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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新闻之测字先生生活素描

2016-10-25 18:52| 发布者: admin| 查看: 520| 评论: 0|原作者: 陈先枢 杨里昂 彭国梁|来自: 名城长沙网

测字先生生活素描

    除了大雪纷飞,或雨天以外,无论是什么时候,环城马路的两侧,火宫殿,火烧过了的隙地,以及其他公共场合之类的处所,测字的先生的足迹、绝对是不会少有的。

    夏天的早晨,在东方刚才发出鱼肚色的时候,人们还睡在甜蜜的梦中,都市尚朦胧着两眼的当儿,测字先生老早就出来了。肩上肩着测字桌,测字桌是用几根竹竿儿交织绑成的,好像三脚架,可以收起来成一束竹竿,可以放散开来,成一个长方桌架,再加上一个桌面,就是测字桌了,拿起来是极其方便轻巧的。手中提着一个破旧的小籐篮儿,和一条板凳,籐篮中搁些测字用具:如卜神卦的乌龟甲,砚石,笔,沙盆或水牌,签筒,纸签以及其他关于测字所用的东西。做这一行的,大半是贫穷的老头儿,身体孱弱的中年人,年青一点的,很少做这没出息的勾当。一张测字桌椅,一个小提包,本来不十分重,可是贫弱已极的人,营养料的缺乏,就是这不十分重的家伙也觉费力,那末慢吞吞摆呀摆的,好容明才到目的地。测字先生每天办公地带,都有无形中的规定,今天谁的摊子摆在这里,明天也就是如此,日子久了,相沿成习,除非有特殊缘故外,他们好像有先规定了的秩序。测字先生既到了目的地,便把桌子架起来,把白布围桌布罩上,然后拿出测字所用的东西摆拾摆拾,摆拾好了,似乎感到疲劳,坐下来略休息休息。生意来了,自然会围上一大群人听他讲解,没生意,他便站起身来,唱一个喏,招揽生意。

    人有旦夕不测之祸福……指引迷途君子……无事问得有事,有事问得无事……连串儿的拖长破竹筒似的而略带凄哀的声音,干枯的喊着,假使经他这样一喊,生意的目的达到了,自不必说,否则他得再另外来一套,说一个关于“测字灵”的故事,故意张大其词,说得神乎其神,十分动听,于是一班劳苦者,流浪者,以及悠闲的人……便围拢起来,生意也由此丰旺盛了。

    一块水牌,一盆沙盘,写了又写,抹了又抹,把每一个字所用的意思,透彻的讲解,这个字的左右上下加添一下,又是一个什么字,作何解释,拆散开来,又成一个什么字,什么意义,依你所站的方向,姿势,而玄妙荒谬的用可作多方面解释的语气,判断你所问的事件,假如他偶然说中来测字者的心事而承认了以后,他便更大吹法螺,说他怎样灵验如神,怎样不褒奖逢承,故意把一个字,造得极可听,把一句话,说得带滑稽而却庄严,使听众的情绪跟着他的言语而紧张,使听众的情绪跟着他的言语而兴奋,一言一笑间,他都紧握着听众的情绪,而使每一个听众聚精会神的倾听着,没有松懈一刻,他简直把所有的听众吸住了,而使他们溶合在一起,成为一个人,由他脑子主宰着。这种吸引的魔力,实非经过长期的磨练,不克至此。测字先生的服饰,大都陈旧简陋的,不戴帽,即或戴了帽,也是老式的破皮帽,旧礼帽。冬天常是一件破棉袍,夏天是件青黑布衫或道袍一样的夏布衫,腰部与袖口都给桌沿摩擦得发油光,袖肘部全是补疤。脚上少有穿袜子的,只穿一双烂巴鞋,或白不白黑不黑无底牌的袜子套上一双双□靴,若加上一管旱烟杆,一件纽扣古袍,那个样子,就要人看了。

    他们办公的时间不一致,大约春秋冬三季里整天都在工作中,夏天因为气候炎蒸,骄阳似火,除绝早与晚间外,其余时间没有荫凉处所,简直不能工作。夏天的夜里,人们正比较悠闲,没有人整天闷在家里而晚间不到马路上逛逛,兜兜风歇歇凉的,偶然遇着一群人在聚集着,于是冲动了好奇心也挤进去,一看是测字的,测字先生讲得天花乱坠,不觉心里有点发痒,也想来测个字玩玩,问问自己的前程,反正只花两三分钱,你也是这样想,他也是这样想、得意者问一问以自负,失意者问一问希望得到一分安慰,于是,测字先生大发利市了。一年四季中,最赚钱的时候是夏夜,同时也是最辛苦的时候,唾沫都几乎讲干,身上的汗,几乎把衣湿透了,然而,为着生活、他不能不挣扎奋斗着。

    每天,平均不过只能赚几角钱,是只有自己独赚独吃的人,还勉强能糊口,假使有妻室儿女要他担负一家人生活的时候,他们的苦楚,更可想而知。

时代的轮子在不断的迈进着,旧的势力一天天的消泯了,新的渐渐加增起来,寄生在封建与迷信势力下苟延残喘的测字事业,奔溃的危险性,就在咫尺间了,以后的测字先生又将如何去维持他的生活呢?——我是这般忧郁的想。

(原载193775日长沙《力报》)

(转自国防科技大学出版社2016年3月版《老报刊中的长沙》陈先枢 杨里昂 彭国梁 辑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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