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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流过往之和罗素先生的谈话

2016-10-25 18:45| 发布者: admin| 查看: 709| 评论: 0|原作者: 陈先枢 杨里昂 彭国梁|来自: 名城长沙网

和罗素先生的谈话

杨端六(讲)  毛泽东(记)

罗素先生这个人,是一个世界的学者。吾于罗素先生学说,殊少研究。在沪时,仓卒将罗素先生著述翻阅几种,满想于来湘途中,和他多番讨论。乃罗素行到南京,又为南京留住讲演。后亦没有多的时间。今所述者,只其大略,而先说明罗素是一个什么样人。

我觉得罗素是一个模范的英国学者。试从三方面看:

一、实用的方面

罗素为学,不尚空谈,专从实际效用的方面着手。吾曾看过罗素一种讲义,系在牛津大学博物馆所讲,稍知罗素哲学的下手方法。彼哲学盖从科学下手者,彼视哲学为有致用的可能性,故于哲学,不论何种方面,都以按切事理能够致用为主。罗素答谓哲学之研究有二方法,一根准于道德伦理,一根准科学。罗素不賛成根准道德伦理的方法。谓以此方法,任从怎样研究,终必不得结果。罗素研究法,是根准于科学的。彼喜欢一部分一部分去研究,如习数学、习好加法,再习减法,再习乘除法。一部分习好了,才算有了一部分成绩。彼用此方法,分部去习各种科学,最后集合拢来,加以推敲,便成了有用的哲学。从前哲学家的研究方法,只是笼统的,故其研究结果,给他的碰中了的,好,则全体通好,没有碰中的,不好,则全体通通是不好。罗素是反对这种笼统的方法的。他主张分析而切于实用。“切于实用”,本是英人的通性。英法之不同,就是英切实用,法切理想。法人多所发明而实际的受用,不及英人远甚。罗素是一个英国人,所以他有英国的风气。

二、自由的方面

“爱自由”也是英国人的通性。有人说:“英重自由,法重平等,德国不自由不平等而重组织,美国则自谓自由平等兼而有之。”旁的吾且不论,惟“重自由”,确是英国人的通性。吾读罗素《社会改造原理》,见他处处关照自由,看他批评各种社会主义,谓与其赞成国家社会主义,不如赞成无政府主义,可以见到罗素重自由的精神。罗素所以反对布尔失委克,就是为他不自由。布党的目的是共产主义,是罗素所不赞成的……罗素谓人类的理想社会,是自由的充分发展个性。用强力灌输其主义于青年,不管他任受与否而一味强注,此与宗教家之只要人信其宗教不许人质问理由者同……。罗素的哲学不从宗教入,罗素是最反宗教的。

三、调和的方面

调和也是英国人的通性。吾湘章行严先生在甲寅上介调和论,章曾留学英国,可谓学有由来。罗素是最主张调和的。罗素反对法国之工团主义而赞成英国之基尔特主义,则因基尔特主义具有调和性质,罗素于各种社会主义,只赞成其切实可行者,而不赞成其理想的高远者。罗素主张保存货币价差给值,主张自由发展个性,主张人类进步,此与废除货币,平均价值,泛劳动主义,及板滞的社会状态等是立于反对的地位的。要而言之,罗素之主张,只是调和。

“实用”、“自由”、“调和”,是英人的三种通性。罗素是最带有这三种的色彩的。所以我说:“罗素是一个英国的模范学者。”

以下述吾与罗素的谈话。

我问罗素:“对于中国的见解。”

罗素说:“到华日浅,接洽颇多上流。于一般平民,尚少接洽,不好发表意见。”故罗素不喜到处演讲。此次到湘不能久留,即是此意。我问“先生到京将何种生活”。他说:“将一面讲学,一面调查社会情形”。吾问:“先生今后研究学问何择?”他说:“吾于哲学已无甚兴味,将致力于社会学。”这许是罗素研究的方向,要变更了。罗素系一个纯粹学者,不喜华[?]热,只一意研究。到华,每下车,遇事必问,虽小节亦注意。他说:“琐碎的事物,华人见惯以为无甚趣味者,吾等初来的人,殊觉有无穷趣味。”吾问:“先生在华研究,将如何着手?”彼答:“专靠别人帮助不行,非得自己学中国话。”但中国话是不容易学的,他的计划恐难实现。彼之不热心于讲演,谓有二故:“一、听众只有此数较难普及;二、翻译及记录常错,贻误于人。”所以彼以为演讲不如著书。吾料彼不久将有关中国的著述出现。

以上述罗素在华进行的方针,以下述罗素对于中国各问题之解决意见。

罗素虽然说他不愿意发表对于中国事情的意见,然吾私人颇问了他一些话。他亦随问而有所答。今述其对于经济之意见如左。

吾问“中国应提倡资本主义,还是应反对资本主义?如应反对资本主义,又用什么方法呢?”这是中国一个大问题,吾对此颇费研究,想不出一个法子来,故以之问罗素。罗素说:“要弄好中国,唯一的法子,是发达实业,而欲使实业发达,又有三法:

一、委其权于资本家,任资本家去经营组织,将实业发达。

二、委其权于国家,使产业归之国有,由国家经营,发达实业。

三、由劳动界自己经营,发达实业。(这是最新学说。欧战后劳动者渐得权,颇有此种倾向。基尔特社会主义就是此)。

要发展中国实业,上之三法,任择其一。吾告以中国劳动者现在决无自己办实业的能力。要资本家去办,吾人又不愿意。罗素说:“然则只好由国家办。”我说:“中国政治腐败,国家不能负此重任。”罗素说:“贵国留学生多,何不去改良政治呢?”我说“留学生在政治上多失败,后来的人便不愿去了。”罗素:“不然,一次失败,何妨再去。但国家经营实业既然无望,那么,便只有资本家了。”吾便问罗素:“资本家,中国的好,还是外国的好?”罗素说:“中国的好,用本国的资本家办实业虽坏,容易处置,用外国的资本家坏了,则处置他较难了。”我便说:“资本家总是不好的,不论中国的外国的,想都不要,敢问再有发达实业的良法没有?”彼说:“诚然,与其输入外国资本家,不如输入外国劳动者。中国劳动者智识太低,要利用外国劳动者,彼等决然不愿。”罗素与吾最后的话便是只有“用中国资本家开发中国实业”之一法了。突然看来,这与罗素平日的宗旨相反。吾人要知彼系特为中国说的。也许彼对中国有了研究之后,会将现在的意见变更的。吾于此要插一句话,就是无论怎样设法,归根还是“教育”要紧。人民不懂事,无科学知识,是什么事都不能做啊!

吾人于此再研究“中国究竟要不要发达实业”的问题,有些人说,上古时候无所谓实业发达,而人民安乐。后世实业发达了,罪恶反多。不如不使之发达为好。吾意不然。吾系主张发达实业的,理由有二:

一、精神生活,必与物质生活相伴。

二、自己不办,外人必来代疱。

但是实业发达,资本家多了,岂不危险?吾曾以此问诸罗素。“世有越过资本主义一阶级国家么?”罗素曰:“无”。彼谓俄国即因实业不发达资本缺少,共产主义难以于成功。设俄如美,便可成功了。罗素以为与其反资本不如提倡资本。这种议论,出自罗素,可谓怪而又怪。但这是他现在的话,将来也许改变的。

因此我与罗素进而讨论银行团问题。吾问“吾人对银行团应取何种态度?”罗素答:“吾对此无甚趣味。惟从‘学理’上是反对银行团的。”彼谓这不过是外国资本家想来垄断中国的事业罢了。

最后吾与罗素谈及“考试问题”。彼也是反对考试的。惟彼谓中国教育幼稚,完全废止考试,恐也有害。

吾述吾与罗素先生的谈话完了。吾于此要替罗素申明一句。罗素著述中的学理与中国发表的意见,是两样的。罗素只有一个意思,就是想用中国的药来治中国的病。听者不要误会。

                (原载1920年10月31日长沙《大公报》)

(转自国防科技大学出版社2016年3月版《老报刊中的长沙》陈先枢 杨里昂 彭国梁 辑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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