提心吊胆和顾主讲生意，令你看见，大有哭笑不得的感慨。

他们为着饥寒和要吃饭，夜里既须在生活道上闯，昼间晴天太阳的炙晒，阴天雨雪的侵袭，那更得全不管了，生活的担子，得永远的背在身上，在这一生中，恐怕是很难释得掉的。

这些可怜的人们，每天除了处处受着顾主的呵责和警察的干涉外，唯一的大管家，那就是看街(或巷)的更夫，因为口违更夫的意旨，巷子里的生是做不成的。甚至还要吃吃眼前亏，因此，小贩们在表面上视更夫为太上皇，实实恨恨地，生意又不好，有苦不能伸，假设再遇上几个更夫，那就更倒霉了！

（原载1937年8月16日长沙《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